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回 仗仙劍柳社收厲鬼 試雷珠佛殿誅妖狐

「那婦人又道:」自今午門隙中窺見郎君之後,奴坐卧不安,今偷暇視便,與郎君面訂絲蘿,完奴百年大事,豈期如此拒人。

到黃昏時候,見家家都關閉門戶,街上通沒人行走,又見那後生也急忙收拾板壁,於冰道:」天色尚早,怎麼就要睡么?

少刻,聽得性慧等喧吵起來,在門外問道:」冷相公,你可聽見大響動么?「於冰道:」我適才睡熟,沒有聽見什麼響動。

雷火珠過處,數十堆磷火全無。於冰將手一招,此寶即回,再看二鬼,已驚倒在地下。於冰大喝道:」些小遊魂,何敢攏亂鄉村,傷殘民命!」二鬼扒起,連連叩頭道:「小鬼等原不敢肆行光天化日之下,只因出母胎時,年月日時,都犯著一個癸字,實賦天地之惡氣而生。今魂魄無倚,潛聚在這柳樹疃遊戲,仰懇法師諒情垂憐。」於冰道:「本該擊散魂魄,使爾等化為烏有,但念在再四苦求,姑與自新之路。此後要聽吾收管,不拘千里百里事件,差你兩個打聽,俱要據實回覆。功程完滿,我自送你們托生富貴人家。」二鬼又連連叩頭道:「小鬼等素常皆會御風而行,一夜可往來千里。即承法師開恩收錄,誰敢不盡心竭力,圖一個再轉人身。」於冰聽罷,著二鬼報名,以便差委。二鬼自陳:一叫張崇,一叫吳淵。於冰道:「張崇可改名超塵,吳淵可改名逐電。」隨向腰間解下火龍真人與的葫蘆兒,用行起默誦真言,喝聲:「入!」但見二鬼化為兩股黑氣,飛入葫蘆內來。於冰將口兒塞住,系在腰間,又將木劍用法收為一尺長短,帶於身邊,仍悄悄的回到原處睡覺。

止砍了五六株,到被他一連大鬧了七八夜,如今連一枝柳條也不敢砍了。「於冰聽罷,便不再問。睡到三更時候,暗暗的開了房門,抬頭見一輪好月,將木劍取在手中,迎風一晃,倏變有三尺余長,寒光冷氣,直射鬥牛。一步步往北行去,果見有無數的柳樹,一株株含煙籠月,帶露迎風,千條萬縷,披拂在蕪草荒榛之上。又見有數十堆磷火,乍遠乍近,倏高倏低,紛紛攘攘,往來不已,視之紅光綠焰,閃爍奪睛。於冰大步走至了林內,用劍尖在地下畫了一大圓圈,站在圈中間。只見那些磷火,俱雲行電逝的將於冰一圍,卻不敢入這圈內。又見有大磷火兩堆,約五尺余高,為眾磷火領袖,頃刻間起一陣陰風,化出了兩個人形,眾磷火隨著他亂滾,少間,用砂石土塊亂打起來。於冰取雷火珠在手,惟恐二鬼招架不起,向眾磷火擲去。只見紅光如電,大震了一聲,但見:非同地震,不是山崩。黑霧迷空,大海蛟龍避;金光遍地,深山虎豹潛逃。島洞妖魔,心驚膽碎;幽冥鬼怪,魄散魂離。

一日午間,從和尚房中吃飯出來,走至二層院內,道:」我來此已四日,只因煉靜中功夫,從未到這廟後走走,不知還有幾層院落。「於是由東角門入去,見院子大小與前院相似,三面都是極高的樓房,樓上樓下俱供著佛像,卻破壞的不堪。

「性慧道:」豈有此理!這樣一聲大震,怎麼還沒有聽見?我們再到後院瞧瞧。「說罷,一齊去了。須臾,眾人跑出亂嚷道:」原聽得響聲利害,不想就在後院霹妖怪。「有說霹的是狗,有說是狼,有說毛鬼神,到沒一個說到狐狸上,因此物經火煙一燒,皮肉焦黑,又兼極其肥大,所以人猜不著。性慧又到於冰門前說道:」冷相公,你不去看看?真是大奇,是天上一點雲沒有,後院殿外,就會霹死妖魔。「於冰道:」我明早看罷。「又聽得火工道人道:」這冷相公真是貪睡第一的人。「和眾僧議論著,向前院去了。

性慧道了安置,回去了。到次日,早午飯仍在前面,飲食更是不堪。於冰見那和尚甚勢利,不願和他久坐,吃完飯,即歸後院運用內功。住了三天,吃了他六頓大米飯,率皆粗惡不堪之物。他問貴友來不來話,到絮聒了二十餘次。

今欲在寶剎住幾天,白銀一塊,權為飲食之費,祈老師笑納。

於冰舉手道:」老禪師請了。「那和尚將於冰上下一看,見衣服襤褸,便掉頭罵小和尚道:」黃昏時候,也不管是人是賊,竟冒昧領將入來,成個甚麼規矩!「於冰道:」窮則有之,賊字還加不上。「隨向腰間取出一塊銀子,放在和尚桌上,說道:」小生有一朋友,彼此相訂在安仁縣內會面,大約三兩天就來。

除邪清世界,也是立仙基。

詞曰:

早飯後,人更多數倍,又聽得文武官也要來。於冰道:」似這樣來來去去,攪擾的耳中無片刻清閑,此廟去西門不遠,我何不出城遊走一番,到晚間再回。「於是出了寺門,向西門外緩步行去。正是:伏鬼降妖日,雷珠初試時。

