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縷陽光 第五章

那天上午,在牙買加首都金斯敦市內,自由撰稿記者肖恩·惠特克受到了一次特別的接待。頭天晚上他到達得很遲,所以他直接去了自己的公寓。第二天早上7點鐘,第一個電話打進來了。是一個美國口音。

「早上好,惠特克先生,我希望沒吵醒你。」

「哦,沒有。你是誰?」

「我的名字叫米爾頓。我相信你有一些照片。你也許可以給我看看吧?」

「那要看我是給誰看的。」惠特克說。線路里傳來了一聲低沉的笑聲。

「我們碰碰面好嗎?」

米爾頓安排了在一個公共場所會面,一小時後他們見面了。那個美國人看上去不像是美國緝毒署駐金斯敦辦事處的頭頭。他那隨和的態度更像是大學裡的一位年輕的學者。

「恕我冒昧,」惠特克說,「但你能否證實一下你的誠意?」

「那就用我的車吧。」米爾頓說。

他們驅車到了美國大使館。米爾頓的總部辦公室在使館外面,但他在使館內也是一個受歡迎的人。他朝裡面的海軍陸戰隊隊員晃了晃身份卡,領著惠特克到了一間備用辦公室里。

「好吧,」惠特克說,「你是一位美國外交官。」

米爾頓沒去糾正他。他微笑著要求看閱惠特克的那些照片。他審視了所有的照片,但有一張引起了他的注意。

「嗯,嗯,」他說,「原來他在那裡。」

他打開他的公文箱,取出一系列卷宗,選了一份。卷內首頁上的那張照片是在幾年以前拍攝的,用的是一隻長鏡頭,顯然是通過帘子上的一個小孔拍取的。但那個人與放在他的書桌上的新照片是同一個人。

「想知道他是誰嗎?」他問惠特克。這是一個多餘的問題。英國記者比較著兩張照片並點了點頭。

「好,我從頭說起吧!」米爾頓說完開始念卷宗里的內容;沒有全念出來,只是那些要點。惠特克快速地做著筆記。

緝毒署的那個人講得很透徹。業務生涯的具體細節、召開過的會議、開立過的銀行賬戶、採取過的行動、使用過的假名、交付過的貨物和洗過的利潤。當他講完時,惠特克靠向了椅背。

「哦,」他說,「我能否指明是來自於你的消息?」

「我不願說明消息來自於米爾頓。」美國人說,「據來自緝毒署高層的消息……這樣說比較妥當。」

他把惠特克送到了主出入口。在台階上,他提議說:「為什麼不帶著你那些剩餘的照片去金斯敦警察局呢?他們也許正盼望著你呢。」

在警察局大樓,沉思默想的惠特克被引到了福斯特專員的辦公室里。專員獨自坐在他那間開著空調的能俯視金斯敦市區的房間里。與惠特克打過招呼後,福斯特按下他的內部通訊器按鈕,請格雷處長進來。幾分鐘之後,這位刑事調查處處長加入了他們。他帶來了一疊檔案。兩位牙買加入審視著惠特克帶來的穿鮮亮色海灘襯衣的八名保縹的照片。儘管照片里的人都戴著黑眼鏡,但格雷處長沒有猶豫。他打開一系列檔案,逐一指明了這些人的身份。惠特克注意到了所有的情況。

「我能把這條消息說成是出自於你們兩位先生嗎?」他問。

「當然可以,」警察專員說,「所有這些人都有很長的犯罪記錄。其中三人是在這裡遭通緝的。你也可以提到我。我們沒什麼可隱瞞的。這次會面也要記錄存檔。」

到中午時,惠特克完成了他的那篇報道。他把圖文都發給了倫敦,接聽了新聞編輯從倫敦打來的一個長長的電話,並得到答覆說能在第二天的主要版面上刊登出來。他的費用是沒有疑問的,這一次毫無疑問。

在美國的邁阿密,英國衛星廣播公司記者薩布琳娜·坦南特已在頭天晚上按吩咐登記住進了索尼斯塔海灘賓館,並於星期六早上8點之前接到了一個電話。約見的地點是邁阿密市中心的一座辦公樓。這不是中情局駐邁阿密的總部大樓,而是一座安全房。

