正文 第二十章 驗身

農曆臘月二十九,天陰。

雖然還有一天才放長假,但在中國這個重視新年的國度,上班族們已經無心幹活了。

愛佳處理完案頭的工作,已是下午四時。手機疲憊地響了一聲,她拿起一看,是一條簡訊:

我先回山東老家過年了,預祝新年愉快!宋時魚。

這是條非常普通的簡訊,既不是從網上盪下來隨便轉發的節日問候,也沒有所指或特殊含義。憑愛佳的直覺,宋時魚對自己有意思,但自從父親明確指出「不喜歡」甚至單獨「勸退」宋以後,他就沒再與愛佳主動聯繫過。

前次,愛佳借著「學藝」之機,委婉表達了自己的意思。宋時魚的眼神里,自然是難過,但他啥也沒說,臨別時還建議愛佳,如果真的想結婚,就主動一點,並祝福了她。

愛佳心頭隱隱覺得空落。難道,自己的潛意識裡希望宋時魚參與競爭么?想到這裡,她搖了搖頭,覺得自己與申崢嶸既然到了這個份上,最好不要節外生枝了。

這個簡訊怎麼回?是「謝謝,也祝你新年愉快」?還是回一個特別點的內容?想著即將要「檢驗」申崢嶸,她的心突然跳了幾下,乾脆把回簡訊的念頭打消了。

她放下手機,準備安排一下明天的工作。正在這時,手機響了,是申崢嶸打來的。

「聽說你買了房子。」申崢嶸在電話那頭說,「愛佳,我們這邊沒什麼事了,你們還在忙?」

「忙,」愛佳假裝敲了幾下鍵盤,「不過,晚一點就沒事了。」

「那我去找你?」申崢嶸說,「到你公司?還是約個地方?」

「到我新買的房子里看看吧。」愛佳覺得臉皮有些燒。想起愛淘的話,她暗暗下了決心。今天,無論如何都要把「事」辦了。

愛佳的第一次給了楊文遠。那是四年前的事了。

那年,愛佳二十四歲,楊文遠二十八歲。

當時,楊文遠工作的地點在中關村,愛佳在東城,二人相聚不便,就在北三環中路租了一套兩居室的房子同居。那楊文遠談過兩次戀愛,手段老到,三下五除二就把愛佳哄上了床。都說女人特在乎第一次,然而至今想來,愛佳仍然記不清在那種緊張的情況下,自己都做了些什麼。倒是在楊文遠的循循善誘下,愛佳很快變成了一個真正的女人。

憑良心講,楊孔二人同居兩年,性生活是比較和諧的。但身體的默契無法彌補性格的差異,最終二人情感破裂,愛佳又回到了單身時代,搬回家住了。

只有在深夜,愛佳抱著枕頭從夢中醒來時,才強烈地渴望得到肉體的愛撫。她的身體就像一片原始的荒地,經過開墾後突然斷了耕種和澆灌,寂寞就如同雜草一樣瘋長。在愛佳的認識中,她覺得性是上帝送給人間的美好禮物——能與心愛的人分享這份禮物,是生命中最美好的事了。

兩年多了,愛佳未再與任何男人分享過這份禮物。她不是一個隨便的女人,但她渴望得到心儀之人的撫慰。今天,她早早地下了班,舒心地泡了個澡。洗完,她在鏡前凝視自己的身子。還是那樣具有線條美和富有彈性,只是在側身時會發現小肚子微微凸起了。「你已經二十九歲了,愛佳。」她對鏡子里的自己說。然後,她精心梳妝打扮,灑了香奈兒5號,靜等申崢嶸的到來。

申崢嶸是下班後乘地鐵來的。

「地鐵真擠。」進門後他說。他把西服從臃腫的大衣里剝出來,臉上泛起潮紅。看得出,這個有些靦腆的男人並不傻。房間的氣氛和精心梳洗過的愛佳,在恰到好處的光線下顯得有些迷離。

「我燒了水。」愛佳為他掛大衣,「要不先去洗個澡?」

申崢嶸乖得像個小孩,在謝過之後就進入了洗浴室。

愛佳覺得很滿意。因為浴室里,她為他準備了乾淨的浴巾,還有一套一定合體的內衣——細心的女人都會目測中意男人的身體。

水嘩嘩地響。愛佳突然覺得有些熱。屋外的寒風嗚咽而過,愛佳覺得這個年關,比任何一次過年都要溫馨。

他會在出浴室後就撲過來嗎?還是要求喝點紅酒壯壯膽?愛佳不能確定。她回到卧室打開抽屜,再次檢查今天才買回來的毓婷。沒錯,第一次與他相愛,不宜讓他戴套,那樣會很掃興。她又在穿衣鏡前轉了兩圈,覺得燈影里的自己,完全可以迷倒任何一個男人。

