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七回 壽虔婆浪子吃陳醋 伴張華嫖客守空房

且說於冰扶了連、金二人,到玉屋洞外,落下雲頭。不換道:「此刻的心才是我的了。好冷!好冷!」城璧叫門,不邪出來跪接。連、金二人見不邪童顏鶴髮,道衣絲絛,竟是一得道全真,那裡有半點猴相?三人坐在石堂內。於冰向不邪道:「這是你連、金二位師叔,可過來拜見。」不邪下拜。城璧、不換,亦跪拜相還。於冰又著排設香案,把火龍真人賜的衣包放在正面,大拜了四拜。打開觀看,內有九瓣蓮花束髮金冠一頂,天青火浣布袍一件,通天犀發簪一根,碧色芙蓉根絲絛一條,墨青桃絲靴一雙。於冰拜罷,即穿帶起來。人才原本齊整,又兼服飾精美,真是瑤台玉宇的金仙。城璧等各欣羨不已,說道:「大哥既改換道服,我們不知改的改不得?」於冰道:「既已出家,有何不可?」又向不邪道:「可將要緊應用法術,傳與你二位師叔些。我此刻去江西走遭,大要得數月方回。」

不邪等送出洞外,凌空去了。

再說溫如玉,自於冰那晚用花瓶替換的遁去,將金鐘兒被褥全濕,次日暗中吩咐張華,推往泰安請苗禿子,著他買錦緞被褥面二件,速速的送來。

過了三四天,張華回來,買了五彩水紋塊式博古圖錦緞被料一件,又天青地織金喜相逢蝴蝶褥料一件,呈與如玉過目,說道:「這都是苗三爺買的,共費了九兩八錢銀子。住房也尋下了。苗三爺還領小的去看了看,前後兩進院子,也有三間庭屋。木石雖小些,房子到都是半新的。在城西門內,騾馬市兒左邊,坐北朝南的門樓,內外共房二十八間。房後有一大水坑。

與君喜定終身約,嫁得何郎勝阮郎。

又著說與大爺,或典或買,快去商議,這房子還像個局面;遲幾天,人家就買了。還與大爺有書字。」取出遞與如玉。如玉看了問道:「苗三爺的住房尋下了沒有?」張華道:「苗三爺沒有說起。」如玉道:「明日絕早的收拾行李,我好回去,你今日雇便一輛車子方好。」張華道:「小的就是坐車來的。」

張華方才出去,金鐘兒旋即走來。如玉道:「我與你買了兩件被褥料,你看看。到只怕不如你的好。」金鐘兒也不看,先作色道:「這都是胡做作,何苦又費這些銀子?」如玉道:「沒多的,不過十兩上下。」金鐘兒道:「就是一兩也不該。

兩人略安頓了安頓,便一齊往試馬坡來。自此後來來往往,日無寧貼,和金鐘兒熱的和火炭一般。逐日家講論的,都是你娶我嫁,盟山誓海的話。苗禿子與王磐兒,相交日久,不由的也單熱起來。皆因玉磐兒沒多的相交,省得閑在家內,只得也與苗禿幾句錐心刺骨的假屁吃。這禿子那裡經受得起?他每日也要捨命的洗臉、刷牙,穿綢袍子,兩三雙家買新緞靴,心眼兒上都存的是俏脾。饒如玉與他墊著一半嫖錢,他還耗去了六七十兩。又說合著教如玉借與蕭麻子五十兩,藉仗他的漢子,鎮壓試馬坡的光棍,不許入鄭三家門。又著如玉借與鄭三八十兩,立了借契,他和蕭麻子做中見人。契上寫的銀便即還,不拘年月。又與金鐘兒打首飾,做衣服。連嫖錢償格並自己家中用度,真水也似的一股往外直流。將房價銀一千四百兩,止剩下七百多的了。凡人家與他說親事,不依允也還罷了,他還要以極怒的眉目拒絕。一心只要從良金鐘兒。鄭三要八百兩,少一兩也不肯依。因此再講不妥。蕭麻和苗禿也替如玉在鄭三家兩口子面前假為作合。出到五百兩,鄭三家老婆總不改口。金鐘兒為此事,與他父母也大嚷過幾次,幾乎把頭髮剪了。他母親再四安慰,許到明年准行,金鐘兒方不吵鬧了。

到泰安和苗禿相商,用三百六十兩銀子,將房子買下。搬房的事,他也無心照料,都交與兩個家人韓思敬和張華辦理。

又幫了苗禿三十兩銀子,也在這騾馬市左近,尋了幾間住房。

三人坐下。鄭三道:「小的照看大爺的人去。」說畢去了。如玉道:「怎麼不見金姐?想是陪著新客人,沒功夫來。」苗禿道:「你不可冤枉人家,他聽得你來,就打了個大失驚。只因客人的話多,拉扯不斷,管情也就來呀。」如玉道:「你這禿小,怎麼就住這些時?也不回家走走。」苗禿笑道:「我住解說不來。」

溫如玉看見這種情意,越發熱的天昏地暗,直嫖到黎氏的二周年,方才回家料理祭祖,去墳上磕了頭回家。正要雇車到試馬坡去,不意走起痢來,每天十數次不止。他因黎氏是痢疾喪命,心上甚是害怕,日夜服藥,恨不得一刻便好。一日,苗禿子從試馬坡來,聽得如玉患病,買了幾樣吃食東西相看,說道:「金姐見你許久不去,終日里愁眉淚眼,不住的只問我。

