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武運第四

光緒十年,左宗棠奉旨赴福建督師,在南京與兩江總督曾國荃預商軍事,談畢,嘮起家常,左問:「老九一生得力何處?」曾說:「揮金如土,殺人如麻」。

曾國藩親筆寫《愛民歌》,為後來《三大紀律八項注意》之先聲,歌曰:「三軍個個仔細聽,行軍先要愛百姓……第一紮營不要懶,莫走人家取門板……第二行路要端詳,夜夜總要支帳房……第三號令要嚴明,兵勇不許亂出營;走出營來就學壞,總是百姓來受害;……如今百姓更窮困,願我軍士聽教訓,軍士與民如一家,千計不可欺負他。」

劉銘傳任台灣巡撫之日,曾登滬尾炮台,東望日本,感慨不已,「即今不圖,我為彼虜矣!」未幾,醇親王薨,李鴻章孤立,戶部忽奏請:「天下海軍,十年內毋增艦炮。」劉銘傳喟然嘆息:「人方惎我,我乃自抉其籓,亡無日矣!」鴻章爭之不得,銘傳上疏求去,去四年而朝鮮之難作。

甲午戰爭之時,淮軍統領衛汝貴帶軍向朝鮮開拔。開拔前,衛把餉銀24萬兩之三分之一匯往自己家中,其妻與夫書一封說:「君起家戎行,致位統帥,家既饒於財,宜自頤養,且春秋高,望善自為計,勿當前敵……」衛果不負妻望,平壤之戰一開,他和葉志超棄城逃跑,狂奔三百里,一度逃得不知去向,七八天後才找回清軍大隊。日本人看到這封家書,視為奇聞,將其作戰利品,一度放入自家教科書里。

袁世凱受命到天津小站練兵,除了自己的親兵親將,也起用一批武備學堂的畢業生。段祺瑞與王士珍、馮國璋調到小站,就很快受到袁世凱的賞識和重用。一次,袁世凱請德國軍官觀操,那軍官用馬鞭指著王、段、馮三人稱讚說:「他們不愧為傑出的將才。」因此,三人被吹捧為「北洋三傑」,後來,更形象化地稱為「王龍、段虎、馮狗」。

直皖戰爭失敗後,段祺瑞終年在家裡表示懺悔,和靳雲鵬、吳光新等人交往了一些所謂高僧法師之流,在一起講經說法。那幫和尚貪圖他的布施供養,恭維他是菩薩轉世,為了救度眾生,才降在人間來的。段居之不疑,宣稱在佛前發下了宏誓大願,從此不問世事,皈依三寶,並說:「這班軍閥窮兵黷武,禍國殃民,都是阿修羅王轉世,來造大劫的。我雖是菩薩後身,具有普渡眾生的慈悲願力,但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法力雖大,難勝群魔。」聞者傳為笑談。

曹錕檢閱他駐在保定的軍隊,在他走過士兵行列時,發現有一名士兵在咽泣。曹停下來問他:「你怎麼了?為什麼哭?」士兵說他剛接到家信,說他爸爸死了,他遠在軍隊,無法回家奔喪。曹說:「不要哭,不要哭。給你五十塊大洋,回家葬你父親去好啦,盡完孝道再回來當兵。」

1925年2月,陳誠指揮炮兵連參加第一次東征,在關鍵的棉湖戰役中發揮了作用,使戰局轉危為安。他自己說:「我的炮兵連只有幾尊舊式七五山炮,炮彈少得可憐,但每發必中,似有神助。」當別人稱讚他立下戰功時,他謙虛地說:「我當時並沒有把握,也許是總理在天之靈保佑著我們。」

劉伯承年輕時與北洋軍作戰,被一顆子彈打進右眼,造成右眼球壞死,醫生決定開刀把壞死的眼球和爛肉割掉。劉伯承不願使用麻醉劑,因眼睛離腦子太近了,擔心麻醉劑影響腦神經。手術做完,劉告訴醫生:「我一直很清醒,在記著刀數,一共是72刀。」醫生感動地說:你是一個真正的男子漢,你可以被稱為「軍神」。

孫傳芳說:「秋高馬肥,正好作戰消遣」。

1926年7月9日,國民政府舉行蔣介石就任國民革命軍總司令兼北伐誓師典禮,當是時,蔣發表北伐誓詞稱:「國民痛苦,水深火熱;土匪軍閥,為虎作倀;帝國主義,以梟以張。本軍興師,救國救民;總理遺命,炳若晨星。弔民伐罪,遷厥凶酋;復我平等,還我自由。嗟我將士,為民前鋒,有進無退,為國效忠;實行主義,犧牲個人;丹心碧血,革命精神……」

北伐戰爭中,汀泗橋攻堅戰最為激烈。1926年8月27日,北伐軍攻佔該橋後,吳佩孚的部隊退守賀勝橋。吳聞訊親抵賀勝橋,先槍決旅、團、營長九人,後派大刀隊督陣,於是日晚反撲汀泗橋,北伐軍不得已撤出。28日晨,汀泗橋再為北伐軍所奪,旋又為敵馬濟部奪回,兩軍激烈拉鋸,直至國民革命軍總預備隊第一軍參加戰鬥,方於29日攻克汀泗橋。當汀泗橋戰鬥激烈進行時,蔣介石於28日抵蒲圻,親赴前線。因戰況慘烈,又有將領請求暫停進攻,蔣答道:「北伐成敗關鍵,在此一戰,如果稍一泄氣,以後就再也沒有爭取勝利的機會。吳佩孚的軍隊,已經是孤注一擲,只要我們能堅決堅持到最後一分鐘,我們一定能獲得勝利。」對此,吳佩孚日後曾贊蔣曰:「其用兵之妙和堅定撐持,我自愧不是對手。」

