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回 甘婆藥酒害艾虎 智化苦口勸鍾雄

到了次日申牌時候,智爺到,大家迎接進去,道驚道喜。將小姐攙下馬來,把馬拴在院內,把小姐帶著,看看沙龍、南俠、北俠等。智爺問:「他天倫現在那裡?」沙龍說:「現在西屋內,吃醉了酒,那裡睡。」智爺明知,帶著姑娘去看看,啟簾來在屋中。姑娘一看天倫躺卧一張床上,眼含著痛淚,叫道:「天倫!」叫了兩聲不答應,就要放聲大哭。智爺勸住說:「你還不知道,你天倫那酒性,喝醉了就睡覺,一叫他就打人,等他醒了再見罷。」叫路爺帶姑娘到後邊見路魯氏,讓魯氏勸解。姑娘往後邊去不提。

進來眾人將鍾雄搭至庭房,起了迷魂藥餅,後脊背拍了三掌,迎面吹了一口冷氣。鍾雄悠悠氣轉,睜眼一看,七長八短,高矮不等,也有識認的,有不識認的,仍是問智化:「賢弟,這是怎麼個緣故?」智爺雙膝跪倒,就把已往從前詐降,救南俠,結拜,暗往裡誘人,過生日無令,灌醉寨主、嘍兵,用薰香,自已被捉,夫人釋放,誤走蓼花崗,救鍾麟、武國南,殺武國北救小姐,武國南落水丟公子,國南上吊遇胡七解救,艾虎捉姦,娃娃谷殺狼討兒,這些事細說了一遍。「哥哥,你在夢中,大宋洪福齊天,王爺如何能成其大事?你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大勢一壞,玉石皆焚。小弟等不忍坐觀成敗。你若降了大宋,小弟等的萬幸;你若不降,小弟等一頭碰死在你這面前,盡了交朋友義氣,以後任憑你自為。我們口眼一閉,大事全不管了。」旁邊連公子小姐同說:「爹爹降了罷。」鍾雄點頭,降了大宋。不知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艾虎出院子,一擰身躥出牆外,跟下狼討兒來了。過了一射之地,前頭有道山溝。書不可重絮,他先著狼討兒擱下公子,過去一刀,結果了狼討兒性命,扔在山溝,背著公子說:「我帶著找你武大哥去。」

直奔西南,走有二里路,國南說:「有了。」艾爺問:「那裡?」國南看這腳印子是他。艾爺問:「因何看的准?」國南說:「他穿的是大草鞋。」艾爺樂了。順印兒找下來了。走著才問艾虎的姓。艾虎告訴他姓艾。找到一個門首無有了,細看進去了,院內掛著燈籠。艾爺問:「武大哥,這牆上是什麼字?」國南說:「婆婆店。」

走不到半里,一道長河攔路,那邊來了一隻小船,說:「船家,渡我們到西岸。」船家說:「你們要上那裡去?」國南說:「要上岳州府。」船家說:「我們是岳州府船,索興帶你們上岳州府。」問船價多少。船家說:「無非帶腳,你看著給罷。」靠岸上船,將鍾麟放在艙內。由後艙出來一大漢,九尺身軀,短褲襖,蹬著雙大草鞋,臉生橫肉,到前頭問:「公子叫什麼?把帽子給我罷。」抓了帽子,直奔船頭。公子一哭,國南說:「沒有這麼逗孩子的。」隨即爬出船艙,要奔船頭,早受了一鍬,「噗通」一聲,打下水去。自己喝了一口水,水勢又猛,被浪頭打出多遠。好容易這才上來,通身是水,也看不見船隻,也找不著公子。冬天的景況,冷風一颼,飄飄颻颻,雪花飛下來了。那位就說了,下雪怎麼河還不凍哪?這是南邊地方,雪倒可以下一半點,河可不凍。國南一見是身逢絕地,前邊有一樹林,就把帶子解將下來,搭在樹上,系了個扣兒,淚汪汪叫了兩聲蒼天,把脖子往上一套,眼前一黑,渺渺茫茫。

這就到了十七日了。國南說:「艾恩公,咱們要分手了。」艾虎說:「上那裡去?」國南說:「我們上岳州府。」艾虎說:「你陪著我多繞兩步罷,上晨起望。」國南說:「就是不上晨起望!」艾虎說:「不去不行,我奉我師傅、義父之命,特意請你們來了。」國南說:「你師傅、義父是誰?」艾虎說:「北俠是我義父,智化是我師傅。」國南一聽:「哎喲!害苦了我了!」艾虎說:「要去,你背著公子。你要不去,我把你殺了,我背著公子。」國南說:「這是我們主僕命該如此,跟我們寨主大家死在一處就是了。」言畢,一同起身。

