摻和是母親的主題,不讓楊怡摻和她就會失去方向,摻和欲受到壓抑的結果就是不分時間場合隨時噴發,青楚無處躲藏。
「小情侶打打鬧鬧很正常,俗話說:床頭打架床尾合……」
「不是說不許再提那人了嘛。」
「我沒提呀!對吧?沒人聽見我說名字吧?媽就想傳授你點寶貴的人生經驗:女人為自己一生的幸福,犧牲一點個性和自我是值得的。」
郎心平聽不下去:「你都什麼感情觀呀?別教壞孩子,社會上失去自我的怨婦還少?女人不是為男人活的,忍氣吞聲、委曲求全叫幸福?」
「人家周晉怎麼可能委屈她,沒有吧青楚?」
「媽你別刺探了,我倆分歧在於感情出發點不一樣,理念有差異,他不在乎的我在乎,我眼裡就是揉不得沙子,別教我難得糊塗,學不會。」
「怎麼聽都是你事兒多,我也不打聽了,反正媽送你一句顛撲不破的真理:兩人之間較不得真兒,要事事都講原則道理,這輩子你只能跟自個兒過。」
「那也得看為什麼睜一眼閉一眼?有些東西不能含糊。」
「你不含糊,就等著周晉那種稀缺資源付諸東流吧,到時候哭都沒地兒哭去。」
小樣亮黃牌:「大姨你提了,犯規!」
「去!又不是我立的規矩。」
「媽,你是怕錯過他,我就找不著好人可嫁了?」
「你條件是不錯,可也別太驕傲了,回頭再成了剩女。」
郎心平不解其意:「什麼聖女?」
「就是剩下的女人。」
這邊鍥而不捨的摻和還沒結果,那邊高瞻遠矚的無為就遭遇問題。楊爾聯袂李博懷,同時現身楊家。郎心平看到西洋景:「稀罕!你倆一起進這門可是一年前的事兒了,怎麼了?說話!不關心你倆,霹靂怎麼了?」
楊爾報告:「她又離家出走了。」
「這回又因為什麼?」
楊爾:「不知道哇,好好的,昨晚上還給她過生日呢。」
「好好的?我怎麼不信呢。」
李博懷:「可能因為我。」
楊爾:「你幹嗎了?」
「我跟霹靂說……我想再婚。」
「你幹嗎急著跟她說那個?」
「我想既然早晚要面對,就別繞彎子,免得猜疑造成更大隔膜。」
「你現在來痛快勁兒了?我不說了嘛,等她回英國、山高皇帝遠沒法攔著的時候,你愛婚不婚!」
「我覺得那才是對孩子的不尊重。」
「你急不可耐讓她簽字畫押就是尊重?明知道她現在別不過來,生別就能過來?我說不作為是不想傷害她,你這樣不是追著她傷害嘛。」
郎心平:「別吵,既然找著原因,那想想怎麼辦吧,她會在哪兒?」
楊爾知道原因倒踏實了,她從不缺方法:「肯定又貓哪個網吧了,不用找,我閨女有一套自我調解的方法,明兒回來就沒事了。」
郎心平:「你覺著這麼簡單?」
「不簡單,那是我對她千錘百鍊的結果,『風雨彩虹』的核心就是我捨得放手,從不兒女情長,霹靂比一般孩子早熟,自我修復能力比我還強,她習慣自己解決問題,不用管。孩子千萬別溺愛,你把她往現實里一推,現實幫你教育她。」
「你也太不溺愛了,養閨女比寵物還省事。」
「別地兒我費事著呢,要給她規劃人生目標,從經濟上支持她走上康庄大道……」
「你忙活來忙活去,知道霹靂想做什麼嗎?你設計的康庄大道她願意走嗎?」
「為什麼不願走?她想要什麼?」
「留學經商統統是你的願望,不是她的,你什麼都能給她,可她最想要的,獨獨沒給。」
「她要什麼?」
「關注。」
「我沒給她關注?那我那麼辛苦是為誰呀?」
「我說的關注是指感情,孩子不要你為她規劃人生,但要你關注她內心有什麼需求,為她做一萬件,不如把這件做好。忽略感情,給孩子什麼都沒法彌補,使多大勁都是繞彎子,她人生用你規劃嗎?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將來奔哪兒去幹什麼,孩子心裡比你有數,代替她做決定,就是越俎代庖,還『風雨彩虹』?蠻擰!」
楊爾被郎心平嶄新的「關注」概念衝擊,孩子的內心世界?那是雞毛蒜皮的小事兒,前途又不是內心世界打拚出來的。作為母親,楊爾一向站在高瞻遠矚的視點,高舉高打,胸中只有大千世界,沒有兒女情長。照老太太意思,難不成本末倒置了?難不成所有父母以後放棄擅長的戰略家角色,改攻不擅長的子女好朋友?她的方法論被動搖根基。