她深吸了口氣,告誡自己要有信心。

二十分鐘後,申崢嶸穿上她為他買的內衣,用浴巾笨拙地擦著頭髮,到客廳里找她。愛佳倚在卧室門口,喚他進去。

到了這個程度,別說一個精明的公務員,就是一個只剩半口氣的男人,都知道是什麼意思,都會表現一個男人應該表現的血性。

但申崢嶸仍然像傳說中的柳下惠一樣把持得住。

他坐在卧室里那把小圈椅上,有些手足無措。愛佳心頭再著急,也不能餓虎撲食般衝上去。她在這方面並非矜持之人,但也未開放到主動出擊的程度。

莫非他真的有毛病?愛佳覺得到了這份上,必須進一步試探。「餓了吧?」她問。

「是……有點餓。」申崢嶸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咽了一大口口水。

「那我們弄點吃的。」

愛佳起身去廚房,找了一些火腿腸、烤麵包、餅乾之類,讓申崢嶸吃。申崢嶸怯怯接過,吃了幾口就停了。看來他是肚皮飽眼睛餓。

愛佳心想,一不做二不休,灌他點酒再說。

於是,她開了一瓶紅酒。二人邊喝邊聊些閑天。

直到一瓶酒快喝完了,申崢嶸還是十分拘謹。

愛佳心頭著急,但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做一個老處男的導師,真的很難!

聽著窗外刮過的寒風,她靈機一動,給這個膽小的男人講了一個故事。

故事講的一是個旅行團,一路從塞外游往北京。由於客人來自各地,相互都不認識。夜晚住店時,導遊犯了難:旅店房間有限,只能二人住一間,有的是夫妻,有的是同性自由組合,東拼西湊,大部分人好歹住下了,只剩一間單床房,剛好也剩下了一對陌生男女。但男的老實,女的矜持,在酒店大堂耗到了後半夜。導遊勸二人將就一晚,不然都得凍感冒。二人無奈,只能入住同一房間,女的解下圍巾,拉直了,往床中間一放,約定不準越界。那男的倒也君子,一夜平安無事。在隨後幾天的旅程中,房間總是緊張,這對男女居然一直同居一周而相安無事。

講到這裡,愛佳問:「要是你是那男的,會怎麼樣?」

「這男的真紳士,令人敬佩。」申崢嶸又喝了一口酒,臉更紅了。

愛佳心頭罵道:你丫還真能裝!

「後來呢?」申崢嶸問,「是不是二人產生了感情,成就了姻緣?」

「後來的故事是這樣的。」愛佳瞟了他一眼,繼續講述,「終於到了長城,突然來了一陣風,把那女人的圍巾吹飛了。那男的一個箭步,躍過城牆,拚命追那圍巾。結果,當然是追回了圍巾。可是,當男的雙手將圍巾捧給女的時,女的非但沒有感謝,反而打了男的兩耳光,還罵了男的兩句。」

「為什麼會這樣?」申崢嶸覺得不可思議。

「你猜,那女的罵了句什麼?」

「不知道。」

「女的罵:蠢貨!這麼高的城牆,你都跳得過去;一條圍巾,你就跨不過來嗎?」愛佳說完這句,不敢看申崢嶸的表情。

其實這是一個老故事,申崢嶸聽過。但在此時此地聽,感覺完全不同。突然,他放下酒杯,撲過來,一把抱起愛佳,將她扔在床上。

那一刻,愛佳覺得自己的身體比鴻毛還輕。申崢嶸臂膀的力量,超出了她的想像……

她覺得房間里的喘息聲,已經完全覆蓋了屋外呼嘯的寒風。

——原來申崢嶸也是一個男人!

她正為自己的策劃感到欣慰。突然,申崢嶸停下了動作。

「怎麼了?」她睜開眼,吃驚地看著他。

申崢嶸祼著上身,眼裡是熾熱的火苗。「愛佳……我並不傻,我一進這屋,就明白你的意思……」他的嘴角淌出了黏黏的口水。

「那你……」愛佳覺得這個男人沒意思透了。她真想給他一耳光。

「不是……」申崢嶸做了一次深呼吸,「愛佳,我有一句話,藏在心底很久了……咱們到了這個時刻,我必須問清楚!」

「什麼?」愛佳腦袋裡嗡的一聲。她分明感到了他要問的是什麼話,但她還是希望不是那句話。

「你……是不是處女?」申崢嶸幾乎是咬緊牙關,從牙縫裡蹦出這幾個字。

一種比屋外寒風還冷的涼意,瞬間裹住了愛佳的心。

她真的不敢相信,這個三十四歲的男人,居然會問這個問題!

愛佳突然覺得這事太搞笑了。自己本來要檢驗他,不料成了被檢驗的對象!

她沒有回答他,而是默默地穿上衣服,將卧室門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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