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三回 斬金花於冰歸泰岳 殺大雄殷氏出賊巢

「殷氏聽罷,半晌不言。大雄怒說道:「你想是不願意么?」

林芳道:「總兵焉敢在大人前欺罔一字?」又將於冰適才走法,備細一說。邦輔道:「總去也只在左近,可遣官率精騎八面趕尋。」林岱稟道:「此人日行數千里,日前秦尼鬥法,不過騎草龍逃去,此人即於馬上一躍,飛身太虛,此林岱目睹者。

一營喪敗,則三營俱星散矣。成敗之機,在此一舉,元帥以為何如?」尚詔道:「此計固妙,只是岳丈年紀過老,二子又太小,俱無威力服人。今諸將士雖說用命,是見你我尚未一敗,伊等猶欲攀龍附鳳,做開國元勛。今你我俱督兵臨陣,城內至親骨肉無人。日前曹軍門又有許多告示射入城內,設或有人開門投降,放入官兵,你我即無家可歸矣。依我的主見,今後你我須互相戰守,方為萬全。」金花道:「既如此,我明早帶萬人出陣,攻曹軍門西營,元帥遣四將帶兵一萬,劫東門林總兵營寨。兩軍若勝,分頭攻南北二營,元帥再遣兵,四面接應。

這可使得么?」尚詔道:「此計大妙。」定於明早舉行。

次早,蔣金花率眾出城,聲勢甚銳。軍門遣將禦敵,請將戰未數合,曹軍門帶人馬先退,諸將皆望西南而走。金花揮動賊眾趕殺。約有八九里,軍門又遣將回戰。金花大怒,當先交鋒。正戰間,從北來了一枝人馬,約有四五百馬軍一半步軍。

賊將看見,分兵來戰。那些人馬從刺斜里跑去,直奔金花陣前,一個個舉水筒抽提,向金花身上噴去,弄的渾身上下青紅藍綠,無所不有。金花惱極,揮兵趕殺,那一枝人馬便飛跑去了。正趕間,猛聽得背後大炮一聲,來了一將,旗上寫著「先鋒林。

詞曰:

再說蔣金花回到城中,尚詔迎著慰勞。金花道:「如今糧草尚可支持,軍士也還用命,只是外無救援,強敵困守,日久必生變亂。依我的主見,明早元帥領六千兵,帶二將出東門交戰。他南北二營必要接應,再著心腹將在城頭觀望。待他南北二營出兵後,其軍勢已分。元帥可預伏膽用之將八員,各帶兵五百,直衝其西北二營,使他措手不及,城池著我父親同二子把守。我領兵五千,直衝西營,使曹軍門照顧不來。勝則罷了,不勝我再作法。此謂出其不意,攻其無備,使官兵四面迎敵。

邦輔著記了丁熙名宇,差人向三路營中曉諭報捷。正在招降納叛之際,探子報說:「賊眾在東門劫營,與林總兵大戰好半晌了。」曹邦輔傳令:著林岱速去領兵救應。邦輔又遣參將李麟領兵接應去訖。

且說師尚詔救回眾賊,西門敗殘賊眾有逃回者,言妙法夫人陣亡。尚詔聽了,捶胸大哭道:「我本良民,在涉縣山中得銀三十餘萬兩,做一富家翁,子孫享無窮之福,誤聽秦尼慫恿,使我一敗塗地。今禿賊遠揚,愛妻受戮,二子尚在孩提,兄弟陷於永城,弄的王不成王,霸不成霸,雖生之年,猶死這日也。

「說到此處,就欲拔劍自刎。眾賊勸解道:「昔漢高屢敗,而猶有天下,今城中糧草可支一年,軍士尚三萬餘人,背城一戰,尚有勝負未定。再不然,一心固守,視隙用兵,亦是長策。元帥若如此悲啼,豈不搖惑眾人心志?」尚詔聽眾賊開慰,又只得勉強料理軍務。

「幾個大字,帶領著三千人馬,從背後殺來,勇不可當。賊將分南北亂奔。曹軍門率大眾從面前殺回,金花腹背受敵,慌忙拔劍作法,不意一法不應,心上甚是著急。欲帶兵回城,後面又有林岱,前面又有曹軍門人馬,又聽得一將大呼道:「軍門大人適才有令,說賊婦量無妖法,爾等只要拿他一個,就是大功,余賊便走脫幾個也使得。」話方畢,眾將各奮勇上前喊一聲,將金花圍了數層。賊眾萬人,死命逃奔,止存二三千人馬,捨命保守金花。曹軍門吩咐擂鼓,眾兵將各要立功,殺的賊軍無門可入。此時蔣金花力軟筋疲,滿心只望尚詔救應,被軍門右哨下一馬兵丁熙趁空一槍,刺放馬下。眾軍將大呼道:「賊婦落馬矣!」曹邦輔聽得賊婦落馬,忙傳令道:「吩咐前軍拿活的來!」不意金花已被眾軍馬踏得稀爛,賊眾俱跪倒求降。

桂芳道:「這些小術,何足為奇!日前秦尼姑鬥法,方算的大觀。」林岱、文煒各以目相示。桂芳自知失言。曹邦輔大驚道:「我到把這秦尼姑忘了。此尼精通法術,系蔣金花之師,怎麼從不見他出來?方才林鎮台言及,本院又添一大心病矣。」忙問鬥法之事如何,桂芳已經說出,難以挽回,遂將朱文煒被惡兄嫂百般謀害,致令流落異鄉,將文煒幫助林岱的話隱過不說,止言文煒素與林岱是結義弟兄,後遇冷於冰資助盤費,始得尋林岱至荊州;又詳細說朱文魁夫妻吞謀財產,引盜被劫的事。

