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六回 報國寺殿外霹妖蠍 宰相府庫內走銀蛇

想了想:這一個時辰,也不是輕易過得。自己罪大惡極,何必著老天爺動怒?總然躲過去,也是罪人;不如教雷霹了,可少減死後餘孽。我便拿定主意,跳下供桌,跑出殿外受霹。不意剛出殿門,便驚天動地的響了一聲,較以前的霹雷更利害幾倍。

陝西藩庫二十多萬銀子,要出在那錫球上,況又費了你弟兄兩個半天塗抹糊裱功夫,豈是他父子、祖孫安然享受得么?」說罷,架遁光早到嚴嵩府內。從空中往下一看,見錫球已擺設在廳中,果然光同紅日。但見:金烏呈異彩,赤彘吐奇輝。女紀初沉,但見千山共暗;扶桑始旦,欣瞻萬國同明。含太陽之精靈,理應象懸天上;具純剛之正氣,何由寄跡井中?火色盈庭,形可融金煉鐵;紅霞滿室,勢能化石流金。輝煌弗燃眉,無假迎涼仙草;焰煙不焚野,寧須避暑神珠。起夸父於寒原,行將棄杖;遇魯陽於戰地,定必揮戈。步晷昆吾,入隙窺容光之照;反景泉隅,臨波驗國影之垂。誠哉貫虹佳珍,允矣追鳧至寶。

隨即將眼一睜,看於冰、城璧,拚命的跳下地來,哭拜道:「不意今日又得與二位長兄相見!」眼中落下淚來。於冰扶起道:「賢弟不必多禮,且將入都原由,告訴我聽。」不換正要說,那些和尚聽得房內問答,都走來看視,見不換站在地下,一個個大為驚異道:「可是那碗涼水的功效么?」正言間,各房頭和尚又來了好些,都亂嚷:「是怎麼好的?」於冰向不換道:「此地非講話之所,可同出廟去。」三人卻待要走,幾個和尚攔住道:「我們擔了好幾天人命干係,怎麼好了就走?」內中一個年老和尚,見三人衣服破舊,亦且行蹤有些詭秘,京都地方,恐怕惹出是非來,連連與眾和尚遞眼色,三人方得出廟。

再說於冰騎蟒到了陝西隴山,用手將蟒頭一指,那蟒便頭朝下,尾朝上,就像天上銀河倒瀉下來一般,落在地下,都是元寶。於冰又將錫球上符咒收回,丟在一邊。走入佛廟,見畫的那門兒依然還在,隨將丁甲眾神拘來;又披髮仗劍,將畫的門兒推開,煩眾神將將銀子都送入去,至天明時方完。那門兒內,將於冰日前的借帖丟出,立即關閉。於冰退了眾神,回到店中,向連、金二人告訴了一遍。二人大笑,稱羨不已。於冰道:「此地安可久停?可同去衡山。」於是領二人到無人之地,用左右手扶住二人,架雲起在空中,向衡山去了。正是:醫得同人病始痊,錫球偏送與權奸。

於冰道:「就頂得過,那蠍子且樂得將金賢弟飽吃做一頓壓驚茶飯。」城璧道:「那有個方才救了他,他便吃救他的人?」

不換又道:「他說我今世方得為人。』一個初世為人的人,安可消受真仙口訣?教你日後輕輕的做個神仙,與天地同休?

詞曰:

那道人如期而至,看見我甚是歡喜,說我是有大福命的人。從懷中取出兩本書,說是什麼《易經》。書上畫著一首硃砂符。

不換道:「我是本月初六日早間出洞去尋食物。剛走到虎溝林,見一樹莎果正熟。只摘了三四個,聽得背後一人叫道:「金不換,你好自在呀!』我彼時大為驚嚇,深山之中,如何有人知我名姓?回頭看時,見一青面道人,其頭匾而且寬;兩隻眼睛純黑,沒一點白處,比棋子還大,卻又閃閃有光;身子約五尺高下,更是寬扁的異常。穿著一件青佈道袍,腦袋上不見有頭髮;將一頂木道冠,用帶兒穿著,從頂中間套在項下。

到了晚間,於冰將小球盡裝在大球內,扣住合口。又用粉筆在大球上寫了「盤古氏制」四個蠅頭篆字,關閉了門兒,披髮仗劍,用符水將那大球周圍噴噀了數次。不過一刻功夫,此球立刻更變,其紅和燒透的火炭一般,滿屋照耀,如同白晝。於冰急忙用衣服包裹,連、金二人驚異之至。又將超塵、逐電叫出,吩咐道:「你兩個可分頭去,一去嚴嵩家,打聽他收藏銀子地方;一去他總管閻年家,將這火球兒丟在井中更好,若無井丟在屋上亦可。」二鼓後,逐電回來,說嚴嵩放銀地方在內院第四層之東院內,有銀庫三處。隨後超塵亦來,言:「將球兒好好安放在井中,誠恐碰壞。」於冰收了二鬼。

「掌柜的道:「匠人頗多,不知要照顧什麼?」於冰道:「我要打周圍一尺二寸,一大圓錫球。卻要做成兩半個,合在一處是一個;內中還要盛放三十個小錫球。一共只要六斤重。你要多少錢?」掌柜的笑道:「你做什麼用?」於冰道:「你只賣了錢就是,何必管我?」掌柜的道:「這大球自必還要做的又光又圓,已經費手;這三十個小球,定必也是做空的,再對口打磨,止這手工就難說。」於冰道:「小的只要圓,也不對口,也不打磨,也不拘大小,止與你三兩白銀,一分不加。你要明白:小球三十個,俱要裝在大球內。」掌柜的道:「幾時用?

