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八回 元慶慘陷火雷陣 師徒失機全節義

那咬金入營,大叫異事。叔寶忙問何故,咬金道:「這個人叫孫天佑,不與人交戰,卻與人賭打。我連砍他三斧,猶如砍鐵一樣,不動一些。」叔寶不信,帶領眾將親自出來。孫天佑見了,各通名姓,卻又說賭打。叔寶說:「也罷,你伏了與我先打。」孫天佑允諾,仍伏在馬上。叔寶見他口動,舉銅卻不下去。孫天佑叫聲:「為何不打?」秦叔寶趁勢一下,把天佑打做兩段。多是他問這一聲,那時卻不念咒,所以打死了。眾將乘勢殺入關中,得了寧陽。起兵望黃土關而來。

再說羅公即退進私衙,秦夫人前來迎接。見羅公滿面怒容,有不悅之意,夫人忙問道:「相公為何不悅?」羅公見了夫人,不好十分大怒,長嘆一聲說:「夫人,老夫不是在夫人面上不悅,只因令侄他也是個名門世族,昔日老夫薦他在唐璧標下做個旗牌官,不料他空有一身本事,不為王家出力,反助反賊為帥。如今他搶了臨陽,定了寧陽,搶取黃土關,兵犯東嶺。那楊義臣擺下一個銅旗陣,差官來接老夫去保守銅旗。老夫因汛地難離,差我兒羅成前去,但恐他反助表兄,故此不悅。」羅成此番因母親在面前,膽就大了,不比在殿上光景,上前叫聲:「爹爹,此言差矣。常言道:『桀犬吠堯,各為其主。』孩兒是隋家之將,他為金墉之帥,兩下交兵,豈有為私而壞國家大事?爹爹不必多慮。」羅公大喜,叫聲:「我兒,若能如此,我為父的無憂矣!你可速速收拾,即便動身。」羅成回身走入廂房,老夫人隨後進來,叫聲:「我兒,爹爹那話,你卻聽他不得。你做娘的面上,只有你一個表兄,你前去切不可助那楊義臣,卻要助你表兄破陣。」羅成道:「孩兒曉得,但助了表兄,人人得知;回來見了爹爹,卻性命難保。」正是:

這東嶺關守將乃是楊義臣,官拜大元帥,有萬夫不當之勇。有五個兒子,名喚楊龍、楊虎、楊豹、楊熊、楊彪,都有本事。帳下管二十四員總兵,二十餘萬雄兵。當下聞報金墉西魏王起兵,秦叔寶為帥,已搶四關,將到東嶺了,即齊集大小眾將計議道:「叔寶為帥,十分勇猛,此人只可智擒,不可力敵。」調出眾將在關外擺下一陣,周圍二十萬雄兵把守,中間立一旗杆,用八枝大木頭合成一枝,長有十丈。上邊放著一個大方斗,那斗有一丈余大,內中坐著四名神箭手,飲食俱拽上去吃。守旗令一員大將,乃東方煌之兄東方伯,有萬夫莫敵之勇,身長一丈,黃面赤須,使一把大刀,立在銅旗之下。此陣名為銅旗陣,外又擺著八門金鎖,陣內藏絆馬索、鐵蒺藜、陷馬坑,只待秦叔寶到來。他想,秦叔寶自道英雄無敵,決然來打陣,一入陣中,雖有八臂哪叱,也要喪命。只要把此人一除,西魏易破矣。又寫一封書,差官到幽州,請羅藝前來保守銅旗。差官奉命,竟往幽州而去。

詩曰:

將軍神算妙無雙,慶墜山中小將亡。

只道臨陽能保守,誰知天意失隋煬。

畢竟不知羅成怎生主見,且看下回分解。

欲從母命防違父,全了私恩卻廢公。

到了寧陽關,下了營寨,分付程咬金前去討戰。這寧陽關守將姓孫名天佑。他有一種異術,上陣與人交戰,他念起一咒,任你刀砍斧劈,鞭打錘墩,都不能傷他,因此人都叫他鐵背孫天佑。當下聽到叔寶奪取兩關,有將討戰,即忙披掛上馬,提刀出城。一見程咬金,喝聲:「來將何名?」咬金道:「我乃金墉西魏王駕前,官拜掃隋兵馬大元帥、飛虎大將軍、金墉都招討秦帳下前部先鋒程咬金便是。你這廝是何人?」孫天佑道:「俺乃大隋朝官拜寧陽關正印先鋒孫天佑便是。你既領兵到此,破了二關,所向無敵,我如今不與你賭戰,只與你賭打。」咬金道:「怎麼樣賭打?」孫天佑道:「我伏在馬上,憑你把甚兵器打我三下,若打不死,我便回打你三下。」咬金道:「妙啊!你可伏了與我先打。」孫天佑連忙伏在鞍上,口念真言。咬金舉斧照後背咣的一斧,崩的一聲響,反爆起來。咬金大驚:「不要管他。」照頭上一下,也爆了起來。就又斬了一斧,回馬便跑。孫天佑大罵道:「世上哪有這樣的人,打了人跑了去。」

