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回 雄闊海大顯英雄 伍雲召報仇起兵

話說伍夫人見老爺鼾息如雷,把孩兒放如懷中,夫人恐孩兒醒來,只得和衣睡在外面,父母愛子之心不表。

卻說那老爺睡去,不覺出了腰堂,來到大堂。老爺心中想道:「今日下官出來,緣何家將一個也無?靜悄悄四顧無人,不勝凄涼。往日下官出堂,家將跟隨,三軍齊集,旗牌侍候,何等威武,今日坐堂,好不冷靜。」正想之間,只見外面走進一人,滿身黑漆,不穿衣服。老爺問道:「你是何人?」那人不應,只見影來影去,連叫幾聲。那人應道:「孩兒,我是你父親伍建章,死得好苦也!」叫聲:「爹爹為何這樣光景呀?」那人道:「我兒啊!那楊廣與奸臣算計弒父縊兄,欺娘奸嫂,情同篡逆。他要我寫詔頌行天下,你為父的忠心不昧,把楊廣痛罵一場,他把你父親斬首,又把一門家眷三百餘口,盡行抄滅。今又著國公韓擒虎,帶領六十萬雄兵前來擒你,又著奸臣心腹麻叔謀為先鋒,奸臣之子宇文成都應付糧草為救應。孩兒可速迷離此南陽,走往別處,不然性命難保矣。」雲召聽說,大哭道:「那奸賊這等作用,去我伍門世代忠良,殊屬可恨。孩兒今日就點齊人馬,殺上長安,除了昏君,去了奸佞,然後更立新君,為父母報仇。」建章道:「孩兒何出此言?你還不曉得韓擒虎、麻叔謀、宇文成都這班匹夫的厲害,快快與我逃走,不可耽擱。」正在難分之際,又見外邊走進一人,滿身污血,口叫:「孩兒,我是你母親,昏君把我一門斬首,孩兒要報仇啊!」老爺道:「母親不須在意,孩兒自當報仇!」又見數百餘人走進來,一齊跪下道:「老爺要為太師爺、太夫人報仇啊!小人們死得好苦也。」老爺如醉如呆。老夫人叫:「孩兒反了罷!」太老爺說:「孩兒走了罷!」眾人齊說:「求太師爺作主,要小老爺提兵殺上長安,拿住奸佞,也要將他滿門斬首,可消此冤。」太師爺上前把老爺一拖:「走罷!」老爺大驚醒來,不覺把公子一靠,公子便哀哀哭將起來。夫人亦醒。

當下夫人走將進來,叫道:「相公為何大呼小叫?」老爺口中還不住的爹爹、母親哭叫。夫人連叫幾聲,老爺睜開眼一看:「呀!原來是一場大夢。夫人為何在此?」夫人道:「妾聞孩兒啼哭,故此秉燭到此。」老爺把公子遞與夫人,夫人抱在手中,公子就不哭了。忙叫丫環婦女。眾人聽得呼喚,忙走了出來。列位,為何丫環婦女還不曾睡呢?這是因帥府裡邊丫環婦女甚多,每日輪班伺候,所以聽得一聲呼喚,即忙都走進來。夫人將公子遞與丫環抱了,又分付婦女點茶。老爺起身,穿上衣服,獃獃坐在椅內,此時已將五鼓了。夫人問道:「相公想必連日在金頂山受些驚恐,所以如此。」老爺道:「非也,下官方才睡去,見我父親滿身黑漆,口叫『孩兒,你為父的死得好苦。』說:『朝中楊廣篡位,要我草詔,我忠心不昧,痛罵幾句,那昏君聽信奸佞,將我斬首,又將滿門三百餘口,一個不留。叫孩兒作速逃走,以留伍氏一脈。』又見母親滿身血污,說:『孩兒要為我報仇。』又見階下數百餘人齊聲哭,說:『要為我們雪恨。』我見此光景,正難分解,卻被父親把我一拖,下官不覺一驚,醒來卻是一夢,到把孩兒驚覺。」夫人道:「夢中之言,相公不必疑慮。」伍爺道:「下官想將起來,莫非我父母全家在朝中有什麼不吉,故有此兆,亦未可定。下官因此放心不下。」夫人道:「公公在朝,身掛紫衣,故此身上黑的,婆婆亦封誥命,故此身上紅的。自古道夢吉則凶,夢凶則吉。陰陽相反,往往如此。」老爺道:「左思右想,只是放心不下。」夫人道:「相公何不一面差人連夜到長安去探望公公婆婆,一面喚下圓夢先生,詳解此夢。」老爺道:「夫人言之有理。待下官明日早堂,差官星夜上長安探望我父母,回來就知明白了。」正說之間,不覺金雞報曉,已天明了。分付家將傳令箭一枝,到外邊傳中軍喚圓夢先生一名,早堂伺候。又分付:「三鼓已畢,伺候我老爺升堂。」外邊一聲得令,不表。