古今焉有此理?目今冷於冰已被火龍真人傳去,罰他燒火三年,免他妄傳匪人的罪孽。因此,許久他不來看望你們,托我救你。』我問他:「可見過冷大哥么?』那道人大笑道:「我與冷師弟同出火龍之門。火龍在唐朝,渡了桃仙客;到宋朝,才渡了我;本朝才渡了他。我今這一來,還是受冷師弟之託,瞞著火龍真人到此。』我彼時聽了與大哥是師兄師弟,便深信他無疑。又問他:「打不過二十五日,想是死么?』那道人道:「人孰無死?只是你死的傷心可憐,一死便萬世不得人身。』我問:「是怎麼個死法?』那道人怕泄露天機,不肯說,只說我死的苦。我又再三問是怎麼個死,那道人只是搖頭,說我死的苦不可言。我問:「要凌遲我么?』那道人道:「比凌遲還苦。』我聽了心上著急,與他磕了幾十個頭,求他明說。他長嘆了一聲道:「看在冷師弟分上,我也講不得泄天機了。』隨向我耳邊低低的說道:「火龍真人已碟知雷部,定在本月二十五日午時霹你。一霹之後,不但求一胎生,連卵生亦不可得,只好在蛆蟲、蚊納中過日月。你說比凌遲苦不苦?』我聽了驚魂千里,又跪著求他解脫。那道人道:「我原是為救你而來。

我見他形容古怪,心上著實怕他,暗念護身咒。那道人大笑道:「我非鬼非怪,是與你有緣的人,又非害你的人,你何用念那護身咒?』說罷,他坐在一塊大石上,著我和他同坐。我想了想,他若害我,我也走不脫。我便遠遠的尋了塊石頭坐了。那道人道:「你在本山瓊岩洞修鍊,想是要做個神仙么?你若打的過本月二十五日,將來穩穩妥妥是個神仙;若是打不過,求做個豬狗亦不可得。』我便問他打得過打不過原由。那道人道:「你心上又怕我,又疑我,又且不信服我。與你說也無益。我且將你自幼至今行為過的事,略說幾件。我若說的有半字差錯,你理該不信服我;若說的一字不差,你須要聽我,我好救你的性命,永結仙緣。』隨將我父母名諱,並我做過的事,無一不和他親見一般。且更有奇處,我昔年做過再想不起來的事,他都說得出來。我聽了,便疑他是個神仙。世上那有知過去未來的妖怪?他說我打不過本月二十五日,我不由的怕死心切。只是懼怕他的形容醜惡,不敢求他解救。誰想那道人又知我肚中的話,大雉:「你要活,就懇求我;你要死,我此刻就別過你,何用你肚中打稿兒?』我見他明白我心上話,便問他如何解救之法。那道人道:「你道友冷於冰鍊氣口訣,系得之火龍真人。

眾人連筐同他送下。少刻又復喊叫。及至拉上時,見他坐在筐中,手內抱著個大紅球,與一輪紅日相似。閻年一見大喜,親自抱在庭上,照的滿庭皆紅,無異白晝。心下大悅,立即賞了水夫五十兩;又差兩個得用家人,照這球兒大小,連夜趕做三尺高一紫檀木架。一家男婦說奇道異,直守到天明,見那球才將紅光收斂,其仍和火炭一般。至日上時,紫檀架亦做到。將球架起,足有四尺余高。心喜不荊用一大錦緞包袱包了,著家人拿了架兒,先見了嚴世蕃,說了原由。打開一看,把世蕃愛的眉歡眼笑,叫好不絕。閻年又說起夜晚放光和白晝一樣。

於冰道:「我要水,是與此人治玻」和尚將水取至。於冰道:「眾位且請迴避。」眾和尚道:「我們到要看看你這用涼水治玻」又一和尚道:「治好治不好,我們看他怎麼。」眾和尚方一齊退去。於冰在水內畫了一道符,又念了安神定驚的咒,令城璧將不換扶起。不換又狂叫起來。於冰將水灌下。仙傳法術,救應如神。只聽得腹中作響,不換道:「怕殺!怕殺!」

「城璧道:「這番驚恐,都是金兄弟自齲你我既出了家,理該將死生置之度外,那有聽了一個』死』字,也顧不得向我說聲,就去了?」於冰道:「這話甚是。然亦幸虧隨了他去。若金兄弟彼時不依從,他在泰安山中早已就動手了。所以我屢次囑咐你們:於深山中少出洞外。自己既無道術防身,一遇此類,即遭意外之禍。」城譬又道:「我不解個蠍子是最痴蠢不過之物,怎麼他便知道過去未來事?」於冰道:「他已長至五尺余長,也不知經歷了幾百個春秋。」不換接說道:「我說五尺余長,還沒算他的尾巴。若連尾巴,有八九尺長,怕他不未動先知么?」於冰又遭:「此類修鍊,較我們最易。我們一身,有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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