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八回 焦方借兵沱羅寨 天錫救兄南陽城

說那南陽伍雲召升坐帳中,忽軍士報道:「元帥,不好了。隋將宇文成都圍住西門,百般攻打甚急,金鼓之聲不斷,炮響之聲不絕。南城尚師徒亦然,攻城甚急。東城韓擒虎,北城新文禮兩處亦然攻打,四面圍得水泄不通,怎生是好?」伍爺聽報大驚,上馬提槍,同眾將上城觀看。見城外隋兵十分凶勇,大刀闊斧,雲梯、炮石、弓箭,紛紛打上城來。喊聲不斷,炮響連天,把城池圍得鐵桶相似。伍爺無計可施,想此城料難保守,只得退下城來,上馬迴轉轅門。

那闊海早望見前面武天錫擺開兵馬,立於軍前。他也便吩咐嘍羅,扎住人馬,列兵相持。卻自手執兵器,立馬陣前。抬頭一看,只見武天錫頭戴魚尾烏金盔,身穿魚鱗烏金甲,手執半輪月混金鎲,坐下烏騅馬,立於陣前,猶如巨靈神開山一般。雄闊海馬上打拱,大叫道:「伍大王,久不會了。」伍天錫一看,只見雄闊海頭戴虎頭盔,身穿連環甲,坐下追風馬,手執雙斧。也立陣前面,稱:「久不會了。」伍天錫也便欠身打拱道:「俺因有事,路經太行,不敢進謁,反勞大王台駕前來,請問有何話說?乞道其詳。」闊海道:「大王有所不知,咱家的頭目打聽這山南有一起大京商下來,是咱家的衣食,故此分付嘍羅把守山口。等了幾天,不料這班京商來了,嘍羅上前攔住,要劫他的寶物,不想這班京商一逃,逃到伍大王營中,不見出來。頭目取討不還,故此咱家自來,要大王還這班京商。」伍天錫道:「雄大王,俺從沒有見什麼京商進營中來,若果然有這班京商,自然送還大王。難道俺藏過了不成?請大王進來一搜就明白了。」闊海道:「豈敢,咱與大王雖隔一河,卻是鄰山,又是同道中人,這一起京商不打緊,多是販金鋼鑽、河珠、金玉寶貝,是本錢多的大客商,不然大王拿出對分了罷。」伍天錫道:「大王,有是有一班乞丐,往營中走進來哀求,告道:『小人們是山西難民,往南陽就食的。』俺見他說得苦楚,放他往後營去,並不見什麼京商不京商。俺有正事在身,不與你講,各自走罷。」闊海大怒道:「我們口裡衣食,倒被你奪了去,反說要去。你如今去不成了,若要去,分了去。」天錫大怒,罵道:「放屁!你敢阻我的去路么?」闊海道:「不分我,與你戰三百合!」說擺,手槍雙斧,劈面砍來。天錫將混金鎲」噹啷「一聲,兩人交上手,一連戰了五十餘合不分勝敗。正是棋逢敵手,將遇良材。兩個到五十合併無高下,天色已晚,各自收兵,安營紮寨,埋鍋造飯,安宿一宵。

次日天明,兩邊鳴鑼擂鼓,二將齊出。闊海叫道:「紅面的狠心狗強盜,我的衣食你思量獨吞,快快分了,饒你狗命,不然今日不殺你不為好漢。」天錫罵道:「鐵面的賊強盜,昨日天色晚了,饒你這狗頭多活了一夜。今日定要活擒你,若不擒你,非為大丈夫。」說罷,拿混金鎲當頭一鎲,闊海把雙斧一架,二人大戰。戰到百合,不分勝敗。看看戰了一日,兩下鳴金,各歸營寨。明日又大戰,兩下無休無歇。殺了半月,仍不肯住手,又無人解勸,此話不表。

當下兩英雄談論飲酒,直飲到天明,分付頭目拔營,前去救取南陽,以擒宇文成都。即點了數千嘍羅,拔寨起行。眾頭目相送,伍天錫對頭目道:「俺大王此去擒了宇文成都,救了南陽,不日就回。你們與我把守三關,緊閉寨柵,各路須要小心,不得有違。」頭目打恭道:「是。」伍天錫離了沱羅寨,曉行夜住,非止一日,來到太行山,分付紮營,埋鍋造飯。且講那金頂山中,雄闊海坐在聚義廳上,心中想道:「目下人眾糧少,伍雲召哥哥說迴轉南陽,申奏朝廷,不日就有招安到了。一去數月,並無音信,如今只得要再劫行商,以備山寨之用。」即喚頭目分付道:「你們可去各路打聽,來往客商有財帛的,盡行取來。」頭目一聲」得令「,帶領嘍羅,分頭下山,各路打聽。

