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三回 扮新婦大鬧呂閣寨 躲飛災合家逃外鄉

話說惡豪奴呂福一問,那有緣說:「全搭走啦,到人家去亮去啦。我們柜上有一面亮的圍子,您想能用不能用?每年亮一次,這是頭年新制的。」呂福說:「你同我看一看去。」當下二人到了北屋。他一看那一頂轎子,非常寬大,十成新的。呂福說:「足成。那麼你給算算,一共合多少錢。」有緣說:「好吧。咱們到賬房算吧。」二人來到賬房。有頭兒拿過算盤,心中一動,暗說:「上次你來跟我們東家借十兩銀子,沒借給你。不用說,你這是要坑害我們一下子。沒別的可說,我先給你來個半包。轎子丟啦,我們不傷本;回來啦,那算我們賺著啦。想到此處,略微算一算,遂說:「一共五百兩吧。」呂福說:「你是賣給我們怎麼著?有交情也別宰呀。」有緣說:「怎麼賣給您,一千五也不賣呀。您上全縣裡打聽去,誰家也賤不了啊。這時頭還給您打一成啦。」呂福說:「一成不一成,那到沒關係。你看你們這轎子有多破呀。雖然說沒花我的錢,可是亮在棚里,叫他的親友們一看。你說的這個數,我簡直給人家報不下去。」有緣說:「那麼您給多少錢呢?」呂福說:「抬轎子的、打執事的,滿歸你們去開銷,一包在內。」有緣說:「管家,我所要的就是一包在內。」呂福說:「不管你怎麼算吧,我一共給三百五十兩成不成呢?」有緣兒說:「不行不行。那麼您上別處去講吧,照這個數兒要講的好,我奉送您白使。」呂福說:「得啦。你別另要五百,我也不給你們三百五,乾脆我給你們四百兩吧。」有緣說:「您再給添一點兒吧,四百兩我開發不出來。」呂福說:「這麼辦得啦,我再給您添三十。」有緣說:「您給四百五十不成嗎?那不那二十歸您啦。」呂福說:「好吧,轎圍子我得看一看呀。」有緣說:「反正對的起您就是。」呂福說:「你拿來我看看。」有緣說:「這個是我們掌柜的一開買賣時候定做的,一回還沒使啦。」說著從櫃里取出一個包袱來,打開一看,滿全黃啦。呂福心說:「這許是有井的那一年做的,要不然不能放的這個樣子。遂說:「有頭呀,反正後天你們柜上也忙,莫若你今天就派人給搭了去。再去八個吹鼓手,打執事的去不去則可,抬轎子的,那天夠不夠,那都沒問題。我們庄內,有的是人,可以替換著搭。」有頭說:「好吧。您先把錢會過吧。」呂福當時給他們取出四百三十兩,交給他收好,遂叫過一個小夥計來,名叫飛來鳳的。叫他同著呂管家,去到南門外橋頭上,把他們全叫了來。飛來鳳答應。

兩個人到了南門外。他站在橋上,一喊「張頭、趙頭、劉頭、李頭。」當時有許多人過去將他圍住。有人問道:「嘿!飛來鳳。是白事,是喜事呀?」飛來鳳說:「是喜事。」那人又問:「是那裡的本家呀?」飛來鳳說:「男家是呂閣寨。」那人又問:「上那裡去娶去呀?」飛來鳳說:「女家是莫家村,莫老達官之女。」那人說:「我的媽,那可慢著吧。莫老達官之女,那能給他呀?我先問問你,是白天娶,還是夜間娶呢?」飛來鳳說:「白天。」那旁劉頭說道:「咱們要是去呀,可得見景生情瞧事做事。」李頭說:「據我所說,那還是別去者為是。因為那位莫老達官,不是好惹的,去了也沒好兒。」張頭說:「你可別那麼說。呂閣寨也不是老實手。咱們不為掙錢,為的是瞧熱鬧。」劉頭說:「這個熱鬧瞧不瞧的不吃勁。」這正說著,從南邊來了一人,此人姓邢名叫邢寬,大家給他送一外號,叫行不開。劉頭說道:「得,行不開來啦。叫他給出個主意,去是不去。」邢寬忙問甚麼事。李頭一說,邢寬一聽忙說:「你們脖子後頭要是離了縫,就可以去。」飛來鳳說:「邢大哥,你不去可別在這裡破壞。」邢寬一聽不好再說。這四個人算是答應去啦,六個人一同回到鋪中。齊好了人,一同抬著轎子,來到呂閣寨。呂祿見了呂登清備說一遍。他們這裡完全預備好啦,凈等莫家送人。耗到三天眾家親友全到。這裡慶賀彩棚,大家熱鬧一天,也不見送人來。到了晚半天,呂登清等急啦,忙問道:「福兒,怎麼莫方沒送來呀?你得想辦法才好。」呂福說:「您借知縣的福份,穿上官衣,騎著馬。咱們帶著打手前去,後邊跟著轎子,再預備樂器在橋子頭裡。叫他們在前拿著火把,咱們前去娶去。」呂登清一聽,也只可如此。他便收拾俐落,外邊齊好了人,大家一齊向莫家村而來,按下不表。

