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打、砸、判」一條龍,老破鞋被整入獄 二、干你!判你!

敢砸黃老破鞋場子的有嗎?有。但是這些敢砸黃老破鞋場子的人,基本全是黃老破鞋的朋友。黃老破鞋雖然早已淡出了江湖,可畢竟輩分在那擺著呢。再怎麼說也是西郊那群混子的精神領袖。只要黃老破鞋一聲令下,肯定還是應者如雲。究竟是誰,敢如此跟黃老破鞋正面挑戰?

黃老破鞋場子被砸的事,很快就在社會上傳開了。被砸還算可以理解,可場子被警察沖了,實在是損失太大了。場子已經不安全了,誰還敢再來這兒?

所有人都猜到了:挖人的、砸場子的、報警的,肯定都是一幫人。

這種做事的方式,當然是黑社會做事的方式。按老一輩的規矩,砸場子已經夠過分的了,怎麼也不該再去報案,跟警察在一起,絕對是壞了規矩的。可現在這些真正的黑社會,就是要幹了你然後再判了你!

干你!判你!一套流程,一點也不能落下。黃老破鞋這樣的老流氓,早就過時了。

當黃老破鞋路過趙紅兵所在的號房的窗戶時,看到趙紅兵在裡面盤著,不由得對著趙紅兵苦笑了一下,笑得跟哭似的。趙紅兵也笑了,不過笑得很燦爛:「你也來了,住我們號唄!」

管教呵斥:「肅靜!」

黃老破鞋再次苦笑,垂首而去。黃老破鞋去的,是王宇所在的號兒。人生何處不相逢,這些今生註定要相遇的人,總是一次又一次地偶遇。這種小概率事件,通常就叫緣分。

管教和黃老破鞋走遠了以後,二東子問趙紅兵:「剛才那人怎麼那麼眼熟?」

「黃老破鞋。」

「以前有個叫黃鼠狼的,和他長得真像。」

「就是他。」趙紅兵說。

「哎呀我操!快讓他來咱們號,好好玩玩他,無聊啊現在。」二東子捶胸抱怨。

「哈哈,我要是所長,我就讓他來這兒。」

「爭取爭取唄!」二東子眨著眼睛說。

「你也想戴大鐐銬子?」趙紅兵說。

「扯淡,我跟他好著呢!怎麼能跟他打架呢?」

「你跟他好?哈哈哈哈哈。」

黃老破鞋一進門,就見到了王宇。

王宇在號子里也早就睡上了頭鋪,一看見黃老破鞋,忍不住哈哈大笑:「哎呀,你可算來了,我昨天還跟號里的兄弟們念叨你呢。」

「我他媽的就是被你念叨來的。」

「咋了?外面現在掃黃呢?」王宇問。

「你別哪壺不開提哪壺行不?」黃老破鞋急頭敗臉。

「那你是因為啥進來的?」王宇繼續追問。

「我啊……見義勇為!」黃老破鞋順口胡謅。

「得,不問了,睡三鋪吧!」王宇說。

「我操,我憑啥不睡二鋪睡三鋪?我老黃跟你差人情啊?」

「咱們倆還真不差人情,我不是擔心這號子里的衛生嘛。要麼這樣,你睡頭鋪,我睡三鋪。這面子給的夠大了吧……」

還沒等王宇說完,黃老破鞋就嚷嚷了:「你擔心啥衛生啊?我他媽的每半年就定期體檢一次!別說我了!我們那的小姐都是經常體檢!」

黃老破鞋跟王宇咆哮完,忽然發現號子里所有人都在以異樣的眼光看著他。黃老破鞋馬上就意識到自己說走嘴了,他瞎說了一句實話,這一句實話就把他雞頭的身份暴露無遺。

黃老破鞋乾笑幾聲,說:「哎呀,我睡三鋪就睡三鋪,沒啥,我不就是想跟你離得近點嘛!」

王宇樂了:「行,上來盤著吧。」

黃老破鞋上鋪了,二鋪和四鋪的兩位大哥表情都極不自然,下意識地向旁邊躲了躲。黃老破鞋卻不以為意。

黃老破鞋問王宇:「你這次有得緩嗎?」

王宇說:「看官司打得怎麼樣了,官司打得好,估計會判個死緩,打得不好,就是死刑。死刑就死刑唄,早有心理準備了。當時我要是自首,或許死緩的可能性還大一點,可我不是跑了么,哎,估計就是個死刑了。」

「要麼黃哥給你找個律師?」

「兄弟我領情了,你自己留著用吧。我看你比我愁。你到底因為啥進來的?」

黃老破鞋哼唧了半天,憋出來一句:「……還能因為啥啊?」

王宇實在沒摟住,笑出了聲,說:「哎呀,你也不容易啊。」

「容易?誰活得容易啊?雖然說我富可敵國,可這生意難做啊!」黃老破鞋會的成語不多,說出個富可敵國也不容易了。

「對,富可敵國。不過你沒定菜,一會兒分你點菜吧。」

黃老破鞋頭搖得像是撥浪鼓:「不用不用,我現在成天就是清湯寡水的,平時在家也是白菜蘿蔔。好多年也沒吃這牢飯了,嘗嘗,今天嘗嘗。」

王宇將信將疑地看著黃老破鞋。

過了一會兒,飯菜來了。王宇吃肉段,黃老破鞋吃白菜。黃老破鞋還自言自語地念叨:「百菜不如白菜!」

王宇倒是蒙了:這黃老破鞋還真的如此淡雅了!真的假的?