再說山西有一夥京商,多是販珠寶、金銀、金鋼鑽的,一共有二十餘人,在路商議道:「此地盜賊甚多,倘被他瞧見,性命不保。不如把這些貨物,各人藏在身邊,身上都換了破爛衣服,歹人看見,只道我們是求乞的,便不來想了。」眾客人聽了大喜,俱各換了衣服,各藏了珠寶,在路緩緩而行。看看近了金頂太行山,眾客道:「你看前面山勢險峻,恐防歹人在內,我們須要小心前去。」眾客道:「說得是。」不道那班嘍羅,早已遠遠打聽這起是京商大客,便守住山中。這天只見遠遠一眾人來。內中一個乖巧的道:「這班穿破爛衣服、扮乞丐的,正是販珠寶的大京商。」眾嘍羅聽說,就鳴鑼一聲,跳出數百人,頭扎紅巾,身穿青襖,手執短刀,大叫道:「來的留下買路錢來,放你過去。」眾客聞言,大叫道:「大王爺爺,小人們是關中逃來的難民,要到南陽去求乞的,望大王爺爺方便,小人們感恩不淺。」只見又跳出兩個頭目,頭帶烏紗長巾,紅絹裹頭,身穿黑布細鈕短衫,大紅褲子,腳下多耳麻鞋,手執雙斧,厲聲大叫道:「唗!你這起人,咱們知道你是販珠寶的京商大客扮下來的。快快留下金寶,饒你性命,不然照爺爺的斧頭罷。」說完,舉斧照頭劈來。眾客大喊一聲,往前亂跑。嘍羅在後追趕。眾客看見前面有一所大營寨,即搶進營中,雙膝跪下道:「小人都是求食的難民,後面有大王追來拿捉,乞爺爺救命,公侯萬代。」那伍天錫正要拔營前去,只見外面走進許多乞丐,言稱求救。伍爺道:「你們這些人,多是求食的難民么?」眾客商應道:「正是。」」既如此,你往後營出去罷。」眾客商叩謝一聲,往後營逃走。

卻說那追來的眾嘍羅,見眾客往前面營中進去了,想道:「這京商與前面紮營的兵馬認得,待我上前問一聲,看他們哪裡人馬在此紮營。」那伍天錫營外,也有許多嘍羅,忙答道:「唗!你這班瞎眼狗頭,豈不認得沱羅寨伍大王的營寨么?」嘍羅想道:「有著落了。」叫道:「兄弟,不要開口就罵。我們也是有名目的,乃是金頂太行山雄大王的頭目。方才追下一起客商,求伍大王發放還我,好回山繳令於雄大王,不然小人們性命不保。」沱羅寨的嘍羅聽說,笑道:「咦,原來是我們同道中的朋友。既如此,待我們進去稟過大王,回你便了。」那嘍羅說罷,進營稟道:「啟大王,今有金頂太行山雄大王頭目,追進一班京商,乞大王發放他去。」伍大王聽說,便道:「沒有什麼京商呀,想是這班破衣乞丐的就是了。但是我已放他們後營去遠了。嘍羅,你可去回覆他們,說沒有什麼大京商,只有一班乞丐,已放他們後營去遠了。」嘍羅答應出來回覆,只說沒有進營。那頭目道:「好奇怪,你說哪裡話來?我方才明明見這班破衣之人望你營中追進去的,怎麼說沒有進來呀,想是你家大王要獨吞此貨么?」嘍羅大怒道:「唗!你這不知方寸的狗頭。這些破衣求乞之輩,說什麼大京商,他所帶的不過是砂罐破碗,哪有什麼金珠寶貝?大王已放他後營去遠,你們不要在此妄想了。」那頭目敢怒而不敢言,只得帶轉坐騎,迴轉太行山。到了聚義廳,上前稟道:「大王,頭目帶同嘍羅,守得一起京商,追下山去,不想被沱羅寨伍大王邀住,妄思獨吞,不肯發還,請大王定奪。」雄闊海大怒道:「這狗頭如此無禮。難道不曉得俺雄大王么?」頭目道:「說了大王,他益發不肯還。」闊海道:「待我自去,怕他不還!」頭目道:「他若不還,便怎麼樣?」雄闊海道:「他若不還,待我連這狗頭一齊結果了,才好出俺的氣。」遂帶大小嘍羅離了聚義廳,追下山來。

正議論,只聽炮響連天,山嶽震動。又聽外面沸反盈天,軍士報道:「元帥爺,不好了!宇文成都打破西城了。」伍爺麵皮失色,分付道:「再去打聽。」軍士應聲而出,伍爺就叫:「夫人!事急矣,怎麼處?快些上馬,待下官殺出重圍,逃往別處,再圖報仇。夫人意下如何?」夫人道:「相公之言有理。你抱了孩兒,待妾身往裡邊去收拾,同相公去便了。」伍爺道:「快些去收拾。」夫人將公子遞與老爺,回身自往裡邊去收拾,誰知一去竟不出來。老爺在外邊等得不耐煩,慌忙走進一看,並不見夫人影子,便大叫道:「夫人在哪裡?」連叫數聲,無人答應,只聽得天井裡面有口井,井中」撲咚「、」撲咚「的響。伍爺向井中一看,說:「不好了,一定夫人投井死了!」只見井中水面上,有一雙小腳一蹬,一連幾個小泡,不見了。伍爺扳井大哭,叫道:「夫人啊!夫人!你因家亡,投井身死,深為可憐。」哭叫了幾聲,外面越發沸反,看看事急,只得將井邊一堵花牆推倒,掩了那井。返身往外邊,將戰炮解開,將公子放在懷中,把束袍帶收緊了,叫聲:「孩兒,此去存亡未保。」說罷,忙到井邊跪下道:「夫人,你要陰間保佑孩兒呀!」立起身來,拜了幾拜,拜別出堂。

嘍羅抬頭一看,只見後面煙塵起處,許多人馬追來。嘍羅倒覺吃驚,只得往前報與伍大王知道:「啟上大王,不好了。後面雄大王興兵殺來了。」伍天錫道:「他為什麼興兵殺來?」嘍羅道:「他頭目說要還什麼大金商、大銀商,小人回他說不見進來,他說道雄大王要來搜一搜。」伍大王聞言大怒,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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