會昌戰後,陳賡對張國燾說,葉挺和錢大鈞的戰鬥,是他所遇到的第一個惡戰,比他兩次參加東江戰役的戰況還要激烈。尤其是在會昌城下進行肉搏戰的時候,雙方作戰的中下級幹部,多是黃埔同學,他們不僅彼此認識,而且有很多是好朋友:在黃埔時,或同隊同班;在軍隊時,或同營同連。現在竟成為國共兩個陣營的人,在肉搏中,彼此叫著小名或諢名對罵。那邊罵這邊:「中共為什麼要造反?」這邊罵那邊:「你們為什麼要做反革命的走狗?」雙方有些人一面像瘋狗一樣地混殺,一面又忍不住在那裡暗掉眼淚。陳賡在前線目擊此種情形,也為之心酸,但也只有硬著心腸喊殺,督促同志往前衝鋒。

蔣、馮、閻大戰前,孫殿英去洛陽參加馮玉祥召集的軍事會議,當他和馮見面的時候,馮緊握他的手說:「殿英老弟,你的革命精神我很佩服!咱們是好朋友,好同志!在反對滿清這一點,我乾的是活的(指驅逐溥儀出宮),你乾的是死的(指盜陵)。」孫聽了這番話,滿臉通紅,忸怩不安,卻很受感動,事後對人說:「總司令真偉大,他要是叫我賣命,孬種才會含糊!」

馮玉祥在察哈爾一帶抗戰,蔣介石調中央軍逼其解散,馮的老部下龐炳勛躍躍欲試,激怒了宋哲元等將領,宋授意馮治安和秦德純去當面問龐,他們對龐說:「聽說大哥要打馮先生,是嗎?」龐看情形不對,趕緊解釋說:「這怎麼能夠。不錯,是有人叫我打馮先生,可是請二位老弟想一想,他是我多年的老長官,我怎麼能夠打他呢?」馮治安直截了當地說:「我們也不相信你會打馮先生;如果真的要打,那麼,我們就要對不起大哥了!」龐趕快說:「不能!不能!絕對不能!」

劉戡同何應欽吵架,桌子上的茶杯打翻,茶水灑了一地,何沒辦法,只好說:「假使你是軍分會的代委員長,我是師長,我以這種態度對你,你作何感想?」劉沒說話就走了。何對留下來的符昭騫說:「要抗戰,首先要軍隊服從命令,目前華北的情形就不是這樣。命令要宋哲元的部隊集中通縣,他們卻到廊坊去。要傅作義部隊集中高麗營,他們卻到長辛店去。像這種情況,如何談得上抗戰。所以我甘冒天下之大不韙,與日本人談判停戰。」

1933年,陳濟棠拒絕蔣介石調兵赴贛剿共,他宣稱:「不要說日軍佔了北平,就是日軍佔了南京,我也不肯調兵去江西剿共。」

1934年,中央紅軍長征,劉湘焦急萬分,因為各軍都想保存實力,影響剿匪戰事,必須物色一位可以統一指揮的人主持軍事,他最敬奉神道設教的老師劉從雲,於是劉被禮請出任「剿赤軍事委員會委員長」。劉到任後,駐節南充,自稱便於居中策應。其命將出兵,不但要選定時辰,還要指定方向,為一般所未聞。一次命潘佐率部截斷紅軍後路,但又根本不知地形。潘師照其所指定的方向前進,則面臨大山,又遇斷岩。以電話向其請示,則回話責說:「你不曉得軍隊要逢山開路,遇水搭橋?」請示人員氣極,答以「是不是還要臨岩捨命」,一時傳為笑柄。

趙登禹忠誠果敢,一生勤苦耐勞,慷慨好義,有燕趙豪傑的風度,生得體格魁梧臂力過人,傳說他曾只手搏虎,所以綽號「打虎將」。七七事變,日寇進犯南苑,他躬冒戰火,身先士卒,和頑敵死拼,我軍士氣為之大振。趙不幸身負重傷,士兵勸他離開火線,他含淚答說:「命在旦夕,你們不要管我。城內有我老母,你回去告訴她說:『忠孝不能兼全,萬一不幸,她兒子為國死了,也是光榮,不用以我掛在心裡!』」話說完,就與世長辭,年僅42歲。

抗戰時期,有一記者碰見一軍人自願去河北組織游擊隊,軍人表示,對於中國的最後勝利,他是有確信的。記者問:「中國打勝以後,你打算做什麼事情?」無名軍人很冷靜地說:「那時候,我已經死了,在這次戰事中,軍人大概都要死的。」

續范亭在抗日戰爭期間以「剖腹自殺」的方式抗議「不抵抗主義」。1935年,他赴南京呼籲抗日,在中山陵放聲痛哭:謁陵我心悲,哭陵我無淚,瞻拜總理陵,寸寸肝腸碎。戰死無將軍,可恥此為最,靦顏事仇敵,瓦全安足貴?又賦絕命詩一首:赤膊條條任去留,丈夫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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