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六回 結朱陳嫖客招駙馬 受節鉞浪子做元戎

這一夜思情美好,真是難畫難描。又詢知公主是國母所出,太子系西宮吳妃所出。

「海中鯨道:「大人如此謙稱,是不以好兄弟待我二人,以禽獸待我二人了。」如玉道:「官職高下有定位,溫某何敢妄自尊大!」

至第三日辰牌時分,如玉帶了束髮紫金攀龍冠,冠上嵌大珠一顆,兩邊插金花二朵,身上穿了大紅川錦蟒袍,腰間系了玲現白玉帶,足下踏了雲跟厚底朝靴,坐了人抬大轎。隨侍人等,早擺列了駙馬的執事。駙馬府下諸官,一個個也是鮮衣怒馬,跟隨在轎後,入朝謝恩,行親迎禮。那閤城百姓,老少男女,各屯街滿巷的觀望。如玉入了朝,先在國王前謝了恩,又入宮到國母前謝恩,隨即到公主宮門前稟到。太監們請入裡面一個小閣兒中吃茶,等候吉時。天覺未牌時分,只聽得宮內一派音樂和鳴,一個內官向如玉道:「請駙馬爺宮門外伺候公主鸞輿。

溫如玉連忙跪下道:「臣溫如玉恭迎鸞駕。傍邊一個穿蟒衣的太監,高聲說道:「駙馬請先行一步,在府內伺候。」如玉退了下來,率領從人在駙馬府前伺候。那公主坐了寶輦,擺開了國王的全副儀仗,吹動鸞蕭鳳管,打起畫鼓金鑼,一層層,一行行,從朝內出來。但見:絳節霓旌,朱旛翠蓋,星放旒隼旟,赤旆黃旄。玉盤皎皎,貯降真之香;金鼎絲絲,吐鸝班之篆。吹秦娥之簫,拂素女之瑟,噴子晉之笙,品少玄之笛。間以畫鼓金饒,銅鉉玉磬。如奏去璈之曲,抱宜子之草,負蟾宮之桂,持玄圃之芝,捧合歡之果。加以寶瓶如意,松稍鹿尾,宛睹瑤池之會。五明扇、九光扇、孔雀扇、鳳尾扇、鶴羽扇,行過時靈風飄颺;分景旗、流星旗、百花旗、翠帶旗、珍珠旗,展開時麗日掩映。護駕宮官,喜孜孜,錦衣綉帶,盡騎寶馬;閨房少女,笑吟吟,蛇髻鴛裙,穩坐香車。真是從來多少出嫁女,不是今朝這般榮。

把一個溫如玉喜歡的手舞足蹈,日盼佳期。此後大小文武官,無一不來欽敬,逐日家酬應不暇。

又過了半月,國王頒了駙馬的服色,午間同掌禮官演禮。

頭帶束髮盤龍珠冠,燦爛與日華爭耀,身披雁領鎖子銀甲,皎潔和月色齊輝。白面微須,全帶書生之氣;纖腰細指,幾同婦女之形。素錦袍能工刺就,白玉帶巧匠裝成。花柳場中,實可充一員勁將;刀創隊里,算不得半個英雄。

「如玉連忙走出來,見提爐、金鎖、彩旛、明燈,從宮內擺列出來。如玉從門外向里一望,見無數的嬪妃,各穿吉服,圍繞著相送。頃刻間,蕭韶盈耳,蘭麝芬馥,公主已到了宮門前。

左右內官導引,步入了蘭堂。如玉先行君臣禮,次後行夫婦禮。

公主的儀從到了駙馬門前,俱分兩傍侍立。少刻,公主來至,如玉在道傍跪接畢。隨著鸞輿,到二層門內,方才下來。

詞曰:

次日四鼓,放炮起營。第二日已時,早到了甘棠嶺。眾將齊來叩頭。如玉將人馬俱扎在嶺上,親自登高一望,見敵營相去數里,遍地都是營寨,也看不出有多少人馬。到晚間,槐陰營內,燈火之光綿亘數十餘里,金鼓之聲,嶺上嶺下彼此皆聞。

少間,盤盛麟脯,杯泛瓊蘇,說不盡山珍海錯,豐盛香潔。

兩人云雨方罷,共敘一向你想我愛的心田。說到動情處,又復掌撻起來。如玉用輕輕軟軟的工夫,細嘗那初破瓜的滋味。

「如玉聽了,只嚇的心上亂跳。國王道:「溫駙馬文臣也,焉能克敵?」海中鯨道:「臣言駙馬可以克敵,非論文武官爵也,但取其才耳。溫駙馬身任藝文院職,一國士子懼感其公明;任大司刑職,朝中文武皆服其廉正。臣意才優於此者,必優於彼;料敵制勝,原非大才人不可。」國王沉著了半晌,問如玉道:「卿是寡人骨肉至親,自當與國同休戚,未知駙馬肯替寡人分憂否?」溫如玉此時進退兩難,只得勉強奏道:「臣本書生,未嫻軍旅。數年來叨沐主上隆恩,至優至渥,雖赴湯蹈火,亦無可辭!主上若不以臣為不才,臣敢不竭股肱之力,仰報萬一!

