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省紀委調查出侯衛東嶽父收了四萬塊錢 去黨校的原因

午餐時間,侯衛東給小佳打了電話,道:「你出來一趟,到新月樓,我請你吃飯。」

小佳興緻挺高,開玩笑道:「今天不是你和我的生日,也不是結婚紀念日,莫非是你做了錯事,所以才請我吃飯?」

侯衛東心情糟糕,沒有心思開玩笑,鬱悶地道:「確實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商量,你一定要過來。」

小佳臉帶笑容,提著小坤包進了包房,見到板著臉的侯衛東,覺得氣氛不對,問道:「你遇到什麼事情了?臉上有層冰。」

侯衛東道:「這事說了你也不信,但是我先把話說在前頭,你回家以後不能對著爸媽生氣,更不準吵吵鬧鬧。」

「你胡說些什麼,我為什麼要和爸媽吵吵鬧鬧?」小佳伸手摸了摸侯衛東額頭,道,「你沒有發燒吧?」

侯衛東道:「我是清醒得很,再說一遍,此事已經發生了,你不準向家裡人發火。」

聽完侯衛東所說,小佳第一反應就是不相信,道:「我爸媽不缺錢,不可能收朱言兵的四萬塊。」

「朱民生是市委書記,他單獨給我講這件事,絕對是證據確鑿。」侯衛東臉上掛著一絲苦笑,道,「我著手搞國有企業改制,一分錢都沒有敢沾手,目前已經有人在傳謠,這事一出,我是無話可說。」

自從侯衛東當了沙州市市委書記秘書以後,小佳的社會地位就直線上升,迎合的人,奉承的人,討好的人,都圍繞在她的身邊,她在不勝其煩的同時也很享受這種氛圍。她能當上園林管理局副局長,有著自己的內在因素,更關鍵的還是隱性原因。沒有侯衛東,她十有八九還是二級班子,對此她心知肚明。

因此,小佳對於威脅侯衛東官位的人和事特別敏感,生氣地道:「爸媽真是不懂事,每年我們給他們不少錢,為什麼還要收錢?我這就去找他們。」

「事情已經發生了,找他們有什麼用?目前要做的有三件事:一是退錢;二是爸要馬上從工廠里出來,不能再回工廠上班了;三是要打好招呼,不能再收任何外人的錢物。」侯衛東又道,「我作為女婿,這事不好出面,你馬上回去給爸溝通。」

小佳飯也不吃,直接回到家裡。

看見父母,她忍不住發火道:「爸,媽,你們做的好事,把侯衛東害慘了。」

陳慶蓉和張遠征正在客廳里看電視,見女兒進屋就發火,都覺得莫名其妙。

陳慶蓉向來強硬,臉一板,生氣地道:「幾天不回來,回來就嚷,嚷什麼嚷?」

小佳聲音很大,道:「我嚷什麼嚷,我們家不缺這四萬塊錢,為什麼要收朱言兵的錢?」

收了朱言兵的錢,張遠征和陳慶蓉兩口子曾經忐忑不安。後來,陳慶蓉到底捨不得這四萬塊,夫妻倆找了條理由自我安慰,於是收得心安理得。

這條理由是——張遠征被返聘回了沙州農用車廠,這四萬塊就是返聘的獎金。

小佳聽了這個理由,哭笑不得,道:「爸媽,你們想得太天真了,你們收了四萬塊錢,外人都會認為是衛東收的,現在無論如何都說不清楚了。」

「我們收錢和侯衛東有個屁關係。」陳慶蓉已經意識到了問題不對勁,可是嘴巴上還不承認。

小佳氣呼呼地道:「現在朱言兵被紀委調查了,他說給你們兩人送了錢,市裡已經找衛東談了話,難道還沒有關係?」

張遠征急紅了臉,扭著脖子道:「我在廠里做技術工作,帶頭搞了三四處技改,這幾處技改至少幫著廠里節約了幾十萬。朱言兵代表廠里給我發獎金,我為什麼不能拿?這是勞動所得,不犯法。如果真的犯了法,我去坐牢,和侯衛東沒有任何關係。」

小佳道:「現在官場複雜得很,很多人眼紅衛東的位置,天天盼著他犯錯誤,官做得越大越是小心,總是擔心被人抓住尾巴。現在你們收了錢,就是把衛東放在油鍋里煮。」

張遠征還想繼續辯論,陳慶蓉已經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狠狠地瞪了丈夫一眼,問道:「這件事真的有這麼大的影響?」

「官場上的事情你不懂,反正這事對衛東傷害挺大。」

陳慶蓉小心翼翼地道:「那怎麼辦,難道要把你爸送到監獄裡去?」

小佳給了父親一個白眼,道:「還不至於送監獄,爸以後不能在廠里工作了,四萬元錢也不能要。」

張遠征在廠里工作了一輩子,終於在退休以後找到了尊嚴。如今他在廠里工作,並不是完全為了錢,更多的是為了在工作中得到的認同,每當廠里人尊敬地喊一聲「張工」,他就如沐浴在春風裡。

