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九回 夜行鬼戲耍捉刺客 雲中燕路遇陰陽鬼

話說杜林抹死焦英,忙用腿一拱他,死屍便爬在崔成身上了。杜林一長腰,便躥進蒿草之中,到了那裡看著。此時崔成是竟等一死,誰知噗哧一聲,有物件打在自己身上。自己平時聽見鏢行三老說過:昏昏沉沉便是死啦。再說,咬手指頭,若是疼,便可知道自己沒死。想到此處,將手伸入口內,用牙一咬知道疼,這才知道自己沒死。翻身起來,將焦英的死屍推在一旁。崔成當時把他的腰中銀錢,全給掏了出來,說道:「小子,你也有今日。這不定是哪位俠客爺,將你斬首,搭救我的性命。這可是我的重生父母,再造爹娘一般。」忙向四外一看,不見有人。此時滿天的星斗,遂向四外說道:「是哪一位俠客爺救我了一命,可以請出來,我見一見,日後准知道是哪位搭救於我,將來我好登庄。」且說崔成,來到松林,於是看東西物件,一樣不短。死屍是埋好啦,天光就快亮啦。他便一狠心,離開山東省。他飢餐渴飲,曉行夜住,來到西川地面。不由自己心裡暗想:我到西川投奔誰家?見人打聽馬家的財主在哪裡住,有人告訴他奔回里屯,來到四里屯的街當中,在那裡一練把式,自己把刀法練好,自有你吃飯之所。崔成說:「四里屯在哪裡?」此人說:「在街的當中。」崔成一聽此言,謝了人家,他便一直打聽著,來到四里屯的街當中,看見有一個空地。

書中暗表,這個空場,乃是糧食市。他就在這裡將小包袱放下,將大氅脫啦,絹帕蒙頭,前後撮打拱手,將刀摘下,將十字絆絲鸞帶緊了緊,便在場中打了一趟大紅拳,踢了一趟潭腿,按潭腿一共十二趟,一趟分八腿,一腿分八招。時常有人說:三綹毛,四門斗。這話是被人叫白啦,其實是三手忙、四面走。崔成他一練,很有個樣子。往高一縱,真有七八尺。往下一伏,鼻樑子著地。練得工夫不大,外邊就站了一片人。內中有人說話,說道:「練把式的,你這是哪一門的?」崔成一聞此言,連忙收住拳腳,問道:「哪位朋友問?」旁邊有人答言,說道:「你要問是誰問的,不錯,是我問的。」崔成一看此人身高九尺開外,胸前厚,膀背寬,精神足滿。往面上看,面如薑黃,尖腦門,細眉毛,長眼睛,黑眼珠太小,白眼珠大。蒜頭的鼻子,薄片嘴。一嘴碎芝麻牙,小元寶耳朵,光頭未戴帽。高挽牛心髮髻,竹簪別頂。藍綢子褲褂,絨繩十字絆。青抄包煞腰,灑鞋白襪子,花布的裹腿,手中提著一包袱。此人來到了裡邊。崔成問道:「閣下貴姓啊?」來人說:「我姓王名凱,人送外號鏢連槍。」王凱說:「你貴姓?」崔成也通了名姓,王凱說:「你祖居何地?」崔成說:「山東東昌府的人。」王凱說:「你是東昌府的人氏!來到地面,有何貴幹呢?」崔成說:「我來到此地,為是訪一位朋友。可惜無有引線之人。」王凱說:「你我二人插拳比武,就是以武會友。我可以給你找一個安身之處,我那佔山為王的賓朋不少。」崔成說:「我是那二十四門前三門。」他一聽是蓮花門的人,要跟他插拳比武,不由心中暗想:「我倒要看一看你有多大的本領,遂說:「朋友今天你來到此處,問我是哪一門的人。你取其何意?」王凱說:「我問你是哪一門的人,這是賞你好大好大的臉。」崔成說:「你不賞大臉又當如何?」王凱說:「我是揚拳便打。」說到此處,上前提手一晃,劈面掌,往下打來,五臟內就得受傷。什麼切掌踏掌,這全算是氣功能為。要是金鐘罩的功夫,也是怕這幾手。後文書大蓮口赴會,生鐵佛伍雲僧,乃是金鐘罩護體,被石祿一撮掌,打出了血。此是後話,暫且不提。