我又不知你走痢,只得含糊答應。他這幾天,也瘦了好些。若再知道你害病,怕孩子的小命兒嚇不殺。這二月二十三日,是他母親的五十整壽,屈指只留下七八天了。我是定要親自送禮祝壽去的。你就不能親自去,也該與他帶一分禮,方覺得情面上好看。」如玉道:「我這幾天,遍數略少些;到二十三日,也就好了。即或不好,我將來親去,與他補祝罷。稍帶著禮去,到只怕不是老人家意思。俗言有心拜年,總到寒食也不遲。」

苗禿子道:「你說的中竅,想出來就高我們幾分。」自此兩人日日坐談。

到了十一日,如玉的痢還不止,苗禿子告別。如玉又囑託了許多話,苗禿道:「我這一去,管保金姐連夜打發人聽望你來。」苗禿去後,如玉的痢疾到二十七八才好起來。又見苗禿已去了半月,想著他們不知如何快樂,於是親到緞局內,買了一件紅青緞氅料,一件魚白緞裙料,又備辦了六色水禮,外添壽燭、壽酒,僱人擔上,同張華坐車,向試馬坡來。

一入了門,見院中有六七個穿綢緞的人,卻都是家丁打扮,在兩條板凳上坐著閑談。見如玉人來,都大模大樣的不理論。

又聽得金鐘兒房內,有人說笑。鄭三從南房內出來,見如玉著人擔著禮物,笑說道:「溫大爺來了。聽得說大爺欠安,急得要打發人去看望,家中偏又忙。大爺且請到東院亭子上坐坐。

「如玉道:「這些人都是那裡的?」鄭三道:「到亭子上,我與大爺細說。」如玉指著挑夫說道:「這是我與你老伴兒帶的壽禮,你可看看收的去。」鄭三道:「又著大爺費心賞賜,小的自有措置。」讓如玉到亭子上坐下。如玉道:「你也坐下說話。不必拘形跡。」鄭三道:「小的站著說罷。大爺適才問院里那幾個人,說起來真是教人無可如何的事。本月十四日午後,是現任山西太原府的公子,姓何,諱士鶴,就是武定府人,帶領許多家人,系從京中辦事後回鄉走走。此番是與本省巡撫大人說話。在濟南聽得人說,有個金鐘兒,是名妓,因此尋來,到小的家要看看。小的一個樂戶人家,焉敢不支應?只得請到庭上,與金鐘兒相見。誰想他一見就中意,死也不肯走。金鐘兒死也不接他。到是小的兩口子、看事勢臉面上都下不來,費了無限唇舌,金兒方肯依允。適才院里那些人,都是跟隨他的。

將幾間房子,也住滿了。」如玉道:「這個何妨?大家馬兒大家騎。你開著這個門兒,就只得像這樣酬應。但不知這姓何的有多少年紀?」鄭三道:「人還年青哩,才二十歲了。」如玉道:「人才何如?」鄭三道:「小的看得甚好。小的女兒卻看不上眼,凡事都是是假情面。」

正說著,只見苗禿、蕭麻子大笑著走來。同到亭子上,兩人齊說道:「為何如今才來?」如玉道:「賤恙到二十七日才好些,所以耽延到如今。」蕭麻子笑道。「溫大爺止知在家中養病,就不管金姐死活了?」如玉著驚道:「敢是他也害病么?」蕭麻子道:「他到也沒病,不過是想念你。」如玉笑了。

正鬼念著,見蕭、苗二人走來,笑說道:「那何公子聽見溫大爺到此,一定要請去會會。」如玉道:「我不會他罷。我也要回去哩。」蕭麻子大笑道:「尊駕要回去,就該早些走。

原來這何士鶴,果然是太原府知府何棟的長子。在任七八年,賺了五六萬兩,著何士鶴入都,走動錦衣衛陸炳的門路。

著寫字囑託巡撫,題升冀寧道。又著他到本省巡撫處,親自送禮稟安。他路上聞得金鐘兒名頭,算省城左近好些的名妓,因此他尋到試馬坡。與金鐘兒一見,便彼此留戀。何公子又生得眉目清秀,態度安詳,雖是個少年孩子,卻大有機械變詐,透達世故人情。只兩三天,把一個金鐘弄的隨手而轉,將愛如玉的一片誠心,都全歸在他一人身上。行事又會大方,住了三天,就與了鄭三三十兩。見蕭麻、苗禿會幫襯,便滿口許著帶到任里去辦事,因此他兩個日夜趨奉,時時刻刻趕著湊趣不迭,都想著要從山西發發財。

少刻,玉磬兒笑容滿面的走來,到如玉面前,問候了一會痢疾病的活,方才坐下。語言間比素常親熱三四倍。待了好半晌,方見金鐘兒打扮的粉妝玉琢,分花拂柳而來。到了亭子上,笑向如玉道:「你來了么?」如玉道:「我病了一場,幾至傷了性命。你也不著人看看我。」金鐘兒道:「苗三爺也曾說過。

我想一個痢疾病,也到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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