他吼道:「我把錢退了,在不在工廠發揮餘熱,這是我的自由。」

「爸,沙州農用車廠已經不存在了,廠里本身還要裁人,況且朱言兵也不在廠里,你留在廠里有什麼意思?」

陳慶蓉覺得小佳所說有理,發表了最後決定,道:「老頭子,你別去上班了,一大把年齡了,難道不會享清福嗎?非得自己苦熬著。」

等到小佳離開家,張遠征苦悶得很,趁著陳慶蓉做家務事,把自己關在了小屋裡。

他平時也不喝酒,在小屋裡轉了一圈,發現屋角有兩瓶不知誰送來的茅台酒,便打開了酒瓶,狠狠地灌了兩大口。不一會兒,張遠征便醉倒在房裡。

陳慶蓉打掃了廚房,沒有見到張遠征,推開小屋,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張遠征。她嚇了一跳,連忙扶起張遠征,焦急地問道:「老頭子,你怎麼了?」

這時,她聞到了張遠征嘴裡噴出來的酒氣,頓時怒氣沖沖地道:「老頭子,你以為你是台灣演員,遇到事情就可以喝醉酒?你就是沙州農用車廠的退休工人,發什麼狗屁瘋!」

話雖然如此說,陳慶蓉還是將張遠征扶上了床,又給小佳打了電話,道:「張小佳,你給我回來,看看你把你爸害成什麼樣子。」

小佳正在開會,接到了陳慶蓉電話以後,連忙向局長張中原請假。張中原聽說小佳爸爸生病了,痛快道:「你趕緊去,今天開會的內容,讓辦公室給你報告。」

小佳不知道父親到底生了什麼病,在車上給侯衛東打了電話:「我給爸媽講了朱言兵的事情,剛才接到了電話,說是爸生病了,不知道什麼病,我正在往家裡趕。」

「我需要回來嗎?」

小佳道:「我先看一看,如果病重,再給你打電話。」

儘管小佳說不必回來,侯衛東還是坐車直奔新月樓。剛進門,聽到了小佳高亢的聲音,道:「喝醉了酒,你在電話里說清楚嘛,害得我白擔心一場。」

陳慶蓉聲音也很大,道:「你爸都這個樣子了,你回來一趟有什麼不對?」

「我爸是什麼樣子,就是喝醉了,我們誰也沒有讓他喝酒。」

「你當女兒的怎麼能這樣說父親,還講不講孝道?」

母女倆都有一張利嘴,屋裡很快就有火藥味道了。

侯衛東趕緊進門,把小佳拉到了一邊,低聲呵斥道:「小佳,你少說兩句行不行?」

小佳氣得臉紅筋脹,低聲道:「爸喝醉了,媽故意不說清楚。」

儘管侯衛東對張遠征和陳慶蓉收錢之事很是不滿意,可是他們畢竟是岳父岳母,他也不能怎麼樣。來到了床邊,他問道:「媽,爸喝醉了?」見侯衛東也跟著回來了,陳慶蓉覺得不好意思,道:「你爸心裡不高興,喝多了一些,你不用回來的。」

侯衛東道:「爸為什麼喝酒?」

「他這人勞動了一輩子,閑下來就難受。我想跟你商量個事情,你們既然不想讓你爸到廠里去工作,乾脆給他買兩張機床,他招幾個工人,平時加工點零件,只要有事情做,日子就好過些。」

小佳在一旁道:「媽,你們能不能享清福,折騰這些有什麼意思?」

侯衛東倒是理解張遠征,道:「爸有這個想法,我也不反對,你們自己去選廠房,買機器。我有一個建議,你們是第一次辦企業,規模先小一些,然後再逐步擴大。」

陳慶蓉道:「知道了,我不會讓你再操心了,這個企業就是讓你爸玩的,也不求賺錢,滿足幾十年的心愿。」

回到家裡,小佳滿是歉意:「老公,我們家經常給你惹麻煩,你煩不煩?」

對於這類問題,侯衛東心裡明白得緊,就算心裡認為是惹麻煩,口裡也絕對不能承認,否則就會真的惹上麻煩。他抱了抱小佳,道:「你這話見外了,我們本身就是一家人,談什麼麻煩。」

小佳溫柔地親了親侯衛東,道:「我知道你心裡有想法,看在我的面子上,別往心裡去。」

「我不是心胸狹小之人,事情發生了,抱怨沒有用。」

「老公,這四萬對你有多大的影響?」

「如果沒有人惦記,這四萬其實也不是個事。如果有人惦記,即使沒有四萬的事,也可以弄出其他的事。」侯衛東此時已經把官場事看得很清楚,他知道此事的要害在什麼地方,並不緊張。他如今不再是朱民生的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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