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品哲學大師的理想人生 時過留痕,度不朽人生

不朽是指人之一種不可磨滅的地方,這樣不可磨滅的地方人人都有,也就是人人都是不朽。而且想朽也是不能的。

——《理想人生》「對於人生問題的一個討論」

東晉桓溫曾說:「大丈夫不能流芳百世,亦當遺臭萬年。」一句話道出了世人的心聲:人生在世不過幾十載,終有退場的一天,因此人們總希望即便將來灰飛煙滅之時,也能在這個世間留下些什麼,至少證明自己曾經活過一回。於是有了人們對於「流芳百世」的追求,無法達到此種境界之人,便唯有退而求其次,如桓溫說的那般「遺臭萬年」亦無妨。

其實,正所謂「人過留名,雁過留聲」,無論一個人的人生多短暫,也不論他的人生多平凡,只要曾經用心地在世上生活,便一定會留下些存在的證明,用馮友蘭先生的話來說,就是「不朽」。他說:「不朽是指人之一種不可磨滅的地方,這樣不可磨滅的地方人人都有,也就是人人都是不朽,而且想朽也是不能的。不過這種種的不朽,有大不朽與小不朽的分別。大不朽是人人都知道的,如堯、舜、孔子。知道小不朽人少。如夫役洗衣凳子的聲音。所不同的,就是在乎人知道的多少罷了。」

桓溫所言的「流芳百世」與「遺臭萬年」,都因其知道的人多而稱其為「大不朽」。然而,世間之人更多的是實現人生的「小不朽」,或許有些時候,是連自己都不曾察覺的「不朽」。

印度有一個人,住在山坡上。家裡用的水得到山坡下一條小溪邊去挑上來,天天挑,習慣了也不覺得太吃力。印度人挑水用兩個瓦罐,有一個買來時就有一條裂縫,而另一個完好無損。完好的水罐總能把水從小溪邊滿滿地運到家,而那個破損的小罐在他走到家裡時,水就只剩下半罐了,另外一半都漏在路上了。因此,他每次挑水挑到家都只有一罐半。這樣一天天過去,過了兩年,那隻完好的水罐不僅為自己的成就、更為自己的完美而感到驕傲。但那個可憐的有裂縫的水罐,則因為自己天生的裂縫而心裡一直很難過。

兩年後的一天,有裂縫的水罐在小溪邊對用它挑水的那印度人說:「我為自己感到慚愧,我總覺得對不起你。」

「你為什麼感到慚愧?」挑水人問。

「過去兩年中,在你挑水回家的路上,水從我的裂縫滲出,我只能運半罐水到你家裡。你花去了挑兩罐水的氣力,卻沒有得到你應得的兩滿罐水。」水罐回答說。

挑水人聽水罐這樣說,心裡很難過,他同情地對它說:「在我回家的路上,我希望你留神看看小路旁邊那些美麗的花兒。」

當他們上山坡時,那個破水罐看見太陽正照著小路旁邊美麗的鮮花,這美好的景象使它感到快慰。但到了小路的盡頭,它仍然感到傷心,因為它又漏掉了一半的水,於是它再次向用它挑水的人道歉。但是挑水人卻說:「難道你沒有注意到,剛才那些美麗的花兒只長在你這一邊?那是因為我早就已知道你有裂縫,我是在利用你的裂縫。我在你這邊撒下了花種,每天我們從小溪邊回來的時候,從你裂縫中滲出的水就澆灌了花苗。這山上的小路很多,卻不見有第二條小路像我們這條小路這樣,有一邊是開滿了鮮花的,不是嗎?」

與完好的水罐相比,有裂縫的水罐無疑更像是世間最平凡之人,他們無法如賢能之人般將事情做到盡善盡美,也無法如聖人般完美,他們的身上有平凡的「裂縫」,但這並不妨礙他們的不朽。再平凡之人,也能如有裂縫的水罐般,澆灌路邊的花苗,給身邊的人留下些不可磨滅的印記,甚至在某些人的心中會成為永恆的記憶。這樣的不朽雖小,卻也同樣珍貴,同樣是人生存在的證明。

與其去追尋「遺臭萬年」的大不朽,還不如去爭取平淡詩意中的小不朽。同時,亦需銘記,人的所有舉動都會留下印記,不會因為是惡行就被時間抹掉,故而行事之前請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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