一日,日西時分,殷氏正在院中閑立,見喬大雄狼狽而來。

後又說到於冰如何安頓文煒妻子,親到懷慶相告,如何被林某父子相留,眾官無不嘆為高人義士。又將隱藏在軍中,與秦尼姑如何鬥法,如何駕雲霧追趕秦尼,秦尼勸師尚詔不從遠遁,若不是此人,賊眾還不知猖狂到甚麼田地!眾官俱各驚奇道異,稱羨不已。曹邦輔聽罷,連忙站起道:「此本朝周顛、冷謙之流,乃真仙也。既有此大賢,總他不願著人知道,林鎮台也該密向本院說聲。」吩咐左右:「將酒席從新收拾整潔,待本院親去東營,請冷先生來,大家再飲。」桂芳慌忙告稟道:「冷先生已用神術遁去矣。適才總兵正為此事,要重處軍士。

「林岱、文煒聽了,各大驚失色。邦輔道:「此話果真么?」

因心上結計著你,與你來相商:如今秦神師也走了,妙法夫人也死了,師元帥死困在歸德了,不久必被官軍擒拿,還跟隨他做什麼?我想家中有的是銀子和珠寶,我與你可假扮村鄉夫婦,逃奔江南,或山東山西,還可以富足下半世。你看好不好?

既已遁去,如何肯回?軍將等該從何地趕起?」邦輔撫膺長嘆道:「此非是本部院無緣見真仙,皆林鎮台壅蔽之過也。」又問朱文煒原由,文煒照桂芳所言,又委曲陳說了一遍。邦輔咨嗟良久,向眾官道:「此神仙中之義士也,未得一見,殊可恨耳。」

不言眾官飲酒敘談,且說朱文煒自與殷氏會面之後,總在後院廚房內做刷鍋洗碗燒火之事,少不如法,便受眾人叱喝。

遇性暴賊人,還要腳踢拳打。即或與殷氏偶爾相遇,兩人各自迴避,恐招禍患。師尚詔據了歸德,催各賊將家屬同入永城,喬大雄因永城去歸德遠,又鍾愛殷氏,恐怕不能隨時取樂,將別的女人盡行打發入永城,單留殷氏在富安庄,又撥了本村兩個婦女服伺。後來師尚詔遣心腹賊將於各鄉堡黨羽內,揀選丁壯,止留老弱男子在家,其餘盡著赴歸德助戰。賊將要著朱文魁去當軍,殷氏有的是銀子,行了賄賂,將他留下。自大雄赴歸德後,殷氏又用銀錢衣物買囑服伺的兩個婦人;又重賞廚房中做飯菜等人,一路買通,每晚與文魁同宿,重續夫妻舊好,日夜商量逃走之法。又聽得傳說,師尚詔屢敗,所得四縣全失,各路俱有官兵把守,恐被盤問住,到了不得。殷氏素日極有權術,到此時也沒法了。文魁也戀著殷氏,不忍分離。

再說桂芳收了人馬,重整殘破營壘,到後帳正要和於冰說知蔣金花陣亡之事,不意遍尋無蹤。桂芳大怒,要斬伺候於冰的軍士。軍士們痛哭道:「冷老爺聽得說蔣金花身死,止說了一句』吾之事畢矣』,吩咐小的們帳外聽候。小的們數人,並未敢離一步。轉刻看時,就不見了。小的們正要報知,還求大人原情。」桂芳想了想:「冷先生來去,原不可令人窺測,他知賊營中邪術之人已無,師尚詔我等可以力齲既是此意,也該和我父子執手一別,少留一點朋情,竟這樣不辭而去。殊覺歉然。」喝退了軍士,心上甚是依戀,忽見中軍稟道:「軍門大人,差官相請!」桂芳隨即到西營,見諸將俱在,曹邦輔滿面笑容說道:「師尚詔未平,原非我等杯酌之日,然賊妻伏誅,真是國家大快事,不可不賀。」少刻,大陳酒席,眾將次第就坐,各敘說前後爭戰的話。管翼又說起蔣金花飛砂走石,打的眾軍頭破骨折,真是亘古未有的奇異事。軍門同眾官俱大笑。

殷氏接入房中,喬大雄道:「此刻這命才是我的了。」殷氏道:「這是何說?怎麼連帽兒也不戴?」喬大雄道:「還顧的戴帽兒哩!今早我隨妙法夫人出陣,與官軍對敵,原是大家要藉仗他的法術取勝。誰想他並不使展法術,惟憑實力戰鬥,被人家一槍觸下馬去。我見勢頭大壞,捨命往外衝殺。喜得那些官軍都以妙法夫人為重,我便偷出重圍,將盔甲馬匹棄在了路上。

「殷氏道:「我再歇歇著,此時渾身到蘇軟起來。」原來殷氏非深恨喬大雄,下此毒手,只因屢聽傳聞,師尚詔連失四縣,並連營八座。他是個有才膽的婦人,便想到師尚詔大事無成,將來必受喬大雄之累,已早萌殺害之心。假如師尚詔屢勝,開疆展土,他又要想做新朝元勛之夫人,以喬大雄為真骨肉,朱文魁又安足動其挂念耶?今又知秦尼已去,蔣金花陣亡,其志決矣,許在三天內同去江南等處,恐一時下手不得。不意大雄一入門,就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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