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零消費生存

沒有什麼是你不能成功的,沒有什麼是你不能做的,沒有什麼是你不能擁有的。

農民是那麼好當的嗎?

這個夜晚跟已經過去的許許多多夜晚沒什麼不同,淡黃的圓圓的月亮象紙剪的一樣,恬靜地貼在夜空上,星星是亮晶晶的,調皮地眨著眼睛。這個夜晚又有點特別,因為何東何西何南何北四兄弟睡在路旁的排水溝里。

何北突然坐了起來:「不行太冷,我回車裡了。」

「你得了吧,車裡是女生宿舍。」何南說。

何北只好又躺下:「我覺得咱們有點過,住一夜旅館才多少錢,呆這兒再凍病了,去醫院,幾個晚上的旅館都出來了。」

「誰讓你上醫院了?發冷喝幾口薑湯,發熱跳河裡物理降溫。」何東說。

何西望著天空感言:「我對床從來沒感覺,現在想要是能睡在家裡那張床上應該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

何北又坐起來了:「二比二,我和何西同意回北京,不幹這個了,沒事找苦吃,那叫精神病,不信咱們打電話問問丁香姐?」

「我可沒說回,偶爾把地當床睡睡也是一種人生體驗。」何西說,一聽丁香他心裡抽動了一下,她已經好幾天不理他了。

何南一下把何北按地上:「睡你的吧。」

「咱們現在就是一無所有,要到城市去討生活的農民,除了記住自己的性別,其它都忘掉,從賺第一口飯開始干起。」何東說。

何南說:「甭說,那幫老的洋插隊就是這麼幹起來的,在國內人有的是總工,教授什麼的,到了加拿大還得求著給人家打掃衛生洗盤子。」

何北又坐了起來:「你過得不高興想重活一遍,我活得挺高興,你憑什麼拉著我跟你受罪呀?這不對,這是強人所難,強權政治,欺負少數人,歧視文化水平低的同胞……」

何東不理他的茬:「有一個創業成功的老闆說過這麼一句話,給我印象特深,他說『如果明天一覺醒來,我突然什麼都沒有了也沒關係,因為本來我們就一無所有,我們擁有的只是頑強的生命力。』我希望有一天我也能心裡特有底地說出這種話。」

「睡了睡了,盡說大道理,到時候你們別讓我養活你們,自己找嚼口兒就行了。何東,你欠我多少錢了,一天五塊?」何北嚷嚷。

「我天天高興著呢,你欠我。」

「你高興,鬼才信。」何北說。

「哎,到B市咱們怎麼也得先搓一頓再開始餓著吧?」何西說。

「那是當然的。」何南接茬。

「再怎麼塞,也只能頂一天。我說『一天』你們還反對我,哼,現在後悔了吧?」何北說。

到了B市,正好快到中午了,何東幾個人找了家看著還算氣派的餐館。菜上齊了,何東舉著杯子說:「這算咱們的壯行酒,吃完這頓,咱們個人的存摺現金都上交,賺一分花一分,賺不著就餓著。」

「聽出後悔的味兒了,肝顫了吧?現在叫停還來的及,我能假裝忘了你說當農民的話。」何北說,這農民,他是真不想當。

「真話,我顫了。凡是跟醫有關的事我都不準備干,別的什麼都不會,對養活自己沒底兒。不過我也想通了,我還沒挨過餓,餓也是一種體驗是不是?」何西說。

何南接上:「對呀,飢餓療法還健身呢。我不怕,不就三天嗎,實在不行咱們還能行乞呢。」

「得了吧何南哥,幾個大小夥子站大街上跟人要錢丟人不丟人?」唐嬌說。

「那要真找不到工作餓得都站不住了,不要點錢買吃的再餓死了,還幸福?直接奔火葬場得了。」何北說。

何東想了想說:「實在不行的時候也不排除上街乞討的可能,但咱不能老乾這個,這算不勞而獲。」

何南補充:「美國有一百萬富翁就是從有錢人落到沿街乞討無家可歸的份兒,然後又成了百萬富翁。」

「是從百萬美金到百萬日元吧?」何北說。

何西說:「有乞討的體驗也不錯。」

「你就知道體驗,」何北說他,「不是說的,除了我,你們仨誰敢站當街要飯,我的姓倒著寫。」

何南說:「你敢打賭嗎,咱現在就可以試。賭什麼?」

「你要敢去我養你一天,你要不敢去你養我一天?」

「行,說好了,你想哪天試咱就哪天試。」

何東把一大塊扣肉塞嘴裡,突然說:「我是真顫了,現在心裡有倆小人在打架,一個說我就要去試把試把,當一回到城裡打工的農民。還有一個在說,其實那麼多創業成功的人也沒當過農民呵。如果第一個小人勝利了,我就走出去了。如果第二個小人勝利了,我就原地呆著了。成功的人都是第一個小人常勝的主兒,失敗的都是第二個小人常勝的主兒。」