到了酒鋪,有個夥計讓至櫃房。胡七拿出乾衣服與他穿上,暖了些酒,叫國南吃了。將要上門,進來一人,問可賣酒,回說賣酒。落坐要酒。來者的是艾虎,在墨花村聽見信,冬至月十五日定君山,自己偷跑來的。到此已然十六日了,又下起雪來。要喝酒,入鋪內,把酒擺上,自己吃用。忽聽裡面說:「得慢慢的辦,誰敢得罪他?」艾爺就知必是惡霸。自奔到屋中問:「什麼事?要有惡人,你們怕,我不怕!我可愛管閑事。」胡七說:「這位行了。」國南要與艾虎叩頭,小爺攔住。武國南將丟公子的話說一遍。艾虎問:「掌柜的,你可知道?」胡七說:「有八成是他們。」艾爺說:「你說罷,不是也無妨。」胡七說:「他們二人,一個叫狼討兒,一個叫車雲,是把兄弟。狼討兒有個妻子,是趕氏,暗與車雲私通。二人擺渡為生,忽窮忽闊。武大哥所說就是他們,住在狼窩屯。」艾虎說:「我酒也不喝了,我同武大哥上狼窩屯。」給了酒錢,同武國南出來。

胡七同著到了擺渡口說:「由此往西,他們住村外路北。」胡七說:「我回去了。」雪也住了。到了村外,看見牆內屋中燈光射出,教國南外等。進去時刻太大,方才出來,拿著公子的衣服、頭巾與國南看。國南問了緣故,小爺說:「我到裡面殺了姦夫淫婦的性命,就是車雲、趕氏。狼討兒背著你家公子,上岳州府賣去了,把衣服留下。剩這兩個狗男女議論,要害親夫,教我遇上殺了。男的問明,女的也就殺了,放了把火。咱們走罷,上岳州找去。」國南拿著衣服,又要叩頭。艾爺不許。

詩曰:

青龍華蓋及蓬星,明星地戶太陽臨。

天岳天門天牢固,陰陽孤宿舍天庭。

十二辰宮真有幸,凡事依之驗如神。

行兵能知其中妙,一箭天山定太平。

且說國北喪了良心,將哥哥踢下山去,拉馬到小樹林,拴馬捆小姐,拿刀威逼小姐從他。小姐大罵。智爺一到看見,用手抓住國北,隨用刀開了膛,吃了他的心,也不消心頭之恨。急解開小姐,百般的勸解安慰,哄著他上馬,直奔晨起望來了。他們走後,來了個餓狼,過去把國北肝肺腸肚吃凈才走,這就是起誓應誓。

少刻又覺蘇醒,依然坐在地上。旁邊站定一人,青衣小帽,四十多歲,問道:「你為何上吊?」國南又不敢說真話,只可說:「我活不的了!」那人問:「你上吊,我救下你來,你有何事說出來,萬一能管,我就管管;不能,你再死。」國南說:「我帶著我家少主人上岳州府,上船教水手將我打下水去。失去少爺,我焉能活著?」那人說:「是兩個水手,一高一矮?」國南說:「對了。」那人說:「我姓胡,排七,在酸棗坡開酒鋪。跟我上鋪子,我有主意。」國南聽了歡喜,拿了帶子,擰了擰衣服的水。胡七問:「貴姓?」回說:「姓武,排大。」

婆子出去,國南進來。國南說:「恩公,那屋裡打我們公子哪!」小爺一聽,鍾麟說:「找我武大哥。」回答:「咱們這就找你武大哥去了。」遂將孩子「叭叭」的亂打。孩子直哭。婆子問:「你打這孩子是誰?」回答:「是我兒子。」婆子又問:「他武大哥哪?」回答:「是我們大小子。」艾虎說:「武大哥,他說你是他大兒子。」國南說:「他是我重孫子!」婆子進來,擺上酒菜,復又出去,說:「你別在這裡管孩子,你一打,他一哭,人家還睡什麼覺哇。」那人說:「我們走。」婆子說:「正好,我給你們開門去。」國南說:「他們要走。」艾虎說:「走才好哪!你這等著,我追他們去。」聽著婆子給他們開門,等他們出去又關上門,讀讀念念往後去了。

大眾到上房落坐,智爺就把自已被捉,已往從前說了一遍,問:「武國南可曾來到?」大眾說:「沒來。」智爺說:「他不來可不好辦!」蔣爺說:「等一半日不來,我有主意。」到了十六日晌午,忽有人進來說:「外面有個叫艾虎的,找眾位爺們呢。」智爺說:「教他進來。」不多一時,帶武國南、公子一齊到屋中。艾虎給大眾行禮,徒弟史雲給他行禮。武國南把公子放下,與大眾行禮。智爺說:「你今天才到,應了誓了沒有?」國南說:「全應到了,活該死在這裡。」智爺隨即說:「叫路爺帶公子到後邊姐弟相見。」也叫國南到後邊去。

再說展南俠大眾出君山上船,大家給展爺道驚道喜。蔣爺一點人數,少了個智化。誰也不知,惟獨柳青說:「上小飛雲崖口,聽見『哎喲』一聲,大概是被捉了。」丁、展爺要回君山去救智爺,被蔣爺攔住,遂說:「他合我只要嘴能動,就死不了,不必掛心。」晨起望助威的人,由旱路而歸,棄船登岸,背鍾雄至路、魯家中。

艾爺上前打店,裡面婆子出來,開門進去,問:「二位客官住西屋兩間如何?」小爺說:「好。」將到院內,就聽東屋內人說:「我找我武大哥。」國南一聽,一著急,便拉了艾爺一下說:「艾恩公聽見沒有?」艾虎說:「你別管,有我哪!」婆子問:「你們作什麼哪,拉拉扯扯的。」小爺說:「你別管,說我們的話哪。」來到西屋,國南出房外,聽東屋的公子說什麼。艾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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