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五回 禁葷腥警戒神馬發 商借狐妖復轉毫毛

隨吾西到取真經,不昧如來存恭敬。

三個正講,只見小妖奉魔王令來解繩索,小妖方才動手,行者心情急,他的神通便靈,「骨都」一聲筋斗,即打到草屋前,不見了馬垛與師父,只見一個八戒、一個沙僧守著三擔經包。行者吃了一驚道:「八戒、沙僧尚捆在妖廳,是我便一筋鬥打來,他兩個怎能先來此?必是妖魔假變在此,把我師父設哄到何處去了?」乃向假八戒問道:「師父那裡去了?」小妖變的八戒忙答道:「在魔王處。你到誘哄了地去,如何又來問我?」行者已知是妖魔假變他身,誘哄了師父去,卻不知是何妖,乃故意問道:「你兩個變的卻也真像個八戒、沙僧,找一毫也看不出,你真行。你可看的我真形出來?」假八戒道:「我只知你是狐妖變的孫行者,卻看不見你真形。」行者道:「你的真形,我卻看的出,乃是個小妖。」小妖笑道;「可知是蝦妖,鰻妖,如今在此看守經擔。這擔包又重,挑不動。」行者乃把自己擔子挑上肩,說:「你兩個如何挑不動,我分些氣力與你挑去。」行者乃向擔包吹了一口氣,只見假八戒、沙僧挑動擔子。行者前行,他兩個在後。行者笑道:「且叫這兩個妖魔替八戒們送一程經擔。」按下不提。

話分兩頭,卻說興雲魔王歸命唐僧,說道:「老師父,既求取了如來真經,西還東土,課誦懺非消愆。我的冤孽,干萬求師超釋。我如今收了淫雨,復還他個三時不妄,靜聽功果。」三藏只是合掌應承。魔王乃叫放的三位高徒,快清來吃齋。小妖道:「我等方解繩索,只聽的『劃』地一聲,都不知去向。」魔王聽了,吃驚起來道:「老師父,這到是我錯了主意,也不曾審問,你這三個徒弟是何處來歷,那裡行頭,看他個個都有些神通本事。這一放了,他必然手之舞之起來,又要費我智力。只恐那時動起無明,豈不辜負我與老師這一番歸命好意。」三藏道:「大王放心,我這三徒,雖然神通大,本事高,卻也察情循理。小僧既蒙款待,他必須也留個師徒情分。既看我情分,決然不再生非。」魔王道:「既是老師父見教,我安心候他來吃齋。但不知你這三位高徒的來歷,見教與我知道。」三藏乃說道:「大徒弟,孫悟空,來歷與眾不相同。

說本事,廣神通,百千變化不能窮。

前《記》中,呵七大王止一點掇,此本遂暢言之。

打盡邪魔誰敢當,盪著些兒都喪命。

半點私邪容不得,大王只要好相逢。」

中有石猴天產出,日月精華氣所鍾。

西來一路服妖魔,本分隨緣無裊獍。

行者乃向八戒說:「經櫃擔包,完全在此。師父與玉龍馬何處去了?」遂把門上小妖扯一個來問,小妖道;「大王與唐僧敘起故舊,在寨內廳堂講話哩。」行者又問道:「我們馱櫃的馬何在?」小妖道:「大王認他是族子,請入寨後,大開東閣款待他。」行者道:「款待我師父,比那大開東閣何如?」小妖說:「我聽得大王分付,備素食齋飯,款待師父們;殺羊宰豕,治酒款待族子:才叫做大開東閣。」行者聽了,向八戒道:「師弟,這卻不好。玉龍馬隨我等,原也有戒行。若是吃了葷酒,犯了戒行。怎生馱的真經之垛?我只得尋到寨後,叫醒了他,莫迷了西來之性,又墮入五行之中。」八戒道:「正是,正是。且問你,龍馬如何是魔王族子,卻又與師父是故交?」行者道:「也待我去查出情由。」

水簾洞里登王位,下游地府上天宮。

遇了祖師傳大道,遍游四海弄威風。

行者乃隨著魔王,走入前堂。那毫毛變的假行者,在寨外同豬八戒們專等小妖稟報魔王知了,叫迎入寨來。行者想道:「我方才假毫毛變去陪八戒、沙僧,如今唐突,不能掩這機變。真假兩個,如何見面?倒使魔王看我輕保欲待收回毫毛,又恐八戒、沙僧真的,妖魔也當他是假。雖然無甚關係,只恐款待齋供心腸被疑,心生怠慢了。」行者想了一會,就弄個神通,向魔王說道:「大王,我聞知你原與我師父故舊相契。若是找們到此,那裡動這一番爭鬥,都是那狐妖挑唆,要與前林嘯風魔王出氣報仇。他又會變化多端,把找老孫也不知變過幾遭,哄騙我師父。他如今或者假變著我,陪伴著我那真師弟們未可知。大王可吩咐小妖,看他能變的老孫像,不能變狐妖身。臀後定有一尾,若有此尾,便是狐妖。」

