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預言機制的研究與探討 歷史的總結與未來的展望

有關《推背圖》中所涉及的有趣的故事我們就說到這裡,寫到這裡我們必須要解決一個問題:

《推背圖》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推背圖》是真是假?

《推背圖》到底在多大程度上預言了歷史的發展,這種預言所依據的規律或法則是什麼?

現代科學思想是建立在實證基礎之上的,所謂實證,說簡單些就是要能夠重複證明。什麼叫重複證明呢?比如科學家說地面上存在著萬有引力,如果你不信,就儘管蹦一下試試,看看你能不能一下子跳到月球上去。結果你一跳,發現不僅是你跳不到月球上去,任何人也做不到這一點,於是就證明了科學家是正確的。反之,你想拿嫦娥奔月來推翻科學家的論斷,那科學家也不和你較勁,他只是讓你也奔一下月試試,如果這個月只能由嫦娥來奔可別人卻做不到,無法重複試驗成功,那就可以否定奔月的事情,你最終還得接受萬有引力的存在。

自然科學是這樣,預測理論也不例外,如果《推背圖》這種活兒只有李淳風和袁天罡才能夠玩得了,那麼它的可靠程度就會大打折扣——至少我們是沒辦法再陪這倆老頭兒玩下去了。

但是,除了實證思想之外,現代科學同樣也不否認非實證類的技術或技巧。比如達·芬奇的名畫《蒙娜麗莎》,這個屬於藝術的範疇。藝術這種活兒就是無法重複的,不僅是別人無法重複,甚至連作者本人也無法重複。究其原因,是因為藝術所涉及的變數過多,超出了人的控制範圍,只能依據一種模糊原則來把握。所以這個世界上的藝術大師多有成就,但他們所教導出來的弟子,卻是以平庸者居多。

模糊性原則不僅是在藝術領域裡有效用,它同樣可以被應用在自然科學領域中。比如說模糊數學,就是用以指導變數超出我們控制狀態的知識體系。

中國幾乎所有古老的哲學思想體系都跟這個模糊掛上了點關係。比如說道家所講的道,道這東西就模糊得可以;再比如儒家思想中的仁,仁這東西只比道模糊不比道清晰。所以不管是道還是仁,幾千年來大家左研究右分析,搞到最後是你說你的道我講我的仁,每一個人的理解都是風馬牛不相及,八竿子打不著。即使是兩個人共同研究道或者仁,也會在第一時間內產生歧義——因為他們雖然都說道談仁,但他們每一個人的思想中的道或仁並不是一回事。更鬧心的是,不僅每個人的理解不同,即使是單獨一個人也是顛三倒四來回變化,所謂「覺今是而昨非」,這種認識當然是符合人類認知規律的,但同這樣一個正處於「認識初級階段」的人溝通,那我們可就累了。

《推背圖》所依據的科學思想是目前世界上所殘存下來的最為古老的知識體系——《易經》。

而這個《易經》最大的特點,就是它的模糊性。

儘管《易經》所具有的模糊性與現代科學思想中的模糊性不是同一個概念,但在本質上卻是沒有差異的。簡單說來這種模糊性表現在兩個方面:一是研究的結果以多指標的發展趨勢為主,二是指標的多重對應性。

第一個方面的特徵描述起來比較乏味,有點類似於現代科學中的「蝴蝶效應」現象,即微小的變數變化會導致實驗結果的嚴重偏離。這句專用術語用高鼻子洋人的話來說,就是「亞馬遜流域的一隻蝴蝶振動翅膀可以掀起美國西海岸的一場颶風」,總之是生活中的微小變化,會讓我們得到另一個完全不同的人生或歷史。

微小變數的變化導致實驗結果的嚴重偏離,這個人生的蝴蝶效應體現在易數里,就帶給人一種極為神秘的色彩。舉個例子來說:

五代初年朱溫不安心於農村工作,跑出去當兵做土匪,與他同行的還有同族兄弟朱鄴,結果他們在路上遇到一個術士,於是朱溫、朱鄴兄弟就上前詢問自己的前程,那術士裝神弄鬼地搗鼓了好半天,才滿臉神秘地告訴了朱氏兄弟六個字:東就帝,西就地。這麼六個字王八蛋才能聽得懂,於是朱氏兄弟再細問究竟,術士卻只是搖頭曰:天機不可泄露——不可泄露個屁,這模糊性的玩意兒就是亂碰亂撞,術士要是能夠說得清楚的話,他早迫不及待地泄露了,問題是這個術士自己也不曉得自己到底弄了個什麼玩意兒出來,想泄露也無從泄起,只好這樣能蒙就蒙能唬就唬。不過是混口飯吃,較什麼真嘛。

