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九回 城角陷嚇壞痴情客 刀頭落驚醒夢中人

說罷,退入後堂,吩咐家丁排設香案,將第二聯柬帖供在桌子中間,大拜了四拜,」將柬帖拆開一看,上寫道:「邯鄲國大將鐵里模糊,智勇兼全,駙馬宜速想妙策退之,冷某實無計可施。此囑。」如玉看罷,大驚道:「這冷先生不成話了!

正想算間,又聽得坡後面戰鼓如雷,轉出一枝人馬,從對面迎來。一將當先,和黑煞天神一般,看來甚是兇猛。但見:戴一頂鐵襆頭,穿一身烏金甲。面方有棱,鬢短若刺。廣額濃眉,隱隱然殺氣橫飛;豹眼鷹准,耽耽乎奇謀叵測。鼻凹處,山根全斷;唇捲起,二齒齊掀。有須無髭,宛疑大力金剛臨凡;既黑且麻,錯比黑虎玄壇降世。左懸銅胎鐵杞角稍弓,右插穿楊透骨狼牙箭。手提一對水磨竹節鞭,身騎一匹蹄雪烏騅馬。

吩咐眾軍攻關。話未完,只見關上一聲梆子響,矢石如雨點一般,打將下來,眾軍立腳不住,紛紛倒退。如玉此時情知中計,又恐失了金錢鎮,急急領兵回走,步登高亦不追趕。

如玉帶領家丁,連夜賓士,至四鼓時分,到華胥城下。管門官早在此等候,入城到了朝中,不想國王還與眾文武在勤政殿秉燭等候。見如玉到來,親自下殿迎接。如玉先叩謝赦免逆黨之罪,國王連忙扶起道:「父子之間尚有意外事體,何況親戚?」拉著如玉的手兒,命如玉坐在一旁,細說:「步登高背恩叛亂,勾通敵國。今早已差白虎等領三萬人馬,保守金錢鎮城池,少不得還要勞頓駙馬一行。得勝回來,寡人斷不惜茅土之封,以報大功。」如玉道:「此皆臣子職分應為之事,敢言勞頓。臣此去,大要勝有六七,定將步登高生擒活拿,到要問他,國家高爵厚祿,子孫世襲,還有什麼虧負他處?他敢勾通外寇,背叛主上!」國王大喜道:「卿若將步登高生擒活拿,來見寡人,實寡人之至願也。」吩咐近侍:「與駙馬排宴。」

及至走到金錢鎮城下,見城上兵將如雲,旗號都是邯鄲國字樣。如玉看了大驚失色,正欲問眾將原故,只見城後來了一將,帶領人馬殺來。如玉遣將對敵,又聽得城頭上一聲大炮,四門齊開,闖出無數人馬。如玉率眾且戰且走,欲回本國,剛走到倩女坡,看追兵漸遠,敗兵陸續跟來,心裡說道:「雖出虎穴,將何面目去見國王同滿朝文武?」

公主道:「你這一去,要處處小心。兩軍陣前,不是兒戲的,只願你早早奏捷回來,免我懸計。」如玉道:「公主只管放心,不是我溫某誇口說,管保馬到成功。」公主令左右安放酒席,與如玉送行。夫妻敘說了許多話,如玉才告辭起身,公主直送到大門內方回。

鐵里模糊也不交戰,立刻將人馬退去,讓如玉進城。如玉見敵人避去,只道他有些怕意,也不遺將追殺,也不在城外安營,做內外互應,為椅角之勢。見金錢鎮城池頗大,遂帶兵一齊入城。到鎮城帥府剛才坐下,便聽得人聲潮湧,火炮連天。小軍報道:「賊兵已將城四面圍了。」如玉吩咐各門添兵謹守,準備攻城,隨傳眾將議事。眾將俱入帥府參謁。如玉向赤心、白虎再三致謝日前之事,命二將坐於兩旁,共商退敵之策。白虎道:「賊兵與我兵多寡相較,看來也差不多。兵書云:』十圍五攻。』今他敢於圍城,是鐵里模糊自恃勇猛,元帥可設法拿住此人,余俱不足道也。」如玉道:「容某想一良策。」

這是甚麼時候,甚麼地方,才教我想妙策退敵?都是不管人死活的話說,這還了得!」又想道:「或者是太監將此帖抵換了害我。」再細細觀看,還是於冰手筆,與前帖字畫一般,心中越發著慌。又將他貼身兩個內官叫來,問道:「我這兩封柬帖,通是交與你二人收管,為什麼將我的抵換了?」兩個內官一齊跪倒道:「此帖二三十年,總在公主卧房炕櫃內鎖著,鑰匙又是公主收管。當年破馬如龍時拆了一個,這一個是得勝回時,奴輩同駙馬當面交與公主收存。此番又是公主親手交與奴輩二人,還再三叮囑,惟恐遺失。且匣兒外,又加著公主親筆封條,如何就有人抵換?」如玉喝退二人,又想道:「冷先生是個愛乾淨的人兒,必是我與公主行房事,得罪了他,故意兒驚嚇我。

命喪刀頭魂附體,猶疑今日是當年。

我若誠心拜禱他老人家,定將前言改換,亦未敢定。」於是又將帖兒供放在桌上,旁邊又擺放了筆硯,然後恭恭敬敬,復又叩拜。扒伏在地下,有一杯滾茶時候。惟恐早起來衝破,於是慢慢的站起來,將帖兒又恭恭敬敬,取在手內一看,還是頭前那幾句話,一個字也未改。如玉呆了一會,將那帖兒拍了幾下,大恨道:「冷於冰,你坑殺我了!」拉過把椅子來,坐在一邊,垂頭喪氣,和中了瘋痰的一樣。