那尚師徒聞知新文禮被圍,正領兵來救,亦被眾人圍住了。徐茂公趁勢連夜點兵搶關。叔寶見師徒與眾人混戰,便喚一聲:「尚將軍,你關隘已失,何苦如此戀戰?你不如降了罷。」尚師徒回頭一看,果見關上燈火通紅,吶喊賓士,遂長嘆一聲:「罷了,各位英雄且住手,請秦將軍聽下官一言奉告,不識肯聽否?」叔寶道:「尚將軍言若有理,小將無不聽從。」尚師徒道:「不才自愧無能為朝廷爭氣,死有何惜!細觀秦將軍,乃當世忠義之士,決不負托。關中寒荊只生一子,年已三歲,託付將軍認為繼子,感恩不盡。下官隨身有四件寶貝,其槍、馬二物,已屬將軍所得,今將盔、甲二寶並送將軍,以全物色,伏乞收納。寒荊小兒,望將軍憐而撫之,我尚師徒九泉之下,也得瞑目。」一頭說,一頭跳下馬來,卸落盔甲呈送:「將軍請上,受下官一拜。」秦叔寶忙下馬回禮,連聲:「不敢,承蒙將軍委託,不須挂念,都在小將身上。但將軍還該斟酌才是。」尚師徒道:「大丈夫一言拜託,大事已定,有何斟酌?列位將軍請了。」拔出腰刀,一勒自刎。叔寶遂令大兵入關,厚葬了尚師徒,慶墜山收葬了裴元慶的骨骸,托裴元福一干人馬,護送尚家母子,到金墉秦府中安頓。

卻說燕山王靖邊侯羅元帥得了楊義臣的書,大驚道:「原來西魏王造反,秦叔寶為帥,已奪四關,兵到東嶺,來接我去保守銅旗陣。」即對差官道:「你且先回,本帥身為元戎,汛地難離,恐邊外擾亂,就差公子羅成前去,擒拿反賊便了。」當下羅公分付羅成道:「你去保守銅旗,不可認那反賊為親,必要生擒見我,待為父的親斬此賊,不可違令。」羅成應諾。差官謝別,竟往東嶺報知,此話不表。

此時秦叔寶因除了新文禮,開懷暢飲,病多好了。當下養兵三日,就發兵取紅泥關。人馬趲行,不一日,到了紅泥關,下了營寨。先鋒程咬金抵關討戰,報入關內,新夫人聞知新文禮已死,又聞有將討戰,心中大怒,全身披掛上馬,手提雙刀,衝出城來。程咬金一見:「啊唷,異哩!為何女人也會上陣!」不問來由,一馬上前,照頭就是一斧。新夫人把雙刀一架。當的又是一斧,新夫人回馬便走。程咬金大喝一聲:「哪裡走!」拍馬趕來。新夫人按下雙刀,取出流星錘來,扭回身耍的一錘,正中咬金左臂。」啊呀!」程咬金大叫一聲,回馬飛跑,敗入營來。叔寶一看,好似殺不倒的雄雞,一步一跌,跌進營門。叔寶便問:「兄弟,何故如此模樣?」咬金搖頭道:「好狠婆娘,被她一流星錘打中左臂,因此敗回。」

正說之間,又報進營:「女子討戰。」當下王伯當卻是色中餓鬼,一聞此言,大喜道:「小將願往。」連忙披掛上馬,衝出營來,果見一個齊整女子。新夫人見了伯當,心中想道:「好個風流將士。」舞刀相迎,兩下戰無三合,新夫人回馬就走。王伯當拍馬趕來,新夫人按下雙刀,取出流星錘,回身耍的一錘打來,王伯當把身一側,一把抓住流星錘的索子一扯,那馬撞個滿懷,即一手扯住新夫人的勒甲,提過馬來,拿回營中,綁在營門口。伯當進營見叔寶道:「大哥,女將已被小將捆回,乞賜與小弟做了妻子罷。」叔寶未及回言,咬金拔刀竟望新夫人一刀,提頭走入帳來。王伯當看見,勃然大怒,拔刀竟奔咬金,叔寶喝令勸住。咬金叫聲:「伯當兄,你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大丈夫只愁不立功名,何愁無有妻子?此女子已是破身之婦,那新文禮也是朝廷一個命官,有些名望的,你若納了他妻子,豈不是壞了他的名望?我如今殺了她,一則成全了新文禮的官箴,二則成全了此女的節操。你卻不思想一二,倒來怪我?好笑,你也做過武狀元、文進士,難道倒不如我賣柴扒的?」眾人多言有理。徐茂公想道:「看這匹夫,倒說得是。」王伯當只得罷了。叔寶下令搶關,那關內無了主將,一齊開關投降。叔寶大兵入城,安民已畢,將息一天,起兵竟望寧陽進發。

當下探子飛報進營。裴元慶聞報,分付備馬,就要出戰。徐茂公止住道:「將軍且消停一日,不宜出馬,今日交鋒,決然不利。寧可別一位將軍出去抵敵,將軍隨後還好。」裴元慶道:「軍師又來講腐氣的話兒了。這麼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今日不殺新文禮,也算不得好漢。」一竟上馬提錘出營去了。徐茂公只得叫一聲苦。眾將齊問其故,茂公道:「不必多言,也是個大數難逃。祿馬已到,不能活矣。」眾將俱各驚疑。咬金道:「生死在天。」竟不信這些鬼話。

三軍正行之際,路旁見有一條白狗,謝映登見了,飛馬趕捉。那白狗見人趕捉,飛風亂跑,謝映登隨後趕去,不覺趕過三四個山坡。白狗不見了,倒見一個道人,打坐在一塊石上。謝映登一看,認得是叔父謝洪。聞他已成正果,卻在此間又得相遇,連忙下馬跪下道:「叔父在此,小侄願同去修行。」謝洪道:「汝塵緣未斷,如今且去,上過揚州,奪過狀元,那時我來度你。」卻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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