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六回 眾英雄旅店逢仙 日本國難邦進貢

講到眾英雄趕路,同往貝州投奔王則,前一隊後一群,灑開大步向前行去。四更天時候,行人稀少,並且西方月落,街上墨黑。大家商議:「暫且停停,到天明再趕路罷。」「既如此,前去尋個所在,擔擱一回便了。咦?列位喏,那邊亮汪汪的什麼所在?」眾人哈哈笑道:「燈球上照,必有人家。上前一看便知分曉。」一眾英雄走上前去,但見紅燈兩盞,望空懸著。張其一見,哈哈笑道:「卻有一個酒肆開張在此。」這一班多是酒肉之徒,聽了酒肆,大家齊聲說道:「這也湊巧,俺們走得口乾舌燥,喉嚨正在焦渴得緊,且去吃他娘三碗再處。」多道:「說得有理。」一同走上前來,舉目一觀,但見一帶房屋,共有十多間,間間寬大,桌椅甚多,多是吃酒的坐室,旁邊壁上點幾盞明燈,當中掛一個大大的滿堂紅,火光照得如白晝一般。花三道:「我的哥,你看這樣的大酒店,怎樣一個酒客多沒有的?」鄭千道:「我們只顧吃酒是了,管他娘什麼酒客不酒客?」多道:「是啊,喝酒。」只見四個少年人招接英雄進去,他們一隊一隊走進來。張其啟口問道:「啊,酒家,為何你們這時候還開在這裡?」答道:「不瞞爺說,我們這個地方上,日里呢,下午時分就沒有人走了;夜裡呢,四更鼓絕就是人來人去的所在。所以四更開店,趕這一市的生意。」張其道:「哈哈哈,原來這個緣故。你們店中的酒可夠我們吃得來么?」答道:「爺們有多少人呢?」張其道:「五百個。」走堂的道:「再加五百個還吃不完我的酒呢。」張其哈哈笑道:「妙極的了。可有好菜?」答道:「只有素的。」張其道:「沒有葷的么!」答道:「沒有。」張其道:「呵呀,這就沒興了。」有幾個說:「不要人心不足,這個時候有酒吃就是造化了。解渴而已,管什麼葷菜素菜?」張其道:「既如此,就是素菜。酒要好的。拿來,拿來,大家請坐。」一隊一隊坐下來,坐處寬大,並不擠挨。四個走堂送酒,你一杯,我一盞,剛剛吃得一杯酒,第二杯就難吃了。篩也難篩,並非沒酒。列位,你道什麼緣故呢?乃是陳摶老祖的仙露,凡人吃得一杯就能災晦消除,延年益壽,豈可多吃。念他們多是青春年少,正直無私,若去投降王則,可惜終身留下叛逆之名,何不叫他們扶助宋室,與金台同去平陽,封官受職,幾代榮華,豈不是好?故而吩咐四個仙僮在此荒郊野地之中,假意開個酒肆,招留五百英雄。大家吃得一杯,頃刻眼花六亂,身上酥麻。張其喊說:「不好,不好,吃了蒙葯了。」思量動身行兇,那裡曉得立不起身,連及頭也抬不起來,漸漸的蹲將下來,此時好比大醉,其實暗長精神。四個仙僮作法,凡夫那裡曉得?將他們送到仙山腳下,酒醒之時,天已明亮。眾人道:「口韋口韋口韋,好酒,好酒。這個酒什麼東西做的?人生半世,從沒有吃過,那裡有一杯就醉到這個地位的?」大家伸一個腰,把眼揩揩睜開,看眾人多像木頭一般。呀,不見了鄉村酒店,人人多坐在地上,不是來的原所在了,使人難解難猜。同來的朋友,人人又不像店家謀命樣子,這是什麼緣故呢?周回是山,兩旁是樹,人影全無。到底什麼所在呢?不好,不好,莫非做夢?眾英雄只道是在夢魂之中,那知仙法無窮。一個個抽身立起來,思量走路下山,忽聽得幾聲咳嗽,抬頭見個少年僮子,又聽得他道:「張其、鄭千,你們貝州去么?且慢下山,我家師父喚你二人有話吩咐。」張其道:「你們的師父是那個?」答稱:「陳摶老祖是也。」張其道:「住了,你家師父可曾睡醒?」仙僮道:「何出此言?」張其道:「我們聽得大概多說陳摶一忽睡千年,一千年也睡不醒了,故而問你睡醒不曾睡醒。」仙僮道:「何出此言?」張其道:「我們聽得大概多說陳摶一忽睡千年,一千年也睡不醒了,故而問你睡醒不曾睡醒。」仙僮道:「休得胡言,師父等你二人講話,快隨我去。」張其道:「只叫我們兩個么?」答道:「只叫你們兩個。」張其道:「如此,兄弟們大家在這裡等一等,我們去了來。」大眾道:「二位哥,就出來同去啊。」張其、鄭千應聲:「曉得了。」便挽了手隨著仙僮而去。且說外邊眾英雄三三兩兩的說:「聞得陳摶老祖是個仙家,不知此話差不差呢?叫了兩位哥哥去,諒有什麼言語吩咐他們?」眾人哈哈笑道:「你看株株樹上開花了,看去一派仙氣。那陳摶必定是仙家了。啊啊啊,如若果是仙家,兩位哥一定有些好處了。待他出來便知分曉。」

