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六回 秦叔寶力斬鰲魚 單雄信哭別嬌妻

李靖又下令秦叔寶:「可將空頭官誥,前往紅桃山,看錦囊上行事,不得有違!」叔寶領令,上馬提槍而去。李靖又令程咬金:「你去離紅桃山二十里路,在涼亭內見一個麻面無須的,身背包裹腰刀之人,先斬了首級,回來繳令。」「得令。」程咬金領令去了。

徐茂公往下一看,那些眾將多是賈柳店結拜的朋友,諒來不肯傷情,獨有羅成與他面和心不和,遂叫:「羅成。」應道:「有。」「你與我去擒這單雄信!」羅成道:「得令!」秦王道:「羅王兄,那單雄信是孤家心愛之人,切不可傷他性命。」羅成答應,即上馬提槍出營。正遇著雄信奮勇打人,便叫一聲:「單二哥,不必逞凶,俺羅成來也!」雄信大怒道:「你這忘恩負義的小賊種,你說不投唐,今番卻來擋俺,老子與你拚命罷!」即一槊打來。羅成道:「我不與你賭罵,拿你去見主公。」說罷,把槍掀開了棗陽槊,一把拿過來,往地下一擲,叫一聲:「綁了!」

那鰲魚太子要逞威風,提了金瓜錘,上了白龍駒,來至陣前,大喊大叫道:「達馬姑達馬姑!」王九龍、王九虎隨定駙馬,雙騎並駕,大叫道:「呔!唐營兵卒,快叫能事將官出來會戰!」小軍飛報進營:「啟千歲爺,外邊有一倭將討戰。」李靖便問:「何人前去會他?」程咬金道:「倭將是難得見的,待我去看看兒。」便閃出來說道:「小將程咬金願往。」李靖道:「小心在意。」應道:「得令!」咬金披掛上馬,到了營門,來到陣前把那倭將一看,說道:「嗄!原來是這樣一個,倒像東嶽廟中的道人。手裡拿的金瓜錘,看來倒有五十斤重。」便叫一聲:「呔!倭狗通個名來!」這鰲魚太子全然不懂。王九龍道:「他問你名字。」鰲魚道:「尾必尾必。」咬金不懂,說道:「不知他說些什麼,待我且罵他一頓,看他如何?呔!自古道:『倭子的須,蠻婆的皮』,你是開眼烏龜,不值半個銅錢,我入你的倭娘!」鰲魚不懂。王九龍道:「永里落花打呀卻馬落。」鰲魚大怒,罵道:「呀介殺殺瓜!」咬金道:「鑽你倭狗人的,說不得的,照爺爺的斧罷!」舉斧就砍。太子那金瓜錘一架。咬金說道:「好厲害,把我的虎口也震開了!」回馬就走。幸喜走得快,不然性命難保。

血性男兒天下有,誰知雄信十分強。

再說洛陽軍士飛報進營,叫聲:「眾位王爺,不好了!那琉球通事官幫了唐將,把鰲魚太子殺了,首級號令在營外。」五位王子聞報,叫一聲:「罷了!」高談聖、竇建德、孟海公、朱燦四位王子即欲各回本國。王世充道:「若列位王兄一去,孤家休矣!」正在慌張,單雄信上前說道:「眾位王爺且慢,臣還有一處人馬在紅桃山,兄弟三人叫侯君達、薛萬徹、薛萬春。得此三處來助,也還不怕。待臣修書一封,叫單安小心前去便了。」五王大喜。單雄信即忙修書,交付單安。單安領命,前往紅桃山而來,正打從涼亭邊經過,即見了程咬金。那程咬金前在三賢府里,單安時常服侍,兩邊都是認得的,咬金不忍就殺,對他說了。單安明知不對,便自刎了。咬金砍了首級,便去繳令。

再講單雄信正在營中,忽報唐營將單安首級號令營門。雄信聞言大怒,回頭一看,只見五王手下眾將都已殺盡,獨力難支,遂叫一聲:「罷了!」只得來見王世充道:「臣回洛陽去干一件事就來。」世充道:「孤身邊無人,駙馬速去速來。」雄信別了王世充,心中一想:「我聞當初南陽伍雲召有一子,託孤朱燦,今已長成,將門之子,武藝必然高強。待我見朱燦,要他提調前來,或者能勝唐營眾將,也未可知。」忙來相見朱燦。朱燦道:「駙馬前來,有何話講?」雄信道:「大王在上,末將有言相告。聞得大王有位繼子伍登,勇力出眾,今在南陽,欲請大王提調前來,與唐將交戰,決能取勝。未知大王尊意如何?」朱燦道:「駙馬有所不知,那伍公子年紀尚小,今年才得十三歲。承伍雲召所託,撫養是有的,但當初伍雲召被宇文成都打破南陽,將公子託付之時,才及周歲。不料雲召投了河北李子通,做了元帥。後來年荒米貴,我公子到河北尋見恩公,公子年已七歲。揚州開科,雲召把公子原託孤家照管,不料被左雄所害,伍氏一脈只存公子。我相同李密反出江都,為南陽王。今孤承蒙相召,故此興兵前來,不料兵敗將亡,孤當不日回國,諒這小子焉能取勝於唐?駙馬此話休提。」雄信嘆口氣道:「罷了!」只得別了朱燦,竟到洛陽。