周圍遊走了一回,又從第三層院西角門入去,到第四層院內,見三層樓房,和前院是一樣修蓋,只見規模越發大了。於冰在樓上樓下看畢,說道:」可惜這樣一座大寺院,著性慧這樣不堪材料做住持,不能從新修建,致令佛廟衰頹,殿宇破壞。「再要入第五層院去,見東西角門上著鎖,從門隙中一覷,後面從是空地,最後便是城牆。於冰道:」真人在西湖吩咐,安仁縣有兩件事用我了決,或者就為這處寺院,著我設法修蓋,亦未可知。我到明日與和尚相商,成此善舉。「看畢,回到東禪房閉目打坐。猛然心上一驚,睜眼看時,見面前站著個婦人,甚是美艷。但見:寶藍衫子,外蓋著斗錦背心,宛是巫山神女;猩紅履兒,上罩定波小襪,儼如洛水仙妃。不御鉛華,天然明姿秀色;未薰蘭麝,生就玉骨靈香。淡淡春山,含顰處無意也休疑有意;盈盈秋水,流盼時有情也終屬無情。霧鬢風鬟,較藍橋雲英,倍多婀娜;湘裙鳳髻,比瑤池素女,更覺端嚴。私奔未嘗無緣,陡來須防有害。

自古雷火天際下,於今煙霧手中飛。

「和尚將眼一瞬,約略著有一兩五六錢,臉上才略有點笑容,慢慢的下了禪床,與於冰打一問訊道:」先生休要動疑,數日前也是這小孽畜,領來一人,在貧僧禪房內宿了一夜,天明起來,將一床棉被拿去。「於冰道:」人原有品行高下,這也怪不得老師防範。「說畢,讓於冰坐下,問道:」先生貴籍貴姓?「於冰道:」小生北直隸秀才,姓冷,名於冰。敢問老師法號?「和尚道:」貧僧法名性慧,別號圓覺。「不多時,小和尚掇來兩鍾白水茶放下。性慧看著銀子,弩了弩嘴,小和尚會意,就收的去了。性慧隨即出來,與火工道人說了幾句話,復入來相陪。

至次早,算還了帳目,又吃了早飯,回安仁縣來。一路緩緩的行走,到日西時分入了縣城,走了幾家店房,都為孤身無行李,不肯收留。於冰想道:」店中人多,到是寺院中最好。「尋了一會。見城北寥寥幾家人家,有一座極大寺院,舊金字牌上寫著」舍利寺「三字。於冰到山門前,卻見個小沙彌出來,於冰道:」我要尋你師傅說話。「沙彌便領了於冰,到西邊小院內,有一間禪房,房內床上,坐著五十多歲的一個和尚。但見:毗盧帽半新半舊,紗偏衫不短不長。面如饅首,大虧肥肉之功;肚似西瓜,深得魯酒之力。頂圓項短,宛然彌勒佛子孫;性忍心貪,實是柳盜跖哥弟。

於冰見那婦人烏雲疊鬢,粉黛盈腮,丰姿秀美,態度宜人,心上深為驚異,大聲問道:」你是何處女流,為甚夤夜到此?「只見那婦人輕移蓮步,款蹙香裙,向於冰輕輕萬福道:」奴乃寺後吳大公次女也。今午後見郎君在後院閑步,知為憐香惜玉之人,趁我父母探親未回,聊郊紅拂私奔,與君共樂于飛,願郎君毋以殘花敗柳相視。「言罷,秋波斜視,微笑含羞,大有不勝風情之態。於冰道:」某遊行天下,以禮持身,豈肯做此桑間月下之事。你可速回,毋污吾地。「那婦人道:」郎君真情外人也,此等話何忍出口?「於冰道:」汝毋多言,徒饒唇舌。

話說於冰自火龍真人傳道術之後,也無暇看西湖景緻,就在西湖後山,尋了個絕靜地方,調神御氣,演習口訣,已一年有餘。因想起火龍真人吩咐的話,此時已是七月半頭,還不到安仁縣,更待何時。一路坐船到湖廣,舍舟就陸,入了安仁縣交界,逢人訪問,才知這柳家社在安仁之東,離城還有八九十里,直至過午時分,方才到了,不想是個小去處,內中止有五六十家。於冰揀一老年人問道:」此處可有客店沒有?「老人道:」我們這裡沒有客店,若要暫時住宿,你從這條巷一直往西,盡頭處有個豆腐鋪,他那邊還留人。「於冰依言,到了鋪內,見是一明一暗兩間草房,內中有幾條大木凳,全系缸壇、碗蝶、小磨之類,內有一老漢,看著後生磨豆腐。於冰舉手坐下,身邊取出幾十文錢來放在桌上。那後生知是要吃酒飯的,隨即取來一壺燒酒,又拿過一碟鹽水調豆腐來。於冰問道:」貴鋪可留人住宿么?「那老漢代應道:「敝縣老爺法令森嚴,我們留的都是本地熟人,生客不敢留祝」於冰道:「我是北方人,因有一朋友約在此地相會,欲在貴鋪住一夜等候他,不知使得使不得?」老漢道:」若是住一兩夜,也還使得。「於冰又回了他兩碗米飯,找給了錢。

到起更時,道人拿入一盤茄子,一盤素油拌豆腐,一盤白菜,一盤炒麵筋,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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