唐嬌觀了半天戰說話了:「何東哥我支持你走出去,想乾的事就干,別想那麼多。不過咱現在得找一住地兒,落下腳。你們要非等自己賺了錢再找,那我和任知了可得先找地兒住下。其實就算當農民,人到城裡投親靠友,就算沒錢也得借點錢找個地兒先住下,再找工作吧?」

幾兄弟互相看看,覺得唐嬌的話不錯,所以何東說:「那咱先找最便宜的地兒住下,等掙了錢再根據收入多少換地方?」

「能找個帶衛生間的嗎,我特怕上公共廁所。」何南說。

何西說:「帶衛生間就便宜不了。」

「幹嗎非找那麼便宜的?反正是從咱們的公共帳戶里借,多拿出點怎麼了?」何北說。

唐嬌看著何北說:「你要現在是農民,一分都沒有,你能從你朋友那兒借多少錢?」

「又反對我?行,我同意在城鄉結合處找房子行了吧?還必須得有蟑螂,跳蚤臭蟲,三天就給你們轟回北京,還真以為農民那麼好當呢。」

任知了筷子頭兒放嘴裡獃獃地看著何西。

從網上,報紙上,街頭巷尾貼的廣告上,他們終於在一城鄉結合處找到一住處,不但包男女生宿舍,還帶個小院。何北在坑坑窪窪的土路上開著,然後停在一小破院的門口,何東下車,拉開「嗞扭」作響的破門,車才勉強開了進去。

何東兄弟幾個外加唐嬌從車上拿了剛買的鍋瓦瓢盆被褥什麼的,往屋裡搬著,任知了蹲在地上看螞蟻。這時一四十來歲農村打扮的婦女進到院里,高門大嗓地喊著:「我正要找你們。」

「什麼事?房東大姐。」何東趕緊迎上前去。

「我老公說房租收錯了……」

「沒錯呀,你那招租啟事上不是寫的清清楚楚嗎,可以散租,住一個月交一個月的房租,我不是已經給你五百了嗎?」

「我老公說了,我們不散租了,至少你要租三個月,你付我四個月的房租,叫押一付三,你要住三個月就走,我就把那押金退給你。就這樣你也合算,你看我們房子多大呵,還兩間,院子更大,空氣也新鮮,我們都是實在人。」

「要這樣你們月租得降。」

「四百九行不行?」

「四百?」

「小兄弟,你也忒那個啥了,咋一下就讓我們一個月少收一百呢?你看這個大院都歸你們了,其他那幾家人都不在院里活動,你們愛咋折騰就咋折騰,也沒人管你們,現在你們上哪兒找這麼清靜的地方去?我跟你姐夫都是厚道人,看著你小兄弟面善,我們就再降十塊,就別跟我們這窮老百姓計較了,我們多不容易呢。」

「那我們不住了,你把房租退給我們吧。」

「好好的,咋又不住了呢?這樣我再讓二十,四百六,你再給我三個月的就行了。」

「甭改,五百一個月散租,多一塊錢我們都不租了。」

「三個月一千三百八十,再加四百六十的押金,收你一千八百四十,不要零頭,一千八行了吧?」

「散租。」

「不行。」

何東朝屋裡喊道:「兄弟們,把東西往外搬,咱們不住了!」

何西他們幾個在屋裡聽得心裡七上八下的,這都幾點了,這兒要不能住,今晚又得住溝里,聽何東喊,他們趕緊抱著東西又出來了,何北直接跑到女房東面前:「這錢我給你行了吧?」說著就掏兜。何東把他推開:「不給,有錢還怕找不到地兒住?」

女房東最終軟了下來。

哎,都什麼事兒呵。

這是典型的農居,一進去是灶間,還有吃飯的方桌和幾把椅子,左手一間屋裡有一張大炕,男生住,右手一間小屋外帶一張小炕,唐嬌和任知了住。

何東告訴大家:「存摺都在我這兒,現金由何西管,大家交的現金不一樣,現在的花銷以後平攤到大家頭上,這筆錢就封存了。我們四個出去掙錢,何西在家洗衣服做飯照顧任知了。」

「我不會幹。」何西說。

「所以才讓你學,」何北說,「汽油錢誰出?」

「大家出。等咱們賺了錢,也讓何西管,自己留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