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吃飽撐的

「真我的呼喚」就是使命感。

何東終於踏上「重新走一遍青春」的路上。

家長就愛聽自己孩子白話「我以後肯定能掙大錢」,「能當大官」,等特落地鏗鏘的豪言壯語,其實心裡明鏡似的,這孩子連小錢都賺不了,估計床頭柜上擺的那錢罐小豬都裝不滿,可心裡還跟喝了蜜似的那麼甜。為嘛?為自己孩子有志向。可何東的那什麼「青春重新走一回」,「活得高興點」,尋找「幸福感」啥的,在大家看來就是有毛病,活膩歪了,吃飽撐的,該看精神病醫生了。

別人愛咋看咋看,正式地,悄悄地辭了職的何東開始了自己的青春之旅,要重新從大學畢業那會兒過一回。

何北拽著他去買衣服,說是真想年青就得把他那四平八穩,中規中矩的未老先衰裝扔了。在服裝店,何北把一件件衣服朝何東懷裡扔去,他只好抱著一堆衣服走到何北旁邊宣布:「我的衣服我做主。」

何北斜眼打量著他:「還想不想從二十二歲開始走一遍你那倒霉青春了?」

「想呵,這不是正走著呢嗎。」

「那就得徹底改頭換面,讓人一眼就認定你是二十二歲。」

「咱倆品味兒不一樣。」

「甭給我來那套,我多大?」

「二十三吧。」

「你多大?」

「二十七。」

「誰離二十二更近?」

「當然是你了。」

「那還廢什麼話?」

何東套上一件何北幫他挑的衣服,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怎麼看怎麼不對:「不行,象跳街舞的那幫孩子,跟我身份不符。」

何北不屑:「你什麼身份呵,不就找碗一員嗎?」

何東扒身上的衣服:「咱職業體驗師!」

何東再套上一件試,又往下扒:「不行不行,整個一馬戲團小丑。」

「拉倒吧你,別脫!」,何北說,「你沒發現,把你檔次提上去了,要不一看你老人家老想掏兜給你捐款。」

何東又換上一件在鏡子前照著:「怎麼樣這件,特顯年青?特顯個性是不是?」

「那是,也不看誰給你當參謀長?」

何東還在照著鏡子:「喲,我這樣一出門,是不是『唰』一下就進入警察叔叔視線了?」

「那是,就不用老盯著我了。」何北得意。

「你說,找工要穿這個,人家能要我嗎?」

「你找什麼工呵,跟著我開酒吧得了。你不是說幫我跟我爸遊說遊說,讓他給我投資開酒吧嗎,什麼時候去呀你?」

「唐嬌那酒吧真要轉讓?」

「那還有假而且價錢特好,老闆移民紙下來了,馬上就加拿大玩去了,看不上人民幣了。」

「真不是為了討好唐嬌要盤?」

「瞧你說的,我是那種公私不分的人嗎?我早就想開酒吧你不是知道嗎?」

「知道是知道,可四叔不是說讓你把那拖把賣好了再考慮開酒吧的事嗎?」

「誰說我沒幹好?我不是因為你辭的嗎,你還好意思說?再說,我猜他根本不知道我辭職的事,你知道為嘛?我那頭兒不想讓我再回去了,所以就沒告我爸。我就在這夾縫裡呆得還挺舒服,嘿嘿。怎麼著,你不是想找工作嗎,幫我盤下酒吧,就是你找工作的第一步。你要幫我談成了,封你個經理助理怎麼樣?」

「經理。」

「付經理。」

「經理。」

「不行呵,我爸投錢讓你當經理,那我算什麼呀?」

「服務員呵,不是我官迷心竅,要說讓我當經理,你爸投的定數比讓你當大多了,承認不承認?」

「知識分子就是一肚子壞水,還沒怎麼著就想篡黨奪權。」

說干就干,何東馬上就去找四叔。不是說的從那水泥方格里一出來,何東就跟插了翅膀的小鳥似的就剩撲通了。真是不試不知道,一試才發現自己是多麼地不適應那種死板的方格生活,可居然把自己囚裡面五年!其實沒人能真正阻止他辭職,是他沖不破自己豎在自己身邊的藩籬,比如這工作好,不累等等,跟那些沖不破房子車子世俗價值觀的八零後也沒什麼區別。在電梯里,何東情不自禁地哼著:「小鳥在前面帶路,風兒吹著我們,我們象春天一樣,來到花園裡,來到草地上……」

自由真好。

何東一進四叔辦公室,剛叫了聲:「四叔……」

就聽何守四驚叫道:「怎麼這樣了?」沒等何東回答,他就從身後的柜子里找出一帽子「戴上,戴上,你這是圖什麼呀?我看了直鬧心。」那天老何家聚會,他扣著頂帽子,四叔還真沒發現他的禿頭。

