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五回 八陣圖大敗五王 高唐草射破飛鈸

竟做逍遙雲外客,不戀紅塵未了緣。

只因一枕邯鄲夢,做了閻王殿下人。

詩曰:

不信頭陀蓋世雄,能飛毒鈸用神通

三原仙客聞風到,施設奇謀定大功

再說徐茂公正在議事,忽聽傳報進來:「報啟千歲爺,外邊京兆三原李老爺求見。」徐茂公聞報,便喜笑顏開說道:「好了,好了,藥師來了,大事成矣!」秦王與眾將即忙出帳相迎。李靖到了裡面,大家見禮已畢,李靖道:「貧道在海外雲遊,聞得蓋世雄在此用毒藥飛鈸傷人,故此特來探取他的飛鈸。」正在談論,只聽得後帳有悲苦之聲,便問:「為何有此哭聲?」秦王道:「只因出戰,被蓋世雄飛鈸打傷的將官。」李靖即取出一包葯來,分救眾將。此葯果是仙丹,吃了下去,打傷之痛立刻好了,眾將都出來拜謝。徐茂公就把軍師印、劍送與李靖掌管。李靖道:「貧道只好權時受納,待貧道破此飛鈸,削去五王,便要往北方去會一個朋友。」說罷升帳,報掌軍師。那眾將打拱已畢,分列兩旁。李靖道:「貧道方才進營,見洛陽營內有一道殺氣衝天,今晚王世充必來劫營,必須殺他一個片甲不還!」即傳令道:「秦叔寶過來!你帶兵一支,前往御果園,埋伏在於左右,待黃昏時分,王世充人馬必到此處經過,你可擋住他的歸路。」秦叔寶得令。軍師又命:「羅成聽令!你帶一支人馬,前往西北方埋伏。」羅成口稱:「得令!」軍師又令尉遲恭:「你帶一支人馬,往東北方埋伏。」尉遲恭口稱:「得令!」軍師又令白夫人:「你帶一支人馬,往西南方埋伏。」白氏一聲:「得令!」軍師又令黑夫人:「你帶一支人馬,往東北方埋伏。」黑氏也稱:「得令!」軍師又令殷開山:「你帶一支人馬,往正南方埋伏。」殷開山口稱:「得令!」軍師又令馬三保:「你帶一支人馬,往正東方埋伏。」馬三保應聲:「得令!」軍師又令史大奈:「你帶一支人馬,往正西方埋伏。」史大奈口稱:「得令!」軍師又令張公瑾:「你帶一支人馬,往正北方埋伏。」張公瑾口稱:「得令!」軍師道:「爾等眾將,但聽中軍號炮一起,一齊殺來,違令者斬!」眾將得令而去。軍師又令程咬金過來:「與你令箭一支,到十里之外取高唐草來,明日准要。」程咬金口稱:「得令!」接了令箭,出來說道:「方才熱鬧的生意輪我不著,冰清的戲文卻叫我去做。家將們哪裡?」應道:「有!老爺有何分付?」咬金道:「你去快些拿了繩索扁擔,同我去割馬草。」家將奉命同去,此言不表。

當下秦叔寶上前叫聲:「軍師,就是這頭陀蓋世雄,末將也曾認得他的,又非三頭六臂,怕他怎的?待末將出馬會他一陣如何?」茂公道:「使得。須要小心防他飛鈸。」「得令!」那叔寶提槍上馬,出了營門,來至陣前,不用通名,挺槍就刺。蓋世雄忙舉禪杖相迎。兩下大戰三十餘合,蓋世雄就丟起飛鈸,叔寶要躲已來不及,也著了一鈸敗回。

單講蓋世雄一頭走,一頭想道:「俺是出家之人,有如此法寶被他破了,如今有何顏面再見各位王子?不若迴轉天平山重煉飛鈸,尋一個安身的所在,念佛看經,做我的本等之事,有何不可?今番自己不是不該相助洛陽,卻被秦瓊這賊打這一鐧,幾乎傷了性命。」蓋世雄走了一日一夜,況且又廝殺一日一夜,又被傷壞寶貝,心中又氣又惱;加上被叔寶打了一鐧,背上又痛,身子十分狼狽。抬頭見一個小小廟堂,那山門首匾額上寫著「土地祠」,心中想道:「也罷,我不免進去打睡片時,再作區處。」蓋世雄走進廟門,見一塊拜板,倒也乾乾淨淨,就把禪杖做了枕頭,睡將下去。因辛苦了兩日兩夜,這番一放倒就睡著了。正是:

再講李靖又差尉遲恭前去取高唐草。尉遲恭領了令,一路至鄉村野處尋覓而來,只見一家小戶人家,但聽見內面有人喚道:「高唐,你可將我身下的草換些乾淨的來。」又聽見一人應道:「曉得了。」少停,只見一人拿著許多亂草出門,欲向河中去洗。尉遲恭攔住問道:「你叫高唐么?」那人應道:「正是。」尉遲恭又問道:「你手中是何物?」那人道:「家中有產婦,此是他身下的草,有了血跡,故此拿去丟在河內。」尉遲恭大喜,連忙說道:「既是這些草沒用,把與我罷!」那人道:「你要就拿了去。」尉遲恭連忙接了,回來繳令。李靖見了大喜,分付眾軍士把草分扎在箭上,但見蓋世雄放起飛鈸,一齊放箭,眾軍得令。李靖就喚秦叔寶前去討戰:「好待我破他的飛鈸。」