不能泄露,那麼就只能瀉肚。據說朱溫把這六個字牢牢地記在了心裡,當天夜裡他們住宿在路邊的一座破廟裡,這座破廟真是座實實在在的破廟,傾塌了半邊不說,東側的屋檐上還滴滴答答地往下滴水。朱溫同志牢記術士的胡說八道,就要去東邊的水窪里休息——東就帝嘛。同族兄弟朱鄴嘲笑他,朱溫也不理會。結果,這天晚上朱溫就蹲在了東邊的水窪里,朱鄴則幸福地睡在了西邊的神龕上。

神龕上乾燥通風,空氣新鮮,朱鄴兄弟很快進入了夢鄉。而朱溫卻倒了大霉,水窪陰潮不說,而且積腐日久,吸入這種污濁的空氣沒多久,朱溫的腸胃就鬧騰了起來——他真的瀉肚了。

氣急敗壞的朱溫一邊咒罵著那個術士缺了八輩子的大德,一邊捂著肚子狂奔到廟外。剛剛蹲下,只聽一陣驚天動地的轟鳴之聲,朱溫頓覺腹中痛覺大減,說不盡的輕鬆寫意。這時候的朱溫只覺得人生最大的幸福莫過於此,廁坑邊的位置是如此的勁爽,這時候如果誰拿個皇位來換這個廁坑,那他肯定不幹。

與此同時,朱溫還覺得自己的眼前視線為之一寬。

朱溫眨了眨眼。

他以為自己眼花了。

或者是因為排出了腹中的污穢之物,導致了視神經所承受的壓力大減而帶來心理錯覺。但是他再仔細地眨眨眼,才發現並不是這麼一回事,而是他的視線內真的少了點什麼東西。

少了什麼東西呢?

那座破廟。

那座破廟竟然不見了。

破廟是不會飛掉的,但是它會傾塌。

原來,就在朱溫跑出來瀉肚的這麼一眨眼工夫里,那座破廟卻突然塌了下來,形成了一座完整而標準的墳頭。正在廟中安然高卧的朱鄴沒有任何感覺,就這樣幸福地長眠了。

破廟塌落時所發出的聲響,被朱溫當時腹瀉所帶來的聽覺神經的轟鳴之聲所遮蓋,他什麼也沒聽到,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他的同族兄弟朱鄴「西就地」,入地為安了。

而朱溫莫名其妙地逃過了此劫之後,又東征西討、東反西叛,瞎折騰一氣之後,真的弄了個後梁的皇帝來做。如果他當時死在那座破廟裡,歷史的寫法就不是這個樣子的了。

蹲在東邊的水窪里休息,和做個皇帝之間沒有任何本質性的聯繫,但這兩個變數卻硬是在這種離奇的場合里湊到了一起,說是現代科學的蝴蝶效應也好,說是術數的模糊性也罷,總之一句話,這玩意兒研究的是一種趨勢,你不能強求於一個精確的結果。愛誰誰,就是這麼一回事了。

相比之下,李淳風和袁天罡弄的是「歷史的發展趨勢」。這玩意兒可比單獨一個人的命運的發展趨勢好弄得多了,所以這個結果如果想不準,那還真不太容易。

說《推背圖》的結果準確,還因為這個結果中有我們的認識摻和了進來,這種現象在模糊性的認知體系中的表達,就是我們在這裡所要提到的第二個特點了:

指標的多重對應性。

什麼叫指標的多重對應性呢?就是說當我們在說一個詞的時候,指的往往是許多不同的事物。

現代科學講究精確,所研究的領域是封閉的,在術語的表述上絕對不能夠有歧義。比如說物理學研究力,力這個東西就是物體之間的相互作用所產生的,任何人也不會把這個力理解成唐朝的太監高力士,要是有誰真的這麼來理解的話,那這個孩子的腦子肯定是出了問題,應該去看醫生了。

但是《推背圖》所依據的理論《易經》,所研究的對象是一個開放的系統,在這個系統中的變數是無以窮盡的,而人類所能夠依據的指標又極為有限,以有限對應無限,多重對應就是這一知識體系所具有的最大特點了。

比如說《易經》中的乾,乾這玩意兒是什麼呢?《易經》上解釋說:乾為天為龍為馬為冰為金為玉為寒,凡是具有不可對抗性的玩意兒,從具體的事物到規律法則,都用這麼一個符號替代了;而坤則為地為布為釜為吝嗇為平均為車為小母牛,這樣如果你把乾和坤這麼兩個符號組合起來,那麼我們就會得到無窮的對應,這個符號可以對應鑽進地底下的龍,對應鍋里煮的小母牛,對應天下的地,對應地上的天。而且這一映射也只不過是剛剛開始,地下的龍又對應著數不清的東西,它可以是一隻蚯蚓,也可能是一個暫時不得志的人,還可以是不可急於發動的時機……就這麼分析下去,因為變數無限,以有限的生命來琢磨這無限的變數,那玩這個的人鐵定沒工夫干別的了。

明朝的大學士徐階有個故事,最具代表性地詮釋了這種多重映射的社會關係:

徐階未發跡之前,流落京師,困頓不堪,就跑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