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一回 魯清用計誆弓彈 杜林激怒翻江龍

霍坤問:「掌柜的,這一帶照這個村子大的有幾個?」黃甫說:「我們這裡是五里地的長街,這一方是十八個村莊,就是我們這個村子大。」在宋朝那時,這個村子名為黃格庄,姓黃的必多,要叫李村,那姓李的一定多。當時霍坤問了他的名姓,以及庄名,黃甫全說了,又說道:「離我們東村口偏北,有個黃林庄,跟這裡是一般大。」霍坤道:「由此到盧和縣,來回有多少里呢?」黃甫說:「到盧和縣,從我們這裡是七里遠近。」霍坤說:「這位縣太爺,姓甚麼呀?」黃甫說:「姓馮,他官印是馮治國。東門外代理十八村,西門外也代理十八村,大家人等,給太爺贈一美名,尊他為玉面賽包公。兩袖清風,愛民如子,公正無私,乃是一位清官。」霍坤一聞此言,雙伸大指,遂說:「此縣該管地面,可有土豪惡霸,以及那不法之人?」黃甫說:「那倒沒有,真乃是國正天順。達官,您打聽這個有甚麼意思呢」」霍坤說:「要是贓官逆臣,我從此處經過,要給你們大家除去此害。」黃甫說:「沒有。」霍坤說:「要是位清官,我到縣署挂號,我打算在此立座擂台,以武會友。」黃甫說:「您要是立擂台,那就不必上縣裡去啦,這件事您交給我吧,我能給您辦去。黃林庄有個紳士,此人姓黃叫黃六,外號人稱土聖人黃六,黃花庄有個人叫百事通黃三,可以把他二人找了來,跟他們一說,就可以成。因為他們兩個,在縣太爺面前,是說一不二。」霍坤說:「好吧。」當時開出一個單子來,交給黃甫,又回到後院取出些銀子來,交與黃甫,令他立了一本出入的流水帳。黃甫一見,忙命夥計把黃三黃六一齊找了來,將銀子交給他們。二人拿過來一看,一參酌情形,當時兩個人跑出去找來土木工,以及棚匠人等,當時就動起工來。那黃三監工,令黃六去找吳老達官。少時霍坤隨他來到了南村頭,看了看說道:「黃三,你們將台搭在西邊面向東,可不大吉利。有句俗話,是一支白虎門前坐,不是福來定是禍。」黃三說:「老達官,您千萬別這麼想。要是有個不幸,打死三五條人命,那時您儘管走您的。我們兩個人,能替了您啦,左不是花些銀子,一點牢獄之災沒有,管保叫您平平安安的走,決沒錯兒。」霍坤說:「那就任憑你們所為吧。」說完了他回到了店中,見了黃甫要了一本曆書,查看吉日。黃甫說:「您要用多少日子呢?」霍坤說:「立一百天吧。」後來查好了吉日。這天正好要開擂,這時正巧有山東的群雄來到啦。打人群之中看出來劉榮,這才冒叫一聲。後來看見有一個青年英俊,在他身邊甚為可心,便將他點名叫了上來。兩下里比武較量,才有此奇遇。當時劉榮跳下擂台,這裡也全收拾齊啦,一同回店。他下到台後,見張氏與婆子丫環,正圍著小霞,那小霞是放聲痛哭。霍坤上前說道:「姑娘你不必啼哭啦。武夫之家,男女勝敗,通是一理,沒有甚麼的。」小霞說:「爹爹,今天開台打擂,古事今比,您有把人家叫上來的嗎?既然把人叫了上來,那您就跟人有仇。兩下里比武,就應噹噹場不讓步,舉手不留情,為甚麼又讓他半步?若不是女兒多說一句,您是當時命喪台上。誰知孩兒上前,又遇上險,多承我那劉叔父,說了句話,才將女兒的性命保住,要不然我已早死多時啦。」霍坤說:「姑娘你招數變的早。他要變招使這手功夫,那你就把他舉起來啦。」小霞說:「我要將他舉了起來,不用說我劉大叔講話,您說話我也得把他扔下台去。」霍坤說:「姑娘,你也不必再哭啦,有甚麼話咱們家裡再說去吧。」小霞說:「我要跟您回了店口,您可得給我找那狂徒,我非要了他性命不可!我問一問他,咱們父女跟他有何仇恨?」黃張氏說:「姑娘,別讓你父親著急啦,有甚麼話,咱們到店裡再說去吧。」金屏翠屏二人也說道:「小姐呀,這不是老人家說啦嗎。別管如何,咱們先回店去吧。」一個沒出閣的大姑娘,被人家男子舉過頭頂怎麼也是不好看。小霞無法,只得用手絹擦了擦眼淚。霍全帶過馬來,姑娘搬鞍認鐙,上了馬,他老夫妻也各自上了馬,婆子丫環各上了車輛,大家一齊回店不提。

且說台底下的傅家五寇。那小蜜蜂傅虎、金頭蜈蚣傅豹、小花蝴蝶傅榮、追風鬼姚慶、黑面鬼姚明,五個人的二眸子,不錯眼珠的看著他們,這五個人一直跟了下來,走在人群之中。傅豹說:「合字。」傅榮說:「並肩。」傅豹說:「牽著他,垛字窯,昏天字,撮紅,溜攢至月攢,伶俐齊畢,入窯兒扣煙,將鬥合的星星摘走。」這些話乃是江湖黑話,說明白就是:合字是兄弟,並肩字是哥哥,牽著他就是跟著他,垛字窯就是店口,昏天字是黑啦,撮紅是點上燈,溜攢是定更,月攢是二更,以後便是說,晚上去點薰香,好去採花去。他們這樣一說不要緊,旁邊有人說道:「你們這幾個小子們,真是滿口胡言亂語。」五寇一聞此言,抬頭一看人家,沒敢言語。原來傅虎認得此人,乃是單鞭將馬德元。他們不敢再說,恐怕叫人家打啦。五寇跟下霍家車輛去,暫且不提。

