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賬上趴著十二萬 收錢是技術活

根據事先簽訂的合同,交通局將按照進度進行撥款,只是此項工程進展極快,交通局一次款都沒有撥下來,工程就結束了。

整個工程交通局方應該付給他們片石和碎石款合計達四十六萬,數字之大,超出了侯衛東和曾憲剛的預想。

侯衛東對曾憲剛道:「無論誰來問,咬定說成本高,除去工資錢、土地費、青畝費,整個工程只賺了兩萬元,除了老婆,連父母都不能講,免得走漏了風聲。」

曾憲剛本來就有財不露白的想法,兩眼放光,狠狠地點了點頭。

上青林山上石頭是最大的資源,也是最不值錢的資源。許多人家的後山前山都是石頭,把薄薄的一層泥土刨開,用炸藥一炸,就可以直接開石場。嚴守開石場可以賺大錢的秘密,將最大程度的減少競爭。

侯衛東清楚,上青林公路通車以後,外面的有眼光的老闆肯定會盯上上青林的石頭資源。這個秘密遲早會被揭開,現在是能夠隱瞞一天算一天。

數次和秦大江喝酒,秦大江都一個勁地問石場賺了好多錢,侯衛東望著一臉熱切的秦大江,就誇大成本,縮小利潤。

聽說投入了四萬多,三個多月,除掉本錢還賺了兩萬,秦大江仍然動了心。他心裡也籌劃著開一個石場,他沒有這麼多現金,開始勸說侯衛東與他合夥,不過侯衛東不想再與人合夥,沒有答應。

剪綵過後,侯衛東和曾憲剛就興緻勃勃地前往交通局去領款。四十六萬,對於兩人來說,是一筆想都不敢想的天文數字。為了防備萬一,兩人還暗中帶了彈簧跳刀,準備防身。

到了交通局,沒有見到劉維,侯衛東和曾憲剛直接到了交通局財務室。財務室坐著三個人,正在興緻勃勃地談股票,見到有兩個陌生人進來,眼皮都不抬一下。

到財務室多半是來拿錢的,態度一般都好得很,因此各單位的財務室的人大部分習慣了居高臨下。侯衛東問了好幾聲,才有一個女的回話,問清楚來意,女的翻了眼,同時把一本賬翻了翻,再次掃視了曾憲剛一眼,道:「大額款項只能轉賬,不能提現金,石場賬戶是多少?」

侯衛東道:「石場沒有開賬戶,我有一個私人賬戶。」

那女的很不耐煩地道:「私人賬戶不行,必須是公司賬戶才能轉賬。」離開交通局財務科的時候,侯衛東聽到了那個女人的小聲道:「這個都不懂,還想出來找錢?」

在人屋檐下,怎能不低頭,況且從財務科拿幾十萬,受點白眼,侯衛東和曾憲剛完全能夠忍受。他們沒有因為財務室工作人員態度惡劣而影響心情,有說有笑坐車回到青林鎮的路上。

爬上青林山,已是下午4點鐘。

站在山頂上之上,5月山風吹來,如溫柔女人的雙手在撫摸,說不出的愉悅。往下視線極為開闊,無數的大樹隨風而動,形成一片樹的海浪。

侯衛東看著曾憲剛紅撲撲帶著汗水的臉,問道:「拿到錢,第一事情想做什麼?」

「我媽病了好多年,一直想到大醫院去檢查,看到底是什麼病,只是家裡才蓋了房子,沒有餘錢,加上老年人捨不得花錢,就隨便抓些草草藥將就吃。拿到錢,第一目標就是給老娘看病。」

「瘋子,你拿到錢,第一件事情做什麼?」

侯衛東道:「聽說沙州市新來的頭頭很重視交通建設。所以益楊才搞什麼交通建設年,如果我估計得不錯,這幾年開石場絕對賺錢,拿到這一筆錢,還準備建一個大石場。」

曾憲剛根本沒有想到再投資,道:「做生意有風險,我先拿幾萬存到銀行里。以後生病也就不怕了,然後在我家後山開一個小型石場。平時也不請人,有生意就開工,沒生意就耍,這樣只賺不賠,也不會朝外面拿錢。」

回到了小院,侯衛東就習慣性地朝楊新春的郵政代辦點走去。他如今是楊新春最大的顧客,享受著上青林郵政代辦點的貴賓級待遇。所謂貴賓級待遇,就是楊新春專門準備了一個本子,凡是有人找侯衛東,由楊新春記下對方的電話號碼。

看見侯衛東進屋,楊新春拿出本子,道:「侯大學,你老婆讓你她回電話,有事找你。」

侯衛東趕緊給小佳回了過去,小佳聲音聽起來也挺高興,她道:「老公,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的編製問題解決了。」

小佳畢業之時,分到了沙州建委下面的園管處。園管處是一個事業單位,調到建委以後,其工作受到了好評。建委領導答應想辦法將其由事編幹部轉為行編幹部,今年1月,沙州一位副市長因車禍身亡,經過角逐,建委一把手步海雲就升任為副市長,他給有關部門打了招呼。今天,小佳的編製終於得到了解決,由事業編製幹部轉為了行政編製幹部,得到了準確消息以後,小佳第一個給侯衛東打來電話。

