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回北京的飛機上,楊怡抓住時機,昭然若揭地把周晉當未來女婿考察,從年齡、屬相到家庭狀況、擇偶標準,能想到的都問到了,完全置女兒的尷尬於不顧,青楚的抗議從無聲發展到有聲,一概無效,只好塞上耳機屏蔽聒噪。周晉倒不介意,反而十分配合,兩人有問有答,其樂融融。

從天上聊到地上,楊怡迅速拓展話題深度,問起房子:「周晉,你們昭華近期在北京有住宅新盤嗎?」

青楚頓生警惕:「媽你幹嗎?」

「我諮詢一下嘛。」

「上半年開了一個盤,您有興趣?」

「興趣是有,就怕太貴,我們買不起。」

「我們也有性價比高、相對價廉物美的樓盤。」

「能不能麻煩你幫我物色物色?」

青楚:「我媽就是腦子一熱,你別當真。」

楊怡:「我當真!跟青楚來北京,房子早晚要買,如果你能幫忙選到又好又便宜的,我馬上就買。」

周晉:「好,我心裡有數了,幫您留意。」有周晉這句話,楊怡心滿意足,車到郎心平樓下,她故意先進樓門,留下青楚。

青楚替自己、更多是替她媽不好意思:「煩了這麼多天,你終於可以解脫了。」

「我不煩,也沒想解脫,有什麼需要隨時電我,別忘了我是哆啦A夢。」短短几天相處,如同按下快進鍵,驟然拉近兩人距離,好感來得太快,青楚隱隱有些不安。

楊怡以為一進娘家門,關心慰問肯定撲面而來,沒承想親人們的另類表達差點把她頂一跟頭。

郎心平:「稀罕啊,以前怎麼求都不來,說不適應北京,這回怎麼主動上門了?看來你這急性恐懼症挺厲害,還喚回了親情。」

小樣:「大姨,你的光榮事迹我們都聽說了,向英勇嚇暈歹徒的女英雄致敬!」

楊爾:「是啊大姐,總結你的經驗,我也打算弄把斧頭藏床底下。」

楊怡:「我差點被嚇出精神病,你們還在這兒撿笑話,萬一歹徒沒暈呢?你們就一點不後怕?是我親人不是?」

楊爾趕緊撫慰:「我們也是先心驚肉跳,後來才找著樂的。來,趕緊坐下喝口水,壓壓驚。」

郎心平:「你這次來,打算長住短住啊?」

「我沒想長住。」

「那你折騰什麼?來療養呀?受那點驚嚇還真當個事了?」

「我來北京是要跟青楚一起生活,沒打算一直住這。」

「那你打算住哪兒去呀?」

「我們自己買房……」

郎心平臉色變了:「誰要買房?」

青楚趕緊打圓場:「姥,我媽是怕住時間長了打擾您。」

郎心平:「楊怡,我看你真嚇出精神病來了!買什麼房?我這住不下?」

「不是住不住下的問題,咱娘兒倆那麼多年沒在一起過,各有各的脾氣秉性,生活習慣也不一樣,我怕時間長了你我都彆扭,還是各住各家好。」

「各住各家?這以前不是你家?你不是從這門出去的?我說嘛,這次回來這麼痛快,合轍是逼青楚答應給你買房才肯回來的吧?」

「我沒逼她,我要出首付呢。」

「你愛買自己買去,別綁架青楚當房奴,她剛畢業,你就讓她每月欠銀行好幾千塊,能工作好嗎?」

「怎麼不能?沒壓力就沒動力。」

楊爾插嘴:「那倒是,現在不買,以後房價越來越貴。」

小樣:「我也想買,可惜沒錢。」

郎心平呵斥她倆:「你們別跟著瞎摻和。」

楊爾:「我說的是經濟規律。」

郎心平:「甭跟我提經濟規律,咱家沒地兒住,還是我把你們掃地出門了?我就知道現在社會壓力大,青楚事業才起步,應該讓她輕裝上陣。」

楊怡:「我給她付首付,就是支持她。」

小樣十分羨慕:「我媽怎麼不這麼支持我呢?」

郎心平瞪眼鎮壓了小樣,接著聲討楊怡:「你是支持你自己!青楚買不買房、什麼時候買,應該她自己做主,你這樣不是愛孩子,是綁架她實現你的生活目標。」

楊爾:「媽你別上綱上線,大姐對未來有個規劃,有什麼不對的?什麼綁架呀,說得跟打劫似的,人家是娘兒倆,一家子。」

郎心平:「你以為親情對孩子就不是一種脅迫?」

青楚:「都別吵了,買不買是我的事,你們爭那麼熱鬧有什麼用?」

郎心平:「對,我意思就是看青楚願不願意,她要買就買,不買誰也別逼她。」

買房態度其實代表了人生態度,你是寧願為擁有別人眼裡的光鮮,不惜背後嘔心瀝血、口吐白沫?還是圖自己舒服,按部就班、順其自然?不同的人有不同選擇。青楚對未來充滿自信,獨立買房並非遙不可及,為爭一日之朝夕,背負啃老之名?她才不當這麼沒技術含量的房奴。