且說張其、鄭千同了仙僮走去,竟來洞府。那仙僮道:「啟稟師父,張其、鄭千多喚到了。」陳摶道:「喚進來。」仙僮應聲:「是。」出來引進二人一同參見。陳摶老祖笑嘻嘻,拂塵一展,叫聲:「張其,你們出身雖只低微,但日後收成卻不低的。為甚這般差了主見,立什麼英雄榜?助什麼真命天子?宋朝的天下尤如鐵打一般,誰能搖動,那貝州王則乃是一個愚夫,也不過誤聽妖言,希圖大望。你們枉有英雄之志,見識全無。若去投奔王則,猶如畫餅充饑,功不成而名不就,焉能耀祖榮宗?」二人聽了仙人之話,猶如夢醒。莽漢張其說道:「不去。」鄭千啟口問仙翁道:「啊,大仙,但是我們有個好朋友名喚金台,已在貝州,必投王則。金台若在王則名下,我們舍他不得,這便怎麼?」陳摶道:「若說金台,他是上界天巧星臨凡,日後乃宋朝擎天棟樑,忍使他幫助叛逆?那日曾逢過鬼谷仙師,故而他不到貝州去了。周遊四海山川。」鄭千道:「又是什麼鬼谷仙師?」張其哈哈笑道:「又是什麼天巧星!但不知何年得見金台之面,大仙可知道否?」陳摶道:「你若要見金台之面,只要前往東京等候,就有相見之日了。」張其道:「既然如此,我們不到貝州去了,竟到東京找尋金台便了。」拜別陳摶老祖出來,便與眾人說明。一眾英雄多好笑道:「再不道我們個個有仙緣的。」有幾個說:「陳摶老祖是有名的仙家,不要聽那張鸞的說話,竟聽陳摶老祖,幫扶大宋的好。」多應道:「照照照,我們竟到東京尋取金台便了。」有幾個說:「慢著,慢著,不要顧了前忘了後,還有一個江老大,便怎麼樣」鄭千道:「完了,完了,忘了,忘了。」張其說:「不妨待我們二人也去問問老祖看。」莽漢張其、鄭千匆匆走到洞門邊,只見兩扇石門緊閉,叫之不應,呼之不出,只得回身出外,將言說明。一眾英雄,大家悶悶不樂,只得下山尋路,仍舊分隊而行。早行夜宿,前往東京。此言慢表。

再說金二爺各處遊行,打擂台,自從離別家鄉到今數載,共打了七十二個擂台,台台得勝。認得了多少英雄,人人欽敬。那日空閑無事,心中要到淮安去見見竇總兵。原來秉忠公子於王則造反時,早已辭別金母,迴轉家中。金台尚未曉得。不想來到淮安,先逢左蹺,叫聲:「金大將軍,你可曉得貝州真主候你?到時就要發兵殺上東京。怎麼你還在這裡慢吞吞么?」金台聽說,呆了一呆,問道:「貝州真主何人?」答道:「就是你的好朋友姓王名則。」金台道:「嚇,原來如此。難得王大哥有帝王之分,乃金台之幸也。」左蹺道:「大將軍不可擔擱了,就此隨我去罷。」便上前就一把拖住,弄得金台主見全無。忽聞一聲霹靂從空打來,乃是鬼谷仙師的法力,把一個左蹺打了東海去了。王禪老祖叫聲:「金台,你如今災星已滿,不久就能高官顯爵,母子相逢,夫妻完敘。若還再聽妖言,非但永無出息,而且母子不能相會,夫妻不能團圓了。我今與你錦囊一個,小心收拾,放在身邊,勿與他人亂道。等到了五月端陽日,開看便了。上邊事事明白,依此而行,妙不可言。可以平定紫陽,收服叛逆,而且全忠全義全孝。」金台便曲膝答應,致謝王禪老祖,接取錦囊,收拾好了。王禪老祖又道:「啊,金台,你若要想出頭之日,一心歸正,前往東京得見包龍圖,自有好處。不可擔擱,就此去罷。」金台道:「是,多謝大仙,弟子就此告別。」便深深叩首,拜別王禪,大步灑開,滿心喜歡。鬼谷仙師迴轉洞府。金台即聽仙言,渴飲飢餐,夜宿曉行而去,不必多言。

再說從前安南國王曾差使臣王敖進獻石猴,前來難邦,乃是金台打死石猴,王敖回國上覆狼主。安南國王倒覺喜歡,中原有此英雄,宋室江山不能動搖矣。情願年年進貢,不想花花世界了。那曉日本王又有變心了,妄想中原,胡思奪取。當年何同名下有個徒弟名喚郝龍,習成拳法精通,而且氣力又好。只因那日郝龍吃得大醉,打死了一個叔父,逃走離鄉,飄流不定,一直到了日本國中,投兵部尚書多利利手下。因他拳法名功,因此另眼相看,比眾不同。命把拳頭傳授他的兒子,不過五載三年,各處聞名。那郝龍雖在外邦居住,一心思念家鄉,丟不下生身老母,放不下少年妻房,恨不得插翅凌空飛回。只因國法森嚴,不敢自投羅網。故而逗留番國十年多了,倒被他收了數十個年輕徒弟。官員們不敢將他輕慢,反而敬重。忽然一日,日本國王坐朝問道:「孤家聞得宋朝嘉任用奸臣,荒淫酒色。前有楊家將不好興兵,如今天波府人物已無。我國兵多糧足,孤家意欲奪取宋朝花花世界,不知卿等意下如何?」臣多利利啟奏狼主:「我邦雖有兵糧,到底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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