叔寶得令,拿了提爐槍,上了呼雷豹,一馬當先,來至陣前討戰。蓋世雄大怒道:「晚間交戰,不便用寶貝,故此便宜了他那黃臉賊。今日又來討戰,我就把飛鈸拿他,有何不可!」遂取了禪杖,大踏步走出營來,喝道:「呔!你這黃臉賊!昨夜擋掩師爺的歸路,今日又來討死么?不要走,照爺爺的禪杖罷!」舉起禪杖就打。叔寶把提爐槍劈面交還。馬步交加,一場大戰,來往約有二十回合,蓋世雄回身就走。叔寶隨後趕來,蓋世雄大叫一聲:「黃臉賊!看師爺的寶貝!」呼一聲放起一片飛鈸。李靖在營門早已看見,分付放箭。羅成早取弓在手,搭箭當弦,弓開如滿月,箭去似流星,當的一箭,正中飛鈸,跌下地來。蓋世雄看見,大怒道:「小賊!怎敢破師爺的寶貝!」索性就此二十三片飛鈸一齊放起,倒也好看,竟像:滿天蝴蝶亂交加,一似烏鴉排陣勢。

這番唐營內眾將大家各各放箭,嚶嚶的一齊把箭射來,只聽得半空叮噹之聲,這些飛鈸都已紛紛揚揚落下地來。蓋世雄看見,這一驚不小,只叫一聲:「罷了!枉了俺幾載功勞,一旦坏於此地!」就手舉禪杖奮勇打來。叔寶回馬就走,蓋世雄縱步追來,叔寶身邊取出金裝鐧來,耍的一鐧打去。蓋世雄將身一閃,早中後心,叫聲:「啊唷,不好了!」倒拖禪杖就走,不上幾步,即口吐鮮血起來。那世雄一時昏亂,卻不往自己營門敗進,反往北首落荒而逃。叔寶因思窮寇莫追,也就回營繳令。

那王世充叫一聲:「列位王兄,今番此敗,大辱我等,各邦聲名休矣!」言之未已,一聲炮響,閃出一隊人馬來。為首大將是秦叔寶,擺著提爐槍,擋住去路。五王又吃一驚。蓋世雄忙舉水磨禪杖來戰,怎當得秦叔寶這桿提爐槍神出鬼沒?蓋世雄這根禪杖哪裡殺得他過?欲待放起飛鈸,又恐黑夜之中誤傷五王性命。眾王子況已殺了半夜,都殺得骨斷筋酥,各自躲去,誰肯還來顧戀蓋世雄?可憐那蓋世雄正在難解難分之際,忽見左首殺出一支兵來,原來是單雄信。他見眾王子兵馬零亂,只得帶兵前來接應,卻遇見秦叔寶,便大怒罵道:「黃臉賊!羅子拚命了!」舉金頂棗陽槊打來。叔寶叫一聲:「單二哥,小弟不敢回手。」兜轉馬敗回唐營去了。五王子才得回至本營。到了天明,齊集眾將,各位王子道:「王王兄,我等意欲報仇雪恥,奈無大將破敵,如何是好?」王世充道:「前日軍師鐵冠道人,前往日本國相請鰲魚太子到來,待他一到,方可開兵。」再講唐營眾將得勝報功已畢,外邊走進程咬金來繳令,說道:「小將奉令尋取高唐草到了。」李靖道:「取過來看。」程咬金叫聲:「挑過來!」只見十幾個小軍,扁擔索子挑著青草進來,共有十三四擔。李靖道:「不是此草。所要者高唐草也。速去換來。」咬金道:「小將在絕高的高唐路上割來的,怎麼不是高唐草?」李靖道:「還要胡說,快去換來!」咬金無奈,只得又到高山之上,割了幾多擔草來。李靖大怒,罵道:「好匹夫,不善幹事!違我令者,本該斬首,姑念你有功在前,饒你一死。如今你既無能去取高唐草,你可去取蓋世雄首級獻來。限你三日,如若三日內沒有,定行斬首。快快去取來!」咬金只得領了令。走了出來,仔細一想,說道:「沒奈何,這個牛鼻子道人倒比那個牛鼻子道人又凶。那蓋世雄豈是當耍的?倘或與他交戰,被他一飛鈸打來,豈不白白的死於非命?若是不去,卻違了這牛鼻子道人的軍令,又要割頭,這便如何是好?」左思右想了一回,說道:「也罷,我且躲在外邊,待這牛鼻子道人去了,那時再回來,還是那個牛鼻子道人好講話些。」咬金躲在外,我且慢表。

也是這和尚命數當然。那咬金一覺睡醒翻身,忽所得耳朵內打雷響,心中想道:「我方才進廟,見皎日晴天,哪裡來的雷響?我如今又餓起來,再去搶些點心吃吃。」說罷,起身鑽出神櫥,往外一看道:「是哪個把廟門大開在此?」再四下一看,只見拜板上睡著一個和尚,鼻息如雷。仔細一看,卻原來就是一向認得的蓋世雄,不覺老大歡喜,叫聲:「啊唷!我的好人啊!」正是:

急忙趕到神櫥下,取了宣花斧,照大腿上一斧。可憐蓋世雄在睡夢中著了這一斧,叫聲:「啊唷!」醒來一看,原來也認得是程咬金,卻被他把兩隻大腿砍得掛當著了,遂叫一聲:「程咬金!你把我頭上砍一斧也罷。如今叫我死又不死,活又不活。你乾脆結果了我罷!」咬金道:「我奉軍師將令,要來取你首級,我如今偏要拿個活的回去。但是怎樣一個拿法呢?嗄!有了。待我去尋條索子來。」咬金走出廟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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