侯衛東賬面上有錢了,他不怕長途電話的費用,慢條斯理地聊了一會兒,道:「轉了行政編製,你爸爸媽媽更不會同意我們。」

聽出小佳的聲音由高興變得不開心,侯衛東在心裡狠狠地罵自己,道:「侯衛東,你是笨豬,哪壺不開提哪壺。」

哄了好一會兒,小佳情緒才好轉,道:「前幾天段英拾我打電話,說她和劉坤已經確定了戀愛關係。劉坤正在幫段英跑調動,他爸爸是宣傳部長,準備段英調到益楊報社,應該問題不大。」

侯衛東想著成熟性感、善解人意的段英正式投入了劉坤的懷抱。男人特有的佔有慾讓他有些失落,憤憤不平地想道:「一顆好白菜被豬拱了。」

兩人聊了近十分鐘,這才掛斷電話。

通話之後,小佳單手撐著辦公桌,獃獃的,半天沒有說話。她在建委辦公室跟著領導見了不少世面,也算對基層官場有初步了解。在鄉鎮工作,就算工作能力突出,並得到了領導賞識,幾年下來,混得好的最多當上副鎮長。而要想在鎮里擔任正職,必須有縣裡重要領導點頭才行。

從鄉鎮一步一步往上走,實在是一條艱苦之路。更要命的是,侯衛東還和鎮書記搞得水火不相容,按這種情況發展,鎮委書記只要不走,侯衛東就沒有翻身之機。

「等找個恰當的機會,給步市長說說,乾脆把衛東調到沙州。」如何開口,就需要等待機會,小佳在腦子裡琢磨著。

當夜,侯衛東夢見了一堆鈔票,又夢見自己坐在縣政府辦公室里。在夢中,侯衛東走在縣政府大門前,突然掉進了一個威力巨大、不斷轉動的巨大齒輪之中。他拚命掙扎,卻被齒輪壓得血肉模糊,雖在夢中他也感到了鑽心疼痛。

醒來之後,侯衛東滿嘴苦澀、口乾舌燥、汗流滿面,他這才發現,雖然已臨近夏天,床上仍然是春天所用四斤重的棉被。這是母親劉光芬送拾他的新棉被,從床上起來,侯衛東端起昨晚的一杯白開水,猛地灌了一大杯,冰冷的水從燥熱的身體流過,這才從夢境中醒了過來。

他很久沒有到伙食團去吃飯了,早上起床身體燥熱得緊,就想起伙食團長池銘煮的綠豆稀飯。綠豆稀飯正是去火的美食,他提起水瓶,就朝後院的伙食團走去。

池銘和田秀影兩人站在灶前聊天。鍋里有滿滿一鍋水,漸漸地起了小泡,幾縷熱氣就慢慢地升了起來。

田秀影對於侯衛東被免職,心裡有說不出的痛快。她其實和侯衛東也沒有矛盾,可是看見別人倒霉,她心裡總有說不出的愉快,道:「侯大學,公路修完了,你又找什麼事情來折騰。」

這個女人成天無所事事,專門傳播小話,侯衛東向來是採取敬而遠之的態度。他將水瓶放在了灶頭,在柜子里拿了碗筷,對池銘道:「好久沒有喝綠豆稀飯了,今天來兩碗。」

來到了上青林大半年時間,侯衛東就如一滴六邊形的雪花,慢慢地融入到長滿雜草的土地里。池銘早就不把他當客人了,道:「自己沒長手嗎,還要我來端。」

侯衛東也不客氣,從盤子里舀了一疊鹹菜。端起綠豆稀飯,吃得「稀里嘩啦」直響。正吃著,田大刀從外面進來。手裡提著一個菜籃子,他對侯衛東道:「瘋子,今天怎麼捨得來喝稀飯,昨天又喝醉了。」

池銘是青林鎮政府的工勤人員,被派到上青林已經有些年頭了。在田大刀的死打爛纏下,最終還是投降了。當然,在田秀影口中,又是另一個版本,她說池銘是被田大刀霸王硬上弓,所以才被迫同意。好在大家都知道田秀影說話水分太多,也就沒有多少人相信。

田大刀和池銘在4月份辦了結婚證。原本野性十足的田大刀,如今掉到了溫柔鄉中,老實了許多。他是聯防員,並不是正式工作,待遇也不高,聽說侯衛東與曾憲剛辦了一個石場,也就心動了。

「瘋子,這次你發財了,到底找了好多錢?」

侯衛東早就料到公路一通,必定會有許多人要開石場,一味地叫苦,「先申明,這個石場不是我的。石場是我媽和曾憲剛合夥的,芬剛石場,是劉光芬的芬,曾憲剛的剛。」

田大刀一門心思辦石場,追根溯源地問道:「到底賺了好多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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