再說那馬夫伍保逃出長安,在路聞得又差韓擒虎起大兵前來討伐,心中好不著急,不分晝夜,趕到了南陽。來至轅門,把鼓亂敲,旗牌上前喝問盤:「唗,好大膽的狗頭,這是什麼所在,擅自擂鼓?」分付拿下,候大老爺發落。伍保道:「呔!你這瞎眼的官兒,咱是都中太師爺府中差來,要見老爺的。」那旗牌大驚道:「老爺,小官不知,望乞恕罪。」伍保道:「快去通報。」旗牌應道:「是。」忙到裡邊,對中軍說:「外面有都中太師爺差官要見。」中軍即到內堂,報進去道:「都中太師爺差官要見。」老爺大喜,分付即喚那差官進來。那旗牌應聲出來說道:「老爺,方才小官多有得罪。大老爺面前,望求方便。」伍保道:「不必分付,咱自知道的。」進了轅門,一路來到後堂,只見老爺坐在椅中,兩旁數十名家將站立。伍保走上一步,大叫一聲:「老爺,不好了!」撲通一聲,倒身在地,昏迷不醒,話不能言。老爺立起身來一看,道:「這是我府中馬夫伍保,為何如此光景?」看官,要曉得那伍保,只因連日連夜走了數千里路,心中又急,腹中又飢,身體乏了,所以見了老爺,叫得一聲:「不好了。」便氣湧上來,悶倒地上。家將上前要扶他起來,老爺搖手道:「不可亂扶,待他慢慢自醒轉來。」停了一刻,伍保蘇醒轉來。家將扶起,伍保眼中不住的流淚。老爺道:「太師爺、太夫人在都中可好?你為何到此,可有書信?拿來我看。」伍保對著伍爺跪叫道:「老爺,不好了,哪有什麼書!」老爺急問道:「太師可有什麼變么?你快快把都中之事,細細說與我知道。」伍保道:「太子楊廣與奸臣謀死文皇,要太師爺草詔,不知為甚,把太師爺斬了,又圍住府門,將家中三百餘口盡行斬首。小人在後槽越牆而逃,故來報與老爺知道。」

老爺進衙內,夫人接著道:「眾將之意若何?」老爺道:「夫人,下官方才升坐,見眾將齊集,就把父親遭刑之事,細細說了一遍。眾將俱各忿忿不平,願與下官同心出力,殺進長安,為我父親報仇。明日下教場點齊眾將,分兵各處把守,調齊各處糧草,待韓擒虎到來,下官活擒這廝,然後殺上長安,為父報仇,豈不快哉!」夫人道:「相公主見不差。」一宵無話。

大言不慚無用將,怎敵能征善戰雄。

隋煬無道忠臣死,兵討南陽國土離。

詩曰:

忠臣諍諫怒隋煬,大起雄兵勇莫當。

從此南陽寧息少,戰征不斷在沙場。

伍爺分付:「你們各歸營寨操演該管軍士,候本帥不日聽點。」分付回營。伍保牽過馬匹,三聲炮響,伍爺上馬,帶了家將,迴轉南陽。這話不表。

伍爺傳麒麟關總兵官司馬超聽令。傳令官走出道:「麒麟關司馬將軍聽令。」司馬超提刀走上道:「主帥有何分付?」「司馬將軍,你帶領二萬人馬,把守麒麟關各處營寨,待韓擒虎到來,須要小心抵敵,不可有違。」司馬超帶了人馬,往麒麟關把守不表。

畢竟不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次日天明。老爺叫家將傳令,外邊眾將教場伺候。家將答應一聲,即忙走出外邊,對中軍道:「大老爺分付,諸將大小三軍,都到教場伺候。」只聽得轅門齊齊應聲道:「得令!」只見那總兵官、旗牌官、四營八哨大小官員,都收拾兵器、盔甲、鞍馬,各帶管下軍馬,往教場伺候不表。

伍爺聽說,睜眼一看,乃麒麟關總兵,複姓司馬,名超。身長八尺,青面紅顏,使一柄大刀,有萬夫不當之勇。伍爺道:「將軍赤心如此,不知眾將如何?」只見統制班內,閃出一員上將,姓焦名方,身長七尺,白面長須,慣使一根長槍,上馬臨陣,無人抵敵,乃將門之種。大聲說道:「主帥不必煩心,末將等願同主帥報仇。」只見四營八哨齊聲道:「願隨大老爺,為老太師報仇!」伍爺道:「既然如此,明日下教場聽操。」「得令!」眾將退出,放炮三聲,分付掩門。

便令軍士叩關下寨,放炮安營,「待我前去稟過公爺,再行定奪。」軍士一聲答應,自己往中軍而來。軍士報知,麻爺走出中軍道:「公爺在上,末將參見。」韓爺道:「先鋒少禮。今來參見,有何稟聞?」麻爺稟道:「公爺,小將領兵來到麒麟關,那總兵司馬超扶助反賊,把關緊閉,扯起旗號,上寫著:『忠孝王為父報仇』。」韓爺道:「本帥原說此人不走,今又反叛朝廷,殊為無禮。」分付三軍拔營前去。兵馬向前,直至關下。韓爺道:「哪一位將軍前去討戰?」早有副先鋒雷明,閃出帳前應道:「末將願取此關。」韓爺道:「小心前去。」應道:「曉得。」

當下雷明頂盔擐甲,翻身上馬,手執方天畫戟,直至關下。大叫道:「嗒!城上的,報與守將知道,有本事的前來會戰。」探子飛報入府:「啟爺,今有一員隋將討戰。」司馬超即忙頂盔擐甲,懸鞭掛鐧,提刀上馬,帶領眾將放炮出關。雷明看見,大叫道:「青面賊,你是何人?」司馬超大喝道:「爺乃伍元帥帳下麒麟關總兵司馬超便是。」雷明聽說,呵呵大笑,道:「我乃天朝大將,豈識你反臣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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