逢邪一怒怎相容,大王好把他相敬。」

此山雄處十洲勢,祖脈根來三島龍。

當年也仗一神兵,降妖寶器杖一柄。

變化多般有本事,降妖滅怪捉妖精。

檢點身心早夜時,無窮變幻費神思。

毫釐差處邪魔入,俄頃疏防孽怪欺。

世法牽纏誰割斷,人情曖味更難醫。

貪嗔破處真空現,莫托靈明誤入痴。

曾為敕封大元師,總督天河管水兵。

天曹曾拜大將軍,值段隨班神與聖。

海外有個傲來國,花果山居大海中。

木公本義原居亥,配合金公亦有情。

等閑不是凡間產,卻是陰陽奼與嬰。

我佛只為真經計,將他壓在五行中。

手執釘鈀九個齒,威武從來不順情。

為方便,度眾生,取了真經繳利兵。

兩個正疑,只見遠遠三個挑著擔包來。八戒向沙僧說道:「師弟,你看擔子行者挑到,我們的卻是何人肯送來?」沙僧定睛一望,笑道:「二師兄,你看大師兄又弄手段,不知把甚麼變做我們兩個,挑了擔包來。」八戒也一望道:「造化,造化。省了我二人力也。」只見行者與假八戒、沙僧挑著擔包,此時魔王皈依了唐僧,即時把淫雨收了。行者曉的小妖弄怪,他卻以妖耍妖,只叫他把擔包挑到寨門。那蝦鰻小妖,假不能勝真,即現了原形。行者與八戒們落得一聲哈哈大笑,叫做:妖魔空設無邊計,歸還真經送一程。

大王若是相逢著,齋飯饅頭他便親。」

魔王聽了笑道:「我看你這個高徒,像個度量寬,食腸大,忠厚人。這等說來,他也有幾分來歷。但不知老師的那位靛青臉,刮骨腮和尚,是那裡來歷?」三藏道:「他也有來歷。」乃說道:「三徒弟,沙悟凈,不是無名與少姓。

且說八戒、沙僧被小妖放了捆,乃問道:「魔王既捆著我們,要拿得唐僧一齊受用,如何又放了我們?」小妖道:「大王與唐僧敘起舊相識,如今款待他,叫我們來放你三個捆,也請去管待齋。」八戒道:「我師兄怎麼不見了,想是你先放了他去。如何患難相共,安樂便先去了,也不等候我們。」小妖道:「正是那個猴子臉長老,我方解繩,他便『骨都』一聲,不知何處去了。」八戒、沙僧聽得道:「不消講,猴精脫了索,便弄神通。難道他會,我們不會?但我師父與魔王無甚相識,如何倒放了我們?必是捉到了師父,哄我們出去,一齊加害。」沙僧道:「不如我二人也走了吧。」兩個也「劃」地一聲,脫離了剝皮廳,直走出寨門外。只見馬深於在寨外,卻不見了馬,師父又不知在何處。

職司捲簾官不輕,養成一點真靈性。

魔王聽了咬著舌尖道:「久聞,久聞。果是有來歷的。不知那大耳長腮高徒來歷,請見教一言。」三藏又說道:「二徒弟,豬悟能,說他來歷也有名。

只因蓬萊宴仙客,貪杯醉惹織娥星。

只因有過降流沙,叫他悔罪完功行。

論神通,真箇勝,三寶皈依入門正。

他若善時真佛子,說惡便是活雷公。

魔王聽了道:「原來聖僧三位高徒,都是有來歷,神通廣大,變化多般。我雖未面會,卻也久相知。快叫小妖各處找尋訪了來。」正說,那裡知行者隱著法身,早已進寨。聽著三藏誇獎他們,甚是歡喜。又聽得魔王叫小妖找尋邀請,他一面拔根毫毛,變了個假行者,同著八戒、沙僧在寨門外等候小妖報入;一面隱著身走入寨後。看那大開東閣,怎生宴龍馬。

小僧救得他形體,一路西來道法洪。

卻說龍馬現了原身,見了魔王一氣同技,各相敘了衷情,擺了筵席在後寨。卻捉唐僧,不匡敘出大唐取經的功果,與魔王釋罪消冤。他歸命釋門,與三藏講說了一番。筵三藏在堂坐下,叫小妖去尋訪行者們。魔王乃起身到後寨,齊齊整整,設的是:五精五果桌席,三性三道鮮湯。海珍陸味豈尋常,還簇擁笙簫絲竹,鼓板戲唱弋陽腔。

妖魔盪著金握棒,骨肉須臾化作膿。

降下凡間為釋子,隨吾禮佛取真經。

如今禪杖挑經擔,解下來時也怕人。

誘蝦妖鰻妖處甚痛快,假狐妖處略費周折。然而狐妖既假行者,行者自今假狐妖變中空變,無有窮已。飛走之類,善變幻者最莫如狐。

魔王笑道:「我正在此敬奉聖僧,要捉住狐妖。」便叫:「小妖看寨門外,可又有個孫行者?」小妖道:「果然寨門外又來了一個行者。」魔王道:「看他臀後可有一尾?」小妖道:「果有一尾。」魔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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