如玉到營內,已是天明時候,也無暇看驗人馬,止將眾將按花名冊點了一遍,即令放炮起營。人馬行了三十餘里,探子報道:「昨日赤、白二將軍領兵到金錢鎮,賊將鐵里模糊凶勇異常,被他鞭打了數員戰將,赤、白二將軍迎敵不住,幸虧城內鎮將發兵,接應入城去了。到傷了二三千人馬。刻下攻城甚急,求元帥早些相救!」如玉聽了,催兵急行,到金錢鎮城前。

小軍去了。鐵里模糊又道:「駙馬不必性急,容小將細稟。

須臾,家丁傳報:「請將稟見!」如玉坐了大堂,眾將參見畢,說道:「刻下分遣人打探,周城二十餘里,四面無一個賊兵,系鐵里模糊分東西兩路殺奔我國去了。」如玉道:「國家乃根本之地,理合回兵救援。」白虎道:「就只怕是鐵里模糊奸計。世上那有個堅城重兵在後,他敢帶兵直入我國?假如我國發動人馬,元帥遣將從後追殺,他豈不是個腹背受敵么?

「赤心道:「鐵里模糊不過人強馬壯,力大鞭沉,刻下諸將中沒有他的對手,究系一勇之夫。他曉得用兵為何物?白將軍真是過慮。依小將主見,我與白將軍各領兵一萬五千,也分東西二路,追殺下去。若本國遣人馬禦敵,便勝有八九。元帥可在城中整頓人馬,俟鐵里模糊敗回此地,元帥可領兵截殺,斷他歸路。」眾將可在城中整頓人馬,俟鐵里模糊敗回此地,元帥可領兵截殺,斷他歸路。」眾將道:「赤將軍所見極高,元帥該照此遣行。」只見諸將中一人,大叫曰:「不可,不可!」

眾視之,乃左護軍副總兵王者輔也。如玉道:「總兵有何高見?

「王者輔道:「鐵里模糊鬼詐百出,並非一勇之夫。今白將軍所言,甚合兵家正理。世安有堅城重兵在後,而敢直入人國者?

依小將看來,他因城中兵勢眾多,斷斷不能攻拔,因此虛張聲勢,說是分兵兩路,殺奔本國;究竟他的人馬,俱在城外遠遠埋伏。我兵一動,則軍勢已分,他必來攻打城池。待得我兵回救時,此城已為他有。此顯而易見之情也。依小將主見,當將計就計行事,只管著赤、白二將軍帶兵出城,分東西竟趨本國,卻不可走遠;聽得城外火炮響時,便知是鐵里模糊攻城,白、赤二將軍可於東西兩路殺回,元帥遣將分兵,從四門殺出,此反客為主之計也。勝有八九,未知元帥以可否?」如玉道:「你敢保鐵里模糊不領兵到國中去么?」王者輔道:「虛者實之,實者虛之,此用兵之常法也。小將以情理窺奪,他不必不敢殺奔本國,至言保之一字,未敢妄為擔當。」如玉道:「何如?吾固知汝不敢保也。大要一人之見,多出偏執;眾人皆同,方為公是公非。今眾將皆以赤將軍言為善,時不可失,二位將軍可速點三萬人馬起行。」說罷,二將領兵,分兩路回本國去了。

如玉道:「強寇在境,非人臣飲啖之時。臣此刻就起身,未知主上發多少人馬?」國王道:「白虎、赤心已帶去三萬。寡人又挑選了四萬人馬,在東門外等候。」如玉道:「人馬四萬,足而又足。」立即站起,到大營里去。國王那裡肯依,定要如玉吃了便宴,同文武送出城門,方才回朝。

眾將視之,乃鐵里模糊也。只見他大聲喝道:「溫駙馬不降,欲走何地?」如玉聽得眾將說是鐵里模糊,早嚇的面目失色,那裡還說得出話來!忽見旁邊一將大叫道:「此時四面皆是賊兵,我等當捨命殺出,保護駙馬回國。」眾將聽畢,各催戰馬迎敵。那鐵里模糊兩條鞭神出鬼沒,打的眾將紛紛落馬。

猛聽得鼓聲如雷,火炮連天,震撼的屋瓦俱動。家丁們報入來說:「賊兵此刻攻城甚急,西門城角已被賊兵攻陷,恐怕殺入城來,諸將俱在那邊搶護,軍政司著速請駙馬示下!」如玉聽了,舉止失錯,心上亂跳起來,向家丁道:「萬一賊兵入城,兵將是各顧性命,靠不上的。你們好生保護著我,跑得出城去,就有幾分生路了。」又聽得喊殺之聲,無異江翻海倒,只嚇的面如死灰,止教打聽賊兵入城沒有。少刻,火炮聲息,喊殺停止,家丁們報入來說:「西門城角,虧得眾將齊心,且戰且修,已糊補完妥,賊兵俱退入營中去了。」如玉心內才略略的太平些,連飯也不吃,也不與諸將會議,獨自思想退敵之策。想到四鼓時分,一策也想不出,覺得這樣也不好,那樣也不好。沒奈何,將赤心、白虎二將連夜請入後堂,商議破敵妙計。二將議論了好半晌,俱無高見,三人坐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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