楊怡口述歷險記,周晉已儼然成為不可或缺的部分:「多虧周晉也在上海,幫青楚全程五星級照顧我。」

楊爾:「就是前些日子聘青楚當法律顧問的那人?」

楊怡:「就是他,人家是昭華房產的老闆。」

郎心平:「所以你就沖人要房子?」

楊怡:「我就是先諮詢一下……」

郎心平:「我還不知道你,無利不起早,諮詢後面就是要。」

楊爾:「你已經下手了?哎呀,怎麼不叫上我?」

郎心平:「楊爾你別跟著瞎攪和!」

楊爾:「這叫投資,媽你怎麼跟錢過不去呀?大姐,他是不喜歡青楚?」

楊怡喜滋滋點頭:「一照面我就看出他對青楚不一般。」

楊爾:「人怎麼樣?」

楊怡:「有本事就不用說了,外形氣質沒挑,對我一口一個阿姨叫著,帶我去外資醫院看心理醫生,安排我們娘兒倆住他們上海分公司的高級酒店式公寓,特舒服!從上海飛過來也是他一手安排,頭等艙,下飛機寶馬一直送到樓下。」

郎心平:「又誇上這個了,那高齊呢?」

楊怡:「有比較才有鑒別嘛!高齊當然也不錯,可跟周晉一比就比下去了,難怪青楚不接高齊茬兒。」

楊爾:「青楚要能跟他也不錯,都是商界人士,咱家有這麼個女婿,我們倆可以開展點交流合作。」

郎心平:「你賣胸罩,人家賣房子,能合作什麼?」

楊爾:「怎麼不能合作?內衣跟房產就不能接軌嗎?只有想不到的,沒有做不到的。」

楊怡:「我們青楚心裡真有數,到什麼時候幹什麼事,步步都踩在點兒上,我正琢磨她該戀愛了,就來個鑽石王老五,有這麼個女婿,我後半輩子都踏實了。」

郎心平:「這會兒你不批評她留京了?你是看上人還是看上人家房子啦?」

楊怡:「都看上不行呀?誰不希望自己閨女嫁個要什麼有什麼的?」

郎心平:「青楚就算看上他,也不是因為他要什麼有什麼。」

楊怡:「她怎麼想我不管,我當媽的就指望女兒嫁得有保障。」

郎心平:「保障她呀,保障你呀?」

楊怡:「都保障,雙贏!」

郎心平:「說歸了齊還是為自己著想,孩子對待感情比咱們單純,別把世俗眼光強加給她。」

楊爾:「媽,大姐沒錯,嫁人得嫁個要啥有啥的,這是我們自己半輩子總結出來的寶貴經驗,想讓她們省點勁、少走彎路,是為她們好。我還指望霹靂將來給我找個有本事的女婿呢,省得我上了歲數還賣老命。」

郎心平:「一個個眼睛別光盯著條件、物質,這些都是附屬品,不能不考慮,也不能太考慮,婚姻戀愛核心還是感情,家長經驗替代不了孩子感受,現如今單純的事兒不多了,別把年輕人的戀愛也給弄俗了。」

楊爾:「媽你現在挺開通呀,完全站在我們對立面,整個一八零後代言人,以前給我們當媽時可不這樣。」

郎心平:「土都埋到脖子了,我還不會總結?瞧瞧當年替你包辦那婚姻,再加上反對老三跟錢進來好,有一件明白事兒嗎?」人都是越老越明白,女兒成了媽,媽成了姥姥,而反思永遠在角色變換後才姍姍來遲,郎心平的經驗影響不了女兒們,她們只能在當媽的道路上自己摸索。

霹靂也在離間李博懷和陳秀的道路上奮力摸索。這天,她接到一個小男孩的電話,剛「喂」了一聲,那邊就開說了:「媽,今天新學期開學,老師讓每人交二百校服錢,我爸沒錢了,讓我來跟你要。」霹靂迅速猜到這是陳秀兒子,一個念頭蹦出腦海。夜裡,陳秀下班回家,霹靂見她從放生活費的抽屜里取出兩百元鈔票塞進包里。直覺告訴她,陳秀拿的是兒子的校服錢,而且沒打算告訴李博懷。霹靂認為父親對此應該有知情權,於是第二天,爺兒倆閑聊時,霹靂當趣聞講給李博懷聽:「昨天陳秀兒子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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