何東把帽子戴禿頭上:「好玩。」

何守四又把帽子從何東頭上拿下來:「好玩?你看我這樣好玩嗎?」說著把帽子反著戴頭上,做嘴上叼著煙,身子歪著一抖一抖的小流氓樣兒。

何東笑:「這不是小流氓嗎?」

何守四也笑了:「你四叔我年青時就這德行。何東呵,不是四叔說你,誰都叛逆過,你確實有點超齡。」

何東申辯:「革命不分先後。四叔,我覺得何北想干酒吧是好事,比那些整天宅家裡心安理得啃老的孩子強多了。」

「是,我也這麼想。等他知道怎麼好好賣拖把了,就給他投。」何守四說。

「現在正好有一機會,有一酒吧老闆移民紙下來了,要趕緊走,所以出價特低。」

「又是何北跟你忽悠的吧,他的話你也敢信?」

「這麼說吧,四叔,現在說是給他投資,其實是拉扯他挽救他,他都二十三歲了,還跟不良少年似的在大街上混著……」

「他不是有工作嗎,怎麼還在大街上混著?」

「說過頭了,說過頭了。」何東心裡念叨著,趕緊改詞:「八小時以外,我的意思,就特別容易被犯罪團伙發展成他們的人,到時候再想幫就晚了。現在拉他一把他就是好人,到時候再怎麼拉都是罪犯了。」

「你不是說你要辭職嗎,辭了嗎?」

「嗯?」何東不敢告訴四叔實話。

「你要辭了幫何北弄酒吧,我就放心多了。你什麼時候辭?還辭不辭了?你那天說的挺有道理的,你們年青人是應該到社會上闖闖,老在機關窩著能學出什麼呀?」

「那我要辭,您就給何北投?」

「可以考慮,但他得先跟那唐嬌分手。」

「這兩事兒有關係嗎?」

「關係太大了,那孩子磕葯,我找人私下調查了,你別告訴何北。何北再怎麼廢,他能守住這底線,老跟那孩子在一起,保不住哪天就淪陷了,那他就徹底完了。再說酒吧本來就是個藏垢納污的地方,再把那兒弄成個磕葯的據點,錢打水漂是小事兒,何北還不得進局子?他讓你來幫助忽悠,沒用,誰談都是這條件。」

何東從四叔大樓出來,告訴等在車裡的何北:「有戲,可條件還是那個……」

「跟唐嬌分手?」

何東點點頭:「看來這經理暫時當不上了,還得去找別的工作。」

「你說我爸憑什麼就看不上唐嬌?要不我們倆轉地下?」

唐嬌可不同意,她就想著有那麼一天能讓何北娶了自己,到親爹親娘面前去顯擺顯擺,你們閨女也八台大轎地嫁了,有房有車,還特疼她。唐嬌覺得自己要文化是職高,要工作酒吧服務員,都拿不出手,唯一能給自己拔份兒的就是嫁個好人。何北就是在她的圈子裡,能拿的出手,還挺把她當回事兒的好人。她還想明媒正娶呢,憑什麼地下呵?她怎麼了?又不是二奶,又沒帶著個拖油瓶,憑什麼就地下了?

何北帶著唐嬌大白天在沒什麼人的後海閑逛,就跟她說了轉地下的想法,沒想到唐嬌那麼生氣,他趕緊解釋:「暫時的,誰說老讓你地下了?」

「暫時也不行,我又不是小三,我憑什麼地下呵?」

「那咱就得眼睜睜地讓別人把你們那酒吧盤走,你要願意,我沒意見。」

唐嬌看著何北眼淚就下來了,還真跟斷線的珠子似的:「怎麼又成我不願意盤酒吧了,我做夢都想當老闆娘你不知道呵?是你不講理在先,逼著我轉地下,我為自己說幾句話,就成了不讓你開酒吧了,怎麼都是我不對呀?你是不是真看上那神經病丁香了?你要看上你就說,不用拐這麼大彎?」

這都什麼理呵,何北火就上來了:「是看上了,我們都談婚論嫁了,閃婚,今天是來通知你的。」心說讓你氣我,讓你不講理!

唐嬌哭得都出聲了,本來沒幾個人的後海,還都行動一致地往他們這邊看著。

「你能小聲點嗎?」

「不能」唐嬌喊著。

「你再喊我就走了?」

「你敢走,你走我就跳下去?」唐嬌說著就翻過欄杆要往水裡跳。

「等會兒,等我走了你再跳,我可不願意落個見死不救的名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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