且說劉榮他們眾人,看擂台事已完,遂說道:「列位呀,咱們先回店吧。這個立擂的不是外人,他也是我的一個老友。」何凱說:「既是您的老友,為甚麼將我侄兒叫上擂台?是何道理?」劉榮說:「二哥您不知道,其中還有內情,容到店中,您就知道了。」魯清說:「石爺走哇,咱們回店吧。」石祿說:「我不走,我還等著打擂啦。」劉榮說:「咱們走吧。人家累啦,一天就打五擂,多了不打。」石祿說:「我不累呀。」魯清說:「你不累也不成啊,人家不往上叫人啦。」石祿說:「那麼還得多會打呀?」魯清說:「明天打擂。」石祿說:「小何,你怎麼把那個大妞子給舉起來啦?你把我舉起來試一試。我替那個大妞子能把你舉起來。」說著話,他奔何斌面一掌。何斌往旁一轉身,不由心中所思,他的工夫好,我爹爹在世之時曾經說過,少林拳腳好,武術超群,我何斌沒會過。今天我得跟石祿會一會招數,他要勝了我,西川仇可報,他要勝不了我,那是一勇之夫,雖是橫練,也無濟於事。按何斌的技術,要比平常人倒是好,可是要比真有功夫的人,他可差一點。石祿掌一打他,何斌往旁一閃,用右手一迎。石祿上前用掌又壓他,入步使了個外百靈腿,何斌往上一長腰,早將外百靈腿躲過。那石祿往下一存身,又一長腰,用手一滑他腿灣,往上一挑,那何斌就來了個小翻膛。石祿右手一抓,將胸前十字絆抓住,往這裡一帶,就將何斌提了過來,硬住腕子往上一提,便將何斌舉起來啦。魯清一見,連忙說:「石爺,手下留情。」石祿說:「小何,你把大妞子舉起來啦,我也把你舉起來啦,我跟你學。」說完慢慢的又把何斌放下。大家這才一齊往店中走來。杜林問道:「劉大叔,這個擂台上是誰呀?」劉榮說:「這個是金刀賽判官鎮西川霍坤。」杜林說:認識啦,他認得我爹爹與我那叔父,他那個時候到上我們家中去過。」劉榮說:「你瞧見過此人嗎?」杜林說:「瞧見過。我凈跟我那霍大姐鬧著玩,因為鬧著玩,我爹爹還打過我呢。」劉榮說:「別的不用提,咱們店中一敘吧。」杜林說:「他是那一門的呢?」劉榮說:「他是右十二門第七門的。」杜林說:「劉大叔,您一說這個門戶,我知道啦。」劉榮說:「你知道甚麼呀?」杜林未曾說話先看何斌,不由一吐舌頭。原來他素日與何斌打哈哈說笑話,他心眼最快,見景生情,早明白這內幕啦。劉榮說:「你又知道甚麼啦?」杜林說:「我這個霍大姐要姓何啦,她一姓何,我可就管她叫何大嫂子啦!」大家一聽一樂兒。說話之間,來到黃林庄,三義店門前。魯清上前叫門:「丁大哥趕快開門,我們大家回來了。」丁銀龍一聽,忙命夥計將店門開了,大家走了進來,看見眾人面帶喜容。大家到裡面,大門緊閉。來到屋中落了座,丁銀龍追問打擂經過。閃電腿劉榮,便將經過之事,一一說明。那杜林說:「何大哥您這裡來。」說話之間,何斌便隨他出來,到了西房廊檐底下。杜林說:「咱們石二哥的拳腳怎麼樣?」何斌說:「少林門的拳腳,實在不錯,比你我勝強百倍。」杜林說:「大哥呀,人家這個擂台可有內幕,並不是報仇的擂台。要是報仇在台上半招不讓,可是要提起那位姑娘的武藝怎麼樣?」何斌說:「武藝不壞。我在山東一帶保鏢,還真沒見過這麼好工夫的。」杜林說:「不但武藝好,她容顏怎麼樣?」何斌說:「容顏出奇。」杜林又一吐舌頭。何斌說:「杜林你打聽這些事,幹嗎吐舌頭啊?」杜林說:「何大哥。他是男是女?」「他是西川路的人。」杜林說「您在何家口說過,夠奔西川路,無論男女老幼,是刀刀誅盡、刃刃誅絕。這句話您可太傷眾啦。人說話不能棍打一片,既是棍打一片啦,您把那姑娘給舉起來,為什麼又給放下呢?」何斌說:「皆因劉大叔答言說那台官是他們的貴友,因此未把她扔下擂台。」杜林說:「何大哥,倒不是劉大叔說那句話。一來此女能為出眾,二來你看此女投緣,三來何斌你捨不得。由此一看,這才算門當戶對。何大哥從此交朋友,我不跟你交啦。你爹爹仇還未報啦,你敢情有招親之情。從此以後,你可別跟我呼兄喚弟啦。」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