走入府中,早有彩女報與公主娘娘:「啟娘娘,駙馬爺回來了。」那公主納悶在房,聞說駙馬回來,即起身迎接。見禮坐下,即分付擺酒,駙馬與公主對酌。公主忙問道:「駙馬,妾聞兵臨城下,日逐交鋒,今日想是唐兵退去了,故此回來見妾。」雄信叫聲:「公主,你說哪裡話來?你不知唐童的厲害哩!他帳下兵強馬壯,將士勇猛,一個個能征慣戰,儘是英雄,卻把我們借來的幾國將士都殺得乾乾淨淨,只留得五位王子。就是那馬賽飛神刀、蓋世雄飛鈸,盡皆化為烏有。前日往紅桃山借兵,單安又被他們殺了。眼見大勢已去,將來必致玉石俱焚,為此回來與公主吃杯離別酒。公主啊,我今日與你吃酒,明日只怕就不能見面了,若要相逢,除非來世。」說罷,不覺流下淚來。公主道:「啊呀!萬里江山,全仗駙馬,況我哥哥出兵城外,他身伴無人,你快些去罷!駙馬啊,你豈不知江山事大,夫妻事小,我妾身雖為女流,豈可不曉你的心事?但恐破城之後,有污於我,你卻放心不下。駙馬請自寬心,你好好保我哥哥,退得唐兵,萬分之幸;倘有不測,妾願死節,以報駙馬,決不受辱偷生耳!」雄信道:「好!說得爽快,公主你果有此心,我便放心。」公主含淚道:「果是妾之真心也。」雄信道:「公主,你實有此意么?」公主大哭道:「駙馬,妾身實有此意!」雄信哈哈大笑道:「妙啊,這才是我單通的妻子。如今說不得了。」便往身邊拔出佩劍一柄,付與公主道:「俺將寶劍贈你,城若一破,單通就在陰司等你。」青英接劍道:「曉得。雖然如此,駙馬此去,意欲如何?」雄信道:「我受你哥哥大恩,未曾報答,我今此去,情願獨踹唐營,即死在戰場之中,也得瞑目。死後做鬼,也必殺唐童,以雪仇恨也!」那雄信一時說得性起,不覺怒髮衝冠,叫道:「公主,好生在此候我音信,若有三長兩短,不可忘了方纔此言。我去殺唐童也!」往外就跑。公主含淚扯住道:「駙馬,妾身與你說話不上兩個時辰,怎麼就去?虧你與我做了夫妻一場,竟置我於度外,再住住去。」雄信喊道:「公主,不要扯俺!」把公主一拂,公主跌倒在地,雄信也不回頭,竟自去了。可憐公主暈倒地下,眾宮女連忙叫醒,那公主手執丈夫所贈的寶劍,放聲大哭,眾宮女相勸不表。

畢竟不知這單雄信死活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如今再說單雄信別了公主,一馬出城,來到營中下馬。也不與王世充說明,即頂盔擐甲,提槊上馬出了營門,叫聲:「老天,今日俺恩仇報明之日也!」化落落一馬直至唐營,大聲喝道:「呔!唐營將士,羅子來踹營了!」把槊一擺,踹進營來。正叫做那:一個拚命,萬夫難當。守營軍士見他來得兇猛,把人馬開列兩邊。雄信便叫道:「避我者生,擋我者死!」竟往東營殺來。人到處紛紛落馬,馬到處個個身亡。雄信又大喊道:「羅子今日不要性命了!」把金項棗陽槊沒命的打來,就像害瘋顛病一般。小軍飛報進來:「啟上千歲爺,不好了!單雄信踹進營來。」徐茂公即差尉遲恭去拿。秦王道:「這是孤家心愛之人,待他出出氣兒,自然歸順,不可阻擋。」又報:「單雄信殺到西營來了!」程咬金道:「主公既要單雄信投降,何苦把自家人馬晦氣?待臣去擒了他來,怕他不降!」秦王依允。咬金即一馬出來,正遇著單雄信殺來。咬金道:「呔!單二狗才,怎敢放肆來此踹營?程爺爺來了!」雄信怒喝道:「呔!程咬金這狗頭,羅子今日要變臉了!」就一槊打來。程咬金道:「呔!單二狗才,你要殺秦王,跟你程爺爺來。」就把眼珠一睃,回馬就走。雄信趕來,咬金領他先往東營殺來,說:「啊唷,不好了!單二這狗才砍頭的殺來了!」又往西營殺來,又往南營殺來,又往北營殺來。這是咬金弄鬼,故意慌慌張張敗走,叫聲:「不好了!殺來了!殺來了!」看看殺到中營,咬金一想,道:「這事不對啊,如今若再領他殺進去,這牛鼻子道人豈不疑心?況且裡面是去不得的。呔!單二狗頭,此是中營,主公眾將多在裡邊,只怕殺不進去了。」咬金回馬,竟往別處去了。

那雄信聽見秦王眾將都在裡邊,倒頓了一頓。可憐這單雄信殺得骨斷筋酥,那匹馬也跑不動了,遂大叫一聲道:「罷了!如今事已到此,也說不得了。」只得把金頂棗陽槊一擺,將馬一縱,殺進中營。看官,你道單雄信有多大本領,這樣一座大大的唐營,如何東西南北團團殺得轉來?有個緣故。他只因勢窮力竭,明知獨力難成,不能挽回天意,故此別了公主來踹唐營,這叫做「一人拚命,萬夫莫敵」。及至殺了進來,都是結交的朋友,又是秦王一心愛他,無有軍令,又有個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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