李博懷在反思教育方法、反思自身,他走到前妻前面:「媽的話讓我醍醐灌頂,我們對霹靂這幾年感情世界的確關注得太少,孩子十六歲就要獨自面對那麼多東西,再堅強也還是個孩子,她不依賴家,反而讓我們淡忘了身為父母,還有情感責任。」
楊爾罕見地沒了主意:「那你說怎麼辦?」
「要不我還是跟你回去住吧,孩子很少提要求,提一次就盡量滿足吧。」
生日請求得到遲到的答覆,為時已晚,在最想要時沒得到,以後再得到就淪為雞肋,失去了當初得到的意義。在霹靂無法面對現實時,她就慣性從人們視野中消失,把自己扮成鴕鳥,現在她有了個比網吧、遊戲廳、酒店客房更好的隱居地兒,偶像家大門為她敞開,外加偶像仙人指路。何其相似乃爾的家庭和遭遇,雷蕾是加強版,霹靂是初級版,霹靂渴望從雷蕾那裡得到升級。
雷蕾:「此路不通就算了,反正你嘗試過了,現在要做的是放下,再跟他們糾纏下去,就是跟自己過不去。」
「站著說話不腰疼,敢情你爸沒再婚。」
「實話告訴你,為避免二十年後他老了砸在我手裡,我曾經大力推動過他再婚,他不結我也沒辦法,這老男人,將來肯定得我罩著他了。」
「你爸為什麼不再婚呀?」
「還不是因為咱媽那樣的女人太多了。」
雷蕾經常性語出經典讓霹靂狂笑:「理解!同情!」
「理解吧?兩害相權取其輕,所以他們寧可獨著。」
「我倒寧可我爸也獨著。」
「我敢打賭,五年後,打死你也不會這樣說!」
「真的嗎?」
「真的,你就是因為一早給躉出國去、缺乏關愛,才跟同齡人反其道行之,你知道他們都什麼家庭狀態嗎?巴不得離親叛眾,跟父母相忘於江湖。」
「真是旱得旱死、澇得澇死。」
「父母的愛是濕棉襖,穿上難受、脫了冷,等他倆如你所願都圍你轉時,你很快就會感覺自己——澇了。」
「有可能。」
「霹靂,未來豐富多彩,你會擁有幾十上百種身份,光是『誰的誰』就夠你當一氣的。」
「我有那麼亂乎嗎?」
「我就想告訴你:『老爹的閨女』是一個小小小小的龍套,你最大的角色、女一號是你自己,人生的主題永遠是自我實現,你爸也是一種自我實現,他不過就想當自己的男一號嘛。你覺得父母理所當然應該為你考慮,其實他們也是人,是人就有自己的需求,當他的需求跟你的發生衝突時,你要求他一切為你著想,不是自私是什麼?」
「咦?我從來沒這麼反思過自己。」
「聽進去了?觸及心靈了?上一章《誰動了我爸爸》結束!明天開始下一章。」
像鴕鳥一樣把腦袋扎進沙土不是長久之計,霹靂被雷蕾升級後,情緒平復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狀態,可以回家了。一推門就撞上兩個門神,一左一右焊在門口,父母等女兒回家望穿秋水。
「媽,這點你不該在『美上美』揮斥方遒嗎?爸,你怎麼還賴在這兒,沒被我媽掃地出門?」
楊爾:「我們是專門留在家裡等你回來的。」
李博懷:「我跟你媽商量過了,回英國前這幾天,我一直住在家裡陪你。」
「幹嗎?想補償我?媽,你也歡迎我爸回家?」
「不就三五天嘛,一咬牙就挺過去了。」
「你倆豁出去對付誰呢?製造假象不更讓我難受嗎?該回哪兒回哪兒去。」孩子不領情,對遲到的生日禮物不屑一顧。
售樓學徒等來月度結算業務的日子,小樣事先無數次在幻想里預支了月入近萬的歡樂,唯一擔憂是提前透支過度,等手裡真攥到小一萬時,倒麻木了。但現實不給她麻木的機會,連歡樂都一併索回,小樣賠了。
賈師傅核對銷售記錄時,聲明沒經手6號樓9層D、2號樓16層A兩套房子,可合同上明明有她簽名,定金、首付款都已入賬,大白天活見鬼。小樣挺身而出,驕傲宣布:兩套房子是她賣的!
「你賣的?你不是沒簽約權嗎?」
「可客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