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飛機準時在拉斯維加斯那個小小的機場上著陸,科里早已等候在機場出口處的玻璃大門旁了。我下機後要步行到出口處,只見機場正在擴建,旁邊連接成片的大樓建築物也已初具規模。賭城正在迅速發展,科里也在大展鴻圖。

他變了,變得高了些,也更瘦了點,衣著光鮮考究,頭髮光澤照人。他擁抱著我說我沒有變,看見我對此話莫名其妙,才笑著說是指我還穿著維加斯贏家外套,並叫我以後不要再穿它。

他給我安排了一個帶有酒吧的大套間,客廳的桌子上還擺有酒和鮮花。「你一定發大財了!」我對他說。

「我幹得很順心,而且已戒了賭。你知道嗎,我在賭場的身份也和以前不同了。」科裡邊說邊幫我放好行李。

「可不是!」我說。我對科里感到陌生了,他和我從前認識的那個科里宛然兩人。我開始有點猶豫能否仍信任他並按原計畫行事——一個人分別三日就要刮目相看,三年的光陰足以把一個人改變得面目全非,再說,我們以前相處的時間畢竟只有短短的幾個星期啊!

當我們坐下來為慶賀重逢喝一杯時,科里誠懇地對我說:「小夥子,我真高興再次見到你,你有沒有想起佐頓?」

「我一直在懷念他!」我點點頭說。

「可憐的佐頓,」科里認真地說,「他贏了40萬美元才死去,是他的死使我徹底戒了賭。你知道嗎,自從戒賭后,我交上了鴻運!如果我手中的牌玩得好的話,我最終一定能成為這間酒店的頭號人物!」

「吹牛皮!郭魯尼伏特呢?」我對他的話確實半信半疑。

科里不無得意地告訴我:「我是他的頭號助手,他在許多方面都非常信任我,就像我非常信任你一樣。我們剛才談的那件事我不妨說給你聽:我需要聘請一名助手,任何時候你如果想把家搬到維加斯來,我都可以給你安排一個很好的工作。」「謝謝你!」我很感動地說。我了解他不是一個輕易把別人放在心上的好漢,不知道為什麼卻對我如此厚愛。我喝了一口酒,告訴他:「到目前為止我還沒打算改行,我這次來是為了請你幫另外一個忙的。如果你幫不了我,我也能理解,只請你直話直說。什麼答案都無所謂,反正我們至少能夠在一起呆上幾天,能夠痛痛快快地玩上幾天!」

「不管要我幫什麼忙,我都答應你!」科里豪氣十足地許諾道。

我笑著阻止他說:「等你聽完了以後再表態吧!」

科里聽了我的這句話後似乎有點不高興,過了一會兒才哼了幾聲:「我可不在乎是什麼忙,只要能辦得到,就一定幫!」

接下來,我就把貪污受賄的概況以及我現在共有33000美元贓款放在維加斯贏家外套口袋裡,必須儘快收藏起來以免將來萬一受賄之事曝光後被動等等,全盤托出給他。科里一直注視著我的臉,異常認真地聽我把話說完,末了他笑逐顏開。

「你笑什麼?」我實在大惑不解。

科里哈哈大笑起來,笑得前俯後仰,半天才喘過氣來:「你好像一個殺人犯在向牧師懺悔似的,其實只要有機會,人人都會這麼干。不過,我百思不得其解,像你這麼個正人君子如何開口向別人索取賄賂?」

我感到自己的臉在發燙,趕緊辯解道:「我從來沒有向這些人開口要錢,全是他們來求我,在我幫他們把事情辦成以後,他們才按原先答應的數目付給我錢。我從來沒有先收錢後辦事,而且他們完全可以賴賬,我並不在乎。」我對他眨眨眼,自嘲道:「我只不過是個小騙子,還算不上騙術高手吧!」

「小小毛賊而已,連騙子都稱不上。」科里故意裝出滿臉的輕蔑相,「首先,我認為你太過自擾了。聽起來,這種情況完全可能長期進行下去,即使有朝一日露了餡,對於你來說,最糟糕的結局也不外是失去工作和得到一個緩刑的判決。你也有說得對的地方,你是得找個合適的角落把錢藏起來,那些聯邦調查局的鷹犬的鼻子可靈敏了,一旦讓他們嗅到錢味,非一分不留地全部颳走不可!」

我對他這番話的前半部分最感興趣。因為我頂擔心的就是我可能坐牢而維麗和孩子們得自己活下去。我不想讓她擔驚受怕,這就是我為什麼要一直瞞著她的原因,更何況我不想讓她小看我,我在她的心目中始終是一個純潔高尚的藝術家。