當然……是假的。黃老破鞋吃白菜的時候表情一點都不美好,還偷偷地看王宇等人吃的肉菜咽口水。

到了晚上,黃老破鞋給自己第二天訂了扣肉、熘肥腸……就算是黃老破鞋吃了鹵煮火燒,也不能烘乾他那顆潮濕的心。

在黃老破鞋被抓的第二天,唐浚也被抓了起來。唐浚是以尋釁滋事打架鬥毆抓起來的,而且,唐浚居然還是隔壁洗浴中心的老闆!說唐浚是老闆肯定沒人相信,他一個落魄嫖客,怎麼可能花這麼多錢開這麼大一個洗浴中心?沒辦法,法人代表分明寫的就是唐浚。唐浚抓起來了,可他的洗浴中心像是任何事都沒發生一樣,繼續門庭若市,繼續日進斗金。

毫無疑問,唐浚身後有著極為龐大的勢力,在支持他。黃老破鞋開了十幾年的洗浴中心被砸不是小事,幾乎所有的江湖中人都在議論:這事兒究竟是誰幹的?這個城市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所謂「上流社會」,一共就是那麼些人。不是張三就是李四,而唐浚身後究竟是誰?唐浚帶著的那三十個海豹突擊隊隊員究竟是哪來的?這些人全是生面孔。

大概十來天后,這群海豹突擊隊員的真實身份露出了些端倪。在陳總新拿的一個東郊改造項目中,又遇到了幾家強硬的釘子戶。當包括沈公子在內的所有人都在準備看陳總的笑話時,強拆開始了……

據說某天深夜,那手持防暴警棍的三十來個海豹突擊隊員聚集在了四家釘子戶門外。為首的那位一揮手,三十來人分成四隊,分別在深夜中闖進了釘子戶的民宅!衝進去以後,先是一通暴打,然後連扯帶拽,把四戶居民全部強行拖上麵包車帶走。人被帶走5分鐘後,大鏟車轟轟烈烈地上陣了,一律夷為平地!整個過程,最多半個小時。

在我市以前也有過強拆,可是如此這般強拆的確是聞所未聞!趙紅兵、沈公子手下的人,一向以紀律嚴明著稱,也從來沒有過如此的舉動。這三十來人,簡直就是個小軍隊!

顯然,這三十多人跟那個年輕的陳總有著極其緊密的關係。而那家洗浴中心背後的老闆,很有可能是陳總。

如果說之前的幾個月陳總還算是比較低調,那麼現在陳總完全浮出了水面。現在的陳總像是旋風一樣,幾乎席捲了全市黑道所能觸及的領域。

黃老破鞋不幸成為了第一個被打擊的對象,可肯定不是最後一個。就在黃老破鞋進去的半個月後,大老周又遭到了陳總的毒手。

大老周從出道混到現在,完全是土匪一個,他不但行事作風像土匪,長得像土匪,就連他乾的事也完全是土匪行徑。當年他霸佔距離市區幾十公里的石礦時,就是完全用搶的方式奪來的。他唯一的偶像就是張岳,張岳死了以後,他自認是全市的第一土匪。雖然他的江湖地位跟趙紅兵、大虎、老古之類的還有差距,但也確實是個沒人敢惹的人物。他是能在飯桌上吃飯吵幾句就掏出槍崩人的,絕對的亡命徒,連趙紅兵都要讓他三分。可就是這麼一個人,居然也被陳總收拾了,收拾他的,依然是那三十多個海豹突擊隊隊員。

要說這事也得先怪大老周。自從大老周搶來了這片的幾個石礦之後,甚至連這條路都給壟斷了。「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從此路過,留下買路財」。這條路上運別的貨他不管,但要是運砂石,必須要留下買路財。買路財不是為別的,就是為了增加外地砂石的成本,讓外地砂石的價格失去競爭優勢,從而達到他控制砂石價格的壟斷優勢。

大老周這麼干可不是一天兩天了,起碼有小十年了,全市絕大多數開發商都得接受他的砂石價格。像是趙紅兵,用的其實也是大老周的砂石。由於趙紅兵的實力在那擺著,又是他偶像張岳的大哥,所以大老周給趙紅兵的價格是友情價、協議價。當然,這秘不外宣,對外都聲稱是統一價。這麼多年下來,全市幾乎所有的開發商都默認了大老周制定的價格標準,極少和大老周因為砂石發生衝突,甚至和大老周關係都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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