如今再說莫家村中的莫方,到了第三天晚上,便向他妻李氏說道:「今天已到三天,想那呂登清一定前來搶親。我能護庇你們母女,那還猶可,如果不行之時,我是抱刀自殺,後事我就不管啦。」說到此處,不由得長嘆一聲,說道:「天爺呀。想我莫方,一生沒作過甚麼缺德之事,為甚麼單叫我遇見了呢?」莫方這麼一長嘆,屋中正趕上石祿吃飯,忙叫道:「二格,這是誰長嘆啦?」夥計說:「達官爺,您吃完飯您走就得啦,不用打聽我們的事。」石祿說:「不成。我得打聽打聽,我吃好好的飯,為甚麼後頭唉聲嘆氣?」夥計說:「也真怪道,家中無事,各位達官,是常來常往。自從呂祿走後,一位也沒來,真是怨冤湊巧。」石祿說:「二格,甚麼達官呀?不是我來就成嗎?」二格說道:「您來了不成啊,也是管不了呀。」石祿說:「別管甚麼事我也能管。」夥計說:「您一個人可管不了此事。您還有多大能為嗎?」石祿說:「我生來一世,專愛打抱不平。你說吧小子,有甚麼事?」夥計便將此事一說。石祿說:「好小子;原來是莫老有一女孩,銅頭要搶,對不對?」夥計說:「不錯,是他要搶。」石祿說:「那小子頭是銅的嗎?」夥計說:「不是呀,他也是肉的。不過是外號叫銅頭太歲。」石祿說:「他架的住我一個嘴巴嗎?」夥計一撇嘴。石祿說:「小子你別不信。你來看。」說著將碟盤往裡一推,掄右手一叫功夫,往下一打。「卟哧」一聲,立時將桌子一角,劈了下來。遂笑道:「你看他們來多少人,我全包園,是每人一個嘴巴。」夥計心中一想:也許是我家達官命不該絕,五行有救。石祿過去抽出雙鏟,說道:「二格呀,你看我能管不能管?」夥計一見連忙跪下了,說道:「大太爺,您要能管可真是我們全村之福。因為莫老達官,乃是全村的福星。我先替他謝謝您啦。」石祿說:「二格,你去帶我見一見老莫去。」夥計說:「好吧。」當下帶同石祿,出了店,進巷口,到了頂頭的那門。夥計說:「您先在此少等,待我上前叫門。」石祿此時是短衣襟小打扮,手提雙鏟,站在一邊。

夥計上前射門,說:「達官開門」。莫方在裡面問道:「誰呀?」夥計說:「是我,您大喜啦。」莫方一聞此言,不由大怒:「此時已到定更天,不久人家就要來,還有甚麼可喜?」夥計說:「達官,您不必著急啦。這裡有一位大太爺,要管咱們家中閑事。」莫方一聞此言,連忙將門開了,問道:「是那一位呢?」夥計說:「就是此人。」那石祿一看,心中就有點不樂意,暗想:「他又是達官,不用說,又是跟咱爸爸有交情。」莫方說:「黑漢。」石祿說:「作甚麼呀?」莫方說:「你家住那裡?姓字名誰?真跟我有過命的交情,我才叫管啦,沒有很大的深交,我不叫管。那時你回到店房,睡覺去吧。」石祿說:「老排子,你嘴底下有那麼長的毛,我不能說。」莫方說:「你不說,你就不用管啦。我長鬍子與你無干。」石祿說:「我姓走,名叫走而大,家住大府大縣大村,我家樹林子沒門。」莫方一聽這說的全是假名假姓,遂說道:「黑漢呀,你不用管我家閑事啦。我的事不叫你管,我與你素不相識,你管閑事是白白的前來送死。」石祿說:「莫子,你叫甚麼呀?」莫方說:「我姓莫名方,別號人稱花刀將。」石祿說:「誰叫你花刀將啊?」莫方說:「各路達官全知道。」石祿說:「我就不知道。」莫方道:「你不知道就不知道吧,休來打攪。」說完叭的一聲,把門給關上啦。石祿一見急啦,上前一抬腿,「卟哧」一聲,當時把門插關給砸折啦。莫方一看,心中大為不悅。自己一想「哎呀」,反正是福不是禍是禍脫不過,也罷。想到此處,拔出金背砍山刀來。石祿一見說:「老莫呀,你要不叫管,我叫你死在雙鏟下。我在此等銅頭。」莫方一見他那對軍刃,好生眼熟,忽然想起一友,忙問道:「黑漢,我來問你,你家住那裡?說出真名實姓來,我聽一聽。我是怕你一人不是呂登清的對手,所以才不叫你管。他來者不善,善者不來。」石祿一步邁到院中,聽見西屋有婦女啼哭,遂嚷道:「莫子,你有朋友沒有?」莫方說:「你還提啦。我若是有朋友,早就來啦。」石祿說:「好!那我就告訴於你。我住家夏江秀水縣,石家鎮,我姓石名祿,外號人稱穿山熊,大六門第四門的。」莫方一聞此言,忙跪倒說道:「待我謝天謝地。原來是玉藍來啦。想我與石錦龍乃是八拜之交,真是人不該死,五行有救,作夢也想不到你來啦。玉藍呀,你這是從那兒來的呢?」石祿說:「我從京都來。」莫方一聽心中暗想:世上人同模樣的也有,同名同姓的也有,遂說道:「石祿,你二叔叫什麼?」石祿說:「我二叔石錦鳳,三叔石錦彩。」莫方說:「玉藍你隨我來。」石祿將一對鏟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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