我問科里:「你根據什麼認為我的受賄罪即使被揭露出來也不會坐牢呢?」

「這只不過是白領階層所犯的輕罪,」科里顯得極有把握,「你既沒有去搶劫銀行,又沒有開槍殺人或者強姦婦女,你只不過是從那些想鑽點空子以減少服兵役期限的年輕人的手中收取一點點小費罷了,這算什麼大不了的罪過?上帝啊,竟然有人肯花錢要求入伍!這簡直是令人難以置信的天下奇聞,沒有人會相信,整個陪審團都會笑掉大牙!」

「可不是,我也覺得這一切不可思議。」我也笑著搖了搖頭。

科里突然擺出一副正兒八經的樣子,問:「說說你現在需要我干點什麼?說定了,萬一聯邦調查局追查你,你千萬要立刻給我打電話,我會設法把你弄出來,好嗎?」他友愛地看著我。

我感激地點點頭,把自己的計畫告訴了他:先將現款分開多次在多家賭場兌換成籌碼,大概每次1000美元左右,然後在各賭場都下小注,象徵性地賭一賭,最後把錢以賭資的名義存在賭場的金庫里。聯邦調查局的人怎麼都不會想到要上賭場來了解我的經濟情況,而且我把現金收據存在科里那兒,需要用錢時再來取。

科里一屁股坐到我的沙發扶手上,調侃道:「為什麼不把錢直接交給我保管?莫非你還信不過我?」

我知道他這是在故意開玩笑,但仍然頗認真地回答他:「我也曾經考慮過這麼辦,可是萬一你出了事怎麼辦?例如飛機失事之類的天災人禍,或者你重操舊業——又賭起來,那怎麼辦?我現在信任你,只是我怎麼能肯定你明天或明年不會變得瘋狂呢?」

科里讚許地頷首微笑,又問我:「那麼你哥哥阿迪呢?你和他休戚相關,他就不能為你保管這筆錢嗎?」

「我無顏請他幫這個忙。」

科里又點點頭,說:「是的,我認為你也不能。他太誠實了,對嗎?」

「對。」我不想在自己的感受方面再做進一步的解釋了,就把話題轉回到計畫上去:「我的打算還有什麼錯漏之處?你認為它行得通嗎?」

科里站起來,在房間里踱來踱去。「這計畫不錯。」他挺內行地肯定道,「但是你沒必要把錢分開存在拉斯維加斯所有的賭場里,那樣做反而令人生疑,特別是如果錢在賭場里存放的時間太長,更惹人猜疑。一般人都只是把錢存在賭場的金庫里直到他們的錢賭光為止,最久也只是到他們離開維加斯為止。你應該先在各個賭場買籌碼,然後回到桑那都兌換成現款再全部存入到我們賭場的金庫。每個賭場都分三四次兌換幾千美元現鈔,然後再存入我們的金庫並拿回收據,直到你所有的現金存進我們的金庫里,如果哪一天聯邦調查局的人真的寫信到酒店來查詢,信肯定寄到我手上,我自然就會掩護你。」

我不禁擔心地問:「這樣一來不就連你也被捲入是非了嗎?」

「你放心,這種事我一直在辦,」科里不屑地揚一揚手,「國家稅務局經常向我們調查有關人員具體輸了多少錢,我就把舊資料寄給他們。他們不可能識破我的手法,我早就提防著了。凡是對他們有用的資料都在第一時間裡清理掉了。」

「天啊,我可不想讓我的資料從金庫記錄中銷掉,那樣的話我就無法憑收據取錢了!」這回我是在為自己擔心。

科里忍不住笑了起來,說:「墨林,你只不過是個微不足道的受賄者,聯邦調查局才不肯花一大筆錢派一群探員來調查你呢!他們最多只是寄封信或傳票來,我估計甚至連這些也不會有。也許他們會從另外的角度看問題,如果你花的錢超過了你的合法收入,你可以推說是你賭博贏來的,他們根本無法證明錢不是這樣贏得的。」

「但是我也無法證明這錢是我賭博贏來的呀!」

「你當然可以證明了。我會給你做證,還會叫骰子賭檔的老闆和僱員一起來證明你是在賭骰子時贏了大錢,所以你完全不必擔心錢的來源問題。現在要考慮的倒是把賭場金庫的收據藏在哪裡的事情。」

我們兩人都想了好一會兒,最後由科里想出了一個萬全之策。

他問我有沒有律師,我告訴他我沒有,但哥哥阿迪有一個當律師的朋友。

「那你就立下遺囑,」他說,「在遺囑里寫明你在這家酒店存有33000美元留給你的妻子。噢,對了!不必麻煩你哥哥的律師了,我可以在維加斯給你請一位信得過的律師,這個律師會把你那份遺囑的副本合法地封入一個專門的信封寄給阿迪,而且另外寄一封信給他,請他不要打開裝副本的那個信封,這樣他就不會知道內容了。你回去後,只需要求他別打開那個信封,替你保存好它,這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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