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回 秦彝託孤寧夫人 李淵決殺張麗華

從古三皇以下,相傳五帝、虞、夏、商、周、秦、漢、兩晉。晉自五馬渡江,天下已一分為二,稱南、北兩朝。劉裕篡晉稱宋,蕭道成篡宋號齊,蕭衍篡齊稱梁,陳霸先篡梁號陳。那北朝拓跋稱魏,後又分東、西兩魏,東魏被高洋所篡,稱北齊;西魏宇文泰篡位,稱周。其時周主國富兵強,起兵吞併北齊,封護衛大將軍楊忠為帥,其弟楊林為行軍都總管,發大兵六十萬,侵征北齊。

楊堅接了帝位,稱為隋文帝,立長子楊勇為太子,次子楊廣為晉王,封楊林為靠山王,獨孤氏正宮,勤修國政,早朝晏罷。文有李德鄰、高熲、蘇威等;武有楊素、李國賢、賀若弼、韓擒虎等,一班君臣並膽同心,漸有闢土開疆混一統的意思,意欲并吞南陳。不表。

五明花馬綠沉槍,大隋上將韓擒虎。

陳國邊將雪片告急,俱被江總、孔范捺過不奏。僕射袁憲連朝候駕面君,不想隋兵已至廣陵了。正是:

北來烽火照長江,血戰將軍志未降。

贏得深宮明月夜,銀箏弦板度新腔。

頭懸小白懲亡陳,誰道匡君是忤君。

這時晉王領兵在後,聞得後主作俘,建康已破,先著李淵、高熲進城安撫百姓,禁止焚掠。不數日,晉王遣高熲之子記室高德宏,來取美人張麗華營前聽用。高熲道:「晉王為元帥,伐暴救民,豈可先以女色為事?」不肯發遣。高德宏道:「父親,晉王兵權在手,取一女子,若抗不與,恐觸其怒。」李淵道:「張貴妃狐媚迷君,竊權亂政,陳國滅亡,本於二人,豈可留此禍祟再穢隋主?不如殺卻,以正晉王邪念。」高熲點頭道:「是!」高德宏苦苦爭阻。李淵決意不聽,叫軍士帶出張麗華、孔貴嬪,雙雙斬於清溪之畔。可憐,正是:

且說楊忠自獲勝班師,周主十分大喜,封楊忠為隋公,自此江北已成一統。這楊忠所生一子,名楊堅,生得目如朗星,手有奇文,儼成王字,楊忠夫婦知他是個異人。後來有個老尼對他母親道:「此兒貴不可言,但須離父母方得長大,貧尼願為撫視。」其母便托老尼撫育,長大成人。直至楊忠封了隋公,老尼將來還與楊家。不幾年,楊忠病亡,遂襲了隋公之職。其周主見楊堅相貌魁奇,十分忌他,累次著人相他。相者知他後有大福,俱各為彼周全。楊堅知道後主疑他,遂將一女夤緣做了太子寵妃。直至周主晏駕,幼主庸懦,他倚叔楊林之力,將太子廢了,竟奪篡了周主江山,改稱國號大隋。正是:

苦戰陣雲昏,輕身報主恩。

吞兵空有恨,厲鬼尚猶存。

不幾日,楊忠收拾冊籍,安民退兵。夫人將所帶金珠出來騰換,就在本巷覓了一所房,與莫氏一同居住。卻喜兩姓孩子卻是一對頑皮,甚是相合。按程一郎是上界土德星臨凡,大唐福將。二人鎮日打街罵巷,闖禍生非。直至太平郎長成十五歲,生得方面大耳,身長八尺,腰大十圍,河目海口,燕頷虎頭,最喜讀書。寧夫人將他送入館內攻書,先生取名秦瓊,字叔寶;程一郎取名咬金,諱知節。後因濟州年荒,咬金母子別了夫人,自往歷城去了,這是後話。

秦彝回府,進衙見夫人道:「我父在晉陽被難守節,今周兵已至城下,高丞相決意投降。我父子世事北齊,豈可偷生,苟延性命?若戰敗,我當以死報國,見先人於地下。況妹子遠適羅門,音信杳然,只有太平郎這點骨血。我今託孤與你,切勿輕生。可將金裝鐧留下,以為日後存念秦氏一脈,我死亦瞑目矣!」正在悲泣之際,忽聽外面金鼓震天,軍聲鼎沸。原來高丞相已開門投降了。秦彝連忙出廳上馬,手提渾鐵槍,正欲交戰,只見周兵如潮一般湧來。部下雖有數百精銳,如何擋得楊林這員驍將?被他左衝右突,如入無人之境。秦彝部軍十不存一,殺得血透重袍,箭攢遍體,遂大叫道:「非臣不能禦敵,實被奸臣賣主求榮,臣力竭矣!」手提短刀,連殺數人,被楊林搶入,望咽喉下耍的一槍,結果了性命,亡年四十三歲。楊林遂得了秦彝的盔甲,正是:

隋主駕坐早朝,與楊素等計議:陳主荒淫,欲起兵吞陳,恐北漢起兵。正在議論間,忽次子楊廣出班奏道:「陳後主荒淫無度,自取滅亡。臣兒請一旅之師,誓滅南陳,混一天下,臣之願也。」你道晉王,那一刀一槍不相讓的事業,如何親身要去?因哥哥楊勇雖然仁孝,卻是慈懦,楊廣卻不甘心日後面北稱臣,遂起奪嫡之念,故要統兵伐陳,貪圖可以立功,又且總握兵權,還好結交外臣,收納英雄,以作羽翼。那隋主懷疑不決,忽報羅藝兵犯河北冀州一帶地方,下旨著楊林領兵平定復旨;又差晉王領兵為都元帥,楊素為副元帥,高熲、李淵為長史司馬。晉王發兵二十萬,以韓擒虎、賀若弼為先鋒,這兩人都是殺人不轉眼的魔君。自六合縣出兵,由永安而下,至總管九十員,勝兵二十萬,皆聽晉王節制。一路進發,東連滄海,西接川巴,舟楫連接千里,一路金鼓喧天,干戈耀日,所到之處,望風而降。按晉王乃上界珠婆龍臨凡,後為煬帝。

那任忠一見,不敢交兵,倒戈投降,反引隋兵入城,以作初見首功。

卻說左先鋒韓擒虎,兵至廣陵,悄悄渡江,賀若弼又自橫江直犯採石。守將徐子健正欲整兵迎敵,不料韓擒虎輕兵直上,已至採石了。徐子健只得棄了採石,趕至石頭城。又值後主醉極,自早至晚才得見到。後主道:「卿且退,明日會議出兵。」次日又鬼混了一日。一連數日,方議得二員將官出兵拒戰,一個武賁將軍蕭摩訶,一個武英將軍任忠。二人結束齊整,領兵到鐘山,與賀若弼會戰。只見若弼怎生打扮:面如蟹殼雙眉拂,狻猊鎧甲絲鸞結。

這時城中百姓亂竄逃生,可笑後主還獃獃坐在殿上,等諸將報捷。及至隋兵進城,連忙跳下御座便走。僕射袁憲一把上前扯住道:「陛下衣冠御殿,料他不敢加害。」後主忙忙的道:「兵馬殺來,不是當耍的,怎麼不要走?性命為重。」死命掙脫,飛走入後宮,尋了張、孔二妃道:「北兵已來,我們一處去躲,不可失落。」左手挽了貴嬪,右手挽了麗華,慌慌忙忙走得到景陽井邊。只聽一派軍聲吶喊,後主道:「罷罷,去不得了,同死在一處罷。」一齊跳下井去。喜是冬盡春初,井中水只打在膝下。後主道:「縱躲得過,不知殺得怎樣了,決難出去。」正是:

當下晉王聞李淵將張、孔二妃斬了,一團高興付之流水,心中恨這李淵,存忍在心,留意害他不表。

莽因後父移劉祚,操納嬌兒覆漢家。

自古奸雄同一轍,莫將邦國易如花。

不知宇文述怎樣說來,且聽下回分解。

胭脂馬上火尖槍,大隋首將賀若弼。

再說張衡卻教晉王在皇后處陽為孝敬,陰布腹心,說東宮過失,稱晉王賢孝。卻又重賄內宮,使他們張揚晉王勤修國政,功高望重。內廷無一個不贊晉王威能才德,都說東宮懦弱無能,滿宮中說個不了。宇文述道:「大王要成此事,還少三件大事。」晉王忙問道:「不知還少什麼三件大事,卿且說來。」正是:

父子輕生全社稷,忠魂應向白雲來。

且說陳後主是個聰明穎異之人,因寵了兩個美人張麗華、孔貴嬪,每日錦帳風流,管弦沸耳。又有兩個寵臣是孔范、江總,他二人百般迎順,每日里扛幫主上,不過是杯中快樂,被裡歡娛,何曾把山河為念?只圖眼前快樂。有《玉樹後庭花》之曲。正是:

這楊林生得面如傅粉,兩道黃眉,力能舉鼎,善格飛禽,兩臂有千斤之力。身長九尺,腰大十圍。善使兩根囚龍棒,每根重一百五十斤,有萬夫不當之勇,按上界計都星下凡,大隋稱第八條好漢。逢州奪州,逢府奪府,所到之處,勢如破竹,兵到濟州,離城紮寨。

三人躲了半日,只聽人聲喧嚷,是隋兵搜擄珠寶、宮女。見正宮端坐宮中,太子閉門而坐,單不見後主。兵士四下找尋,擒了個宮女,嚇她,要她說。宮人實說道:「適見跑至井邊,想是投井死了。」眾人聽說,都到井邊探望,見黑洞洞的,軍士用撩鉤來搭,後主躲過,卻鉤不著。眾人無計,遂把大石打下。後主見大石飛下來,著了急,大喊著:「不要打,快把繩筐放下來,扯我便了。」眾軍急取繩筐放下井去,等了半日,聽得後主道:「你等須要牢牢扯緊,不可跌壞了人,我將金玉重重賞你們。」初時兩個扯扯不動,又加兩個,也扯不動,眾兵道:「畢竟是個皇帝,所以骨頭重。」一個道:「畢竟是個蠢物。」發聲喊,扯得起來,卻是三個人束做一堆,故此這等沉重。軍士簇擁了去見韓擒虎。後主倒也冠冕,對著韓、賀二人一揖相見。賀若弼笑道:「不必恐懼,不失作一歸命侯耳。」著他領了宮眷,暫住德教殿,外面添軍把守。

最羨鴟夷東海畔,智全家國又全身。

詩曰:

繁華消長似浮雲,不朽還須建大勛。

壯略欲扶天日墜,雄心豈入駑駘群。

時危俊傑姑埋跡,運啟英雄早致君。

怪是史書收不盡,故將彩筆補奇文。

李淵斬卻二妃,陳國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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