如今且說崔成使了一個撮掌,王凱連忙使了一個縮頸藏頭式,躲過此掌。崔成見他躲過切掌,當時左腳尖一點地,右腳一用力,立時繞到王凱的身背後。來到他身後,反背撩陰一掌打去。王凱再想躲,那就來不及啦。「吧」的一聲就打在脊背上啦,打得他往前出去好幾步,險些爬下。自己覺著心中不合適,哽嗓一發甜,「哇」的一聲,一口鮮血就噴了出來啦,兩眼一發黑。外面有人喊道:「王賢弟不要擔驚!他不是一個小山東嗎,待我來交戰於他。」王凱抬頭一看,遂叫道:「三哥呀,你可多小心了!小輩手下太黑,武藝太高,在你我的肩左。」崔成一見,說話之人身高八尺開外,細條身材,頭頂上有幾個包,又有四五個肉瘤子。書中暗表,他有七個肉瘤,連他頭,因此得外號,叫八頭太歲,姓孔名方。他是西川孔家寨的,皆因銀花溝是走了一個普蓮,他才來到此處。今天他見王凱被人打吐了血,這才上前搭話,便問道:「你就是崔成嗎。」崔成說:「不錯,正是在下。」孔方說:「崔成你從山東省來到此地,不知維持朋友,你反倒見一個就比下去一個,那你豈不是早晚失敗嗎?沒別的可說,今天咱們二人插拳比武。你要是勝的了我,立時我把你引到山上,大小給你個坐位。」崔成說:「閣下,你有多大的本領?你祖居那一處?」孔方說:「我乃是大龍山後孔家寨。我們那裡,除去太歲,就是閻王。」崔成說:「這麼說我得跟閣下領教一二。」孔方便將大衣頭巾全行摘下,說道:「王賢弟,你先給我看守這兩樣東西,待我與你報這一掌之仇。」崔成哈哈大笑,說道:「你休要口出大話!今天咱們比武,我要不把你頭頂上的肉瘤子,一個一個的全給揪了下來,你也不知道我的厲害。」說話之間,伸手取出匕首刀來,約有七寸來長,光亮無比,風霜的快。「孔方,我先把你的頂門的那個給你拉下去吧,省得戴帽礙事。」孔方一聽,心中大怒,上前提手一晃迎面一掌,兩個人當時就打了起來。這二人真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崔成右手的刀,往下一垂,左手伸開是一切掌,用磕膝蓋一頂他前胸,這一掌正打在他脖子上,那孔方往前搶了兩步。崔成好有一比,打閃的一個樣,用刀一走,「倏」的一聲,他頭頂上的粉瘤子,當時就落了下來。這一來戴帽子真合適啦,孔方頭上的血就下來啦。崔成說:「這你戴帽子可就好啦。休要見怪,是我走手了。」孔方說:「崔成你不用擔驚,我並不惱你。這不是當著大家你把我的肉瘤子給拉下去啦嗎,我倒愛你是英雄。你把葯取出來,先給我上點,咱們弟兄是不打不交。你不在山東,來到西川,所為那般呢?」崔成便將山東之事細說了一遍,可沒說殺了一個焦英。孔方一聽:「這個杜林,別看人小膽子可真不小。十四歲的娃娃,怔敢亮刀殺人。你不是給我削去一個包嗎,你看我耳下這個包兒,才危險啦。那年我與他動手。小輩給我一刀,將耳下瘤劃破。那時他要往下一垂腕子,我的人頭就掉了。你是山東省的人,我倒要跟你交交。你要是立著刀下來,焉有我的命在?」崔成一聞此言,連忙取出葯來,與他敷在刀傷之上,遂說:「你我沒有多大冤讎,不過是見面之情罷了。」孔方說:「你隨我來。」當下兩個人來到羅家店,正趕上羅文龍在門前站著。崔成說:「這就是羅家店嗎?」孔方說:「不錯,這裡正是羅家店。此位乃是我的拜兄,金棍將羅文龍。」羅文龍一聞此言,連忙問道:「孔賢弟這位是幹什麼的?」孔方說:「這位在糧食市賣武藝,武藝超群。」羅文龍道:「賢弟呀,他可是山東省的人氏?與咱們西川路人,脾胃可大不相同。」孔方說:「兄長,你可不要提話打岔。那山東省的人,也有交友之道。咱們西川也有不好門的。」羅文龍道:「此人貴姓?」孔方說:「此人姓崔名成,雲中燕子便是。」羅文龍說:「好,那麼請進來吧!」當下將他二人請進櫃房屋中,分賓主落坐。他這才追問崔成的前情。

書中墊筆書,他不得不撒謊。他早就知道西川路蓮花黨的人,久迎山東保鏢的為仇作對,因此他才改為假話。羅文龍說:「孔賢弟你被他給你削下一個粉瘤子去,從今往後我與你改個外號,叫做多頭太歲吧。咱們哥三個說一句笑話,你見著一個山東人,你就眼空四海,目中無人,自己的勁兒不小。你是藝高人膽大,在咱們西川路上,有個三十里五十里的,有你這麼一個八頭太歲孔方,你要真是像咱們門長那樣的名譽,我全不囑咐於你。」羅文龍懷壯志,說話全是隨便的。「山東省人,人家全是齊心,互相幫助,位位的全是手黑。孔賢弟,你也算是兩世為人。崔賢弟,你們貴省人,保鏢的最多,護院的也不少。咱們江湖之中,成名的不少。山東省人脾氣猛烈,好打路見不平。一提起來山東省三個字來,是人人皆愛。」崔成說:「羅仁兄,是您要抬愛我們山東人,說話可別客氣。」羅文龍說:「是,我請問賢弟一聲,為甚麼不在山東?為什麼來到西川路呢?此地有甚麼高朋貴友呢?」崔成說:「我特來找我二主人。」羅文龍說:「是哪位呢?成名的便知。」崔成說:「此位大有名譽。」羅文龍說:「是哪一家呢?」崔成說:「我在山東濟南府南門外連水縣打虎灘,金花太歲普蓮是將之尾,兵之頭。皆因普大王叫我帶領兵卒,白銀十封,下山去買應用的物件。我在連水縣南門外,弔橋以北,路西酒館吃酒,路東三家賭場。那時我吃酒過量,因此上了寶場,十封白銀一寶沒紅。我因為是下山置買物件,不想賭博輸錢。我家大王說過一回,我是舊習文,故此我便沒有臉目回山。這才將兵卒還回山口,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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