如玉將大小諸將傳至中軍會議,有言戰者,有言守者,意見不一,到把個如玉弄的一點主意俱無。少刻,諸將退去,獨自坐在中軍帳內,愁的無門可人,拿過幾本兵書來翻閱。看了幾篇,也不知道他說的是些甚麼,一句也參悟不出。

主公若怕他心性不測,臣等俱敢以身家相保。』主上聽了大喜,又言:』成親在內宮,恐行走不便,二卿可於官房內揀高大富麗可做公主府者,速刻修理,以便擇吉,完此良緣』等諭。我兩人又奏道:』官房可做駙馬府者甚少,已將主上常游幸的聚錦宮奏准暫行借用,俟大禮成後,再行修造遷移。』主上又道:『二卿可傳寡人旨意,說與溫如玉知道。』這豈不是天大的喜事么?」溫如玉聽了,滿心奇癢,向二人道:「主上洪恩,不棄葑菲。又得二位大人始終玉成,我溫某惟有叩謝而已。」說著,拜了下去,慌的二人還禮不及。如玉又問道:「主上既有此天大的隆恩,不知在幾時舉行?」二人道:「已命太史擇吉,想來也只在數日內。」說罷,三人又敘談了好半晌,方才別去。

後來搬移在新蓋造的駙馬府內,因念冷於冰指示他的深恩,差人迎請,已不知去向。他就在府內,與於冰立了個生祠,每逢時節,定必拜祝。

次年,公主一胎產出兩個兒子來,忙的那文武官員,無不拜賀。國王、國母到滿月時,又頒賜了許多珍物,事事皆錦上添花,樂不可言。三年後,國王又著他兼理大司刑之職,真箇的明燭覆盆。那正直清天的名號,通國傳提。他內有公主做了倚靠,諸事不循情面,凡國家大事,無不與聞。數年後,二子俱皆長成。長子名延譽,次子名延壽。如玉因元帥黃河清當年有保舉他的情分,兩人做了兒女親家,長子延譽娶了黃河清的第三女為媳,次子延壽娶了世襲龍虎將軍步青雲之次女為媳,竟是兒成女就,極富極貴,無以復加的時候。一日三鼓時分,正與公主安寢,忽聽外院傳雲板甚急,著侍女們問訊,方知是國王有急緊事務,宣召商議。連忙坐轎入朝,見丞相、元帥俱在。如玉叩見國王華,國王令內官將一個本章遞與如玉看。見上面寫著是:「飛報軍情事。」原來是鎮守甘棠嶺的車騎將軍烏梅奏言:「本月十七日,槐陰國陡遣大將馬如龍,帶領雄兵數萬,打破了遊魂關,人馬漸次到甘棠嶺。鋒勢甚銳,荷花池一帶地方已失守矣。」烏梅又奏言:「已於聞信日,即帶兵禦敵,請遣兵選將.殲除巨寇」等語。如玉看罷,奏道:「小丑跳梁,理合珍滅,一況甘棠嶺乃我國之咽喉要鎮,甘棠一失,我國諸事掣肘矣。宜遣將防禦,為今急務。」國王道:「寡人意欲先差元帥黃河清一行,駙馬以為何如?」如玉道:「智勇兼全,無有出黃河清右者。」國王道:「寡人為黃將軍年老,故多躊躇。」如玉道:「運籌幃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總以謀畫為先。黃河清年雖老,槐陰不足慮也。」丞相海中鯨道:「駙馬所見極是,此行非黃河清不可!」黃河清道:「臣受恩至深,但恐臣才識短淺,有負重寄。」國王道:「卿不必過謙,寡人惟有洗耳聽捷音耳。」於是鄰了兵符,著黃河清連夜揀選五萬勁卒,三日後起身。國王差本城太守,接應軍糧。如玉等辭出。

至第二日午刻,流星馬報道:「車騎將軍烏梅,大戰在斜陽鋪陣亡。屬下將士,死亡過半。敵兵離甘棠鎮,止有一百餘里。」國王聽了這個驚報,急急的催黃河清領兵去了。過了六七天,飛騎馳報:「黃元帥與賊將馬如龍連戰四次,損了許多人馬。本月二十六日四鼓,黃元帥帶兵親去劫營,不意馬如龍已有準備,將黃元帥圍住撕殺,又分遺賊眾擋住我國的救應人馬。黃元帥大戰在次日寅牌時分,見救兵不到,恐被賊辱,自刎在陣前了。敗兵四散逃命,刻下大營俱無主將,是兩個總兵官赤心和白虎暫行統攝,已於二十日退兵在甘棠嶺上據險謹守。事甚危迫,祈速發大兵救援!」

國王聽了,連忙聚齊了滿朝文武,商議禦敵。眾文武面面相覷,無一人敢身任其事。國王且怒且罵道:「爾等平昔高爵厚祿,坐享榮華,今日值國家有事之時,竟無一人肯出力報效!

如玉看那馬如龍青眉碧眼,紫須獠牙,塌鼻樑卷唇嘴,人高馬大,真是金剛大歲一般。

如玉叩別下來,回到駙馬府中,見屬下人整備車輦,伺候公主入朝,要親見國母,替如玉苦辭。如玉問明,隨到內房,與公主說知斷不可的情由,並國王吩咐的話。只見公主作難了許久,方說道:「聽我父王的話,你實義不容辭!但你此去,可保必勝么?」如玉道:「勝敗那裡敢必?不過盡心竭力罷了。」公主又道:「兩軍陣前,生死不測,只可遣將對敵,斷不可親自出馬。萬一敗回,我自有法與你分解。你可沿途與我安設驛馬,朝中若有舉動,不過一日夜便可到軍前。」如玉道:「如此甚好。」隨即著內官吩咐本府執事人員:「從本城至甘棠嶺四百餘里,分派站馬三十匹,傳遞駙馬府家書,可限時日,連夜賓士,過時違誤者斬首。」內官傳令去了。兩人敘了一夜別情,真是難割難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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