她被引入一間辦公室,遇見了一個人。那人把她領到一間電視室。在那裡,她的三盒錄像帶正在播放。黑暗中有兩個人坐在電視屏幕前,他們沒作自我介紹,也沒說過一句話。

看完錄像後,坦南特小姐被引回原來的那間辦公室,給她上了咖啡後讓她獨自待了一會兒。當原先的第一個人回來後,他告訴她他叫比爾,並索要前一天在碼頭上政治集會時拍下來的那些靜止照片。

在錄像里,攝像師沒把重點放在霍雷肖·利文斯通的保鏢身上,所以他們只是以邊緣人物出現。在照片中,他們都被正面拍攝到了。比爾打開一系列卷宗,給她看了這些人的其他照片。

「這個人,」他說,「麵包車旁邊的這個人。他是如何稱呼自己的?」

「布朗先生。」她說。比爾笑了起來。

「你知道『布朗』在西班牙語中怎麼說嗎?」他問。

「不知道。」

「是莫雷諾,在這裡就是赫爾南·莫雷諾。」

「電視是視覺媒介,」她說,「照片比文字更能說明問題。你這些照片能給我嗎,以便與我的那些作比較?」

「我為你去翻印,」比爾說,「你那些照片我們也要翻印。」

她的攝影師留在外面的計程車里。他悄悄地為這座樓房拍了幾張照片。這沒有關係。他以為他在拍攝的是中情局的辦公樓。他錯了。

當他們回到索尼斯塔海灘後,薩布琳娜·坦南特把那些照片,她的那些和從中情局檔案里破例提供出來的那些,攤放在租借來的宴會廳內的一張大桌子上,攝影師把它們全都拍進了活動錄像里。坦南特小姐用宴會廳牆上的一塊布景和從賓館經理那裡借來的一幅布希總統的肖像,搞了一次攝影技術處理。這個景象很像是中情局的一個內部密室。

那天上午的晚些時候,他們兩人在美國lug路旁發現了一個小海灣,於是她面對著攝像機鏡頭作了另一番報道,她的背面是白色的沙灘、搖曳的棕櫚樹和藍色的大海,與陽光島上的海灘極為相似。

中午時,薩布琳娜架起她與倫敦的衛星聯絡設備,把她的圖文材料發到在倫敦的英國衛星廣播公司去了。在剪輯室工作人員開始把鏡頭編輯起來時,她也與新聞編輯進行了一番長時間的電話交談。完成製作後,這是一部為時15分鐘的報道,看起來好像薩布琳娜·坦南特去加勒比海地區只擔負著一項任務——揭露霍雷肖·利文斯通。

編輯重新排定了星期天中午版的《倒計時》版面,又打了一個電話給在佛羅里達的坦南特小姐。

「這是一個轟動性的新聞呀!」他說,「你幹得很好,親愛的。」

麥克里迪也很忙。上午他花了一些時間用他那部攜帶型電話與倫敦聯絡,又花了一些時間與華盛頓交談。

在倫敦,他找到了駐紮在切爾西約克公爵兵營里的特空團指揮官。這位堅韌年輕的將軍傾聽著麥克里迪的要求。

「事實上,我確實有。」他說,「目前我有兩個人在美國的布雷格堡講課。我必須辦理手續才能把他們退出來。」

「來不及了。」麥克里迪說,「他們是否還有假期沒用完?」

「我想他們應該是有的。」指揮官說。

「好,那我就向他們提供來這裡曬太陽的三天休閑娛樂假期。作為我個人的客人。難道還有比這更公平的嗎?」

「山姆,」將軍說,「你真是一個別出心裁的老練的傢伙。我會做出安排的。但他們可以休假,好嗎?只是曬太陽,沒有某他事情。」

「死了心吧!」麥克里迪說。

離聖誕節只有七天時間了。那天下午,陽光島上普雷桑斯港的居民們正在準備這個節日。雖然天氣炎熱,但許多商店裡正在裝飾知更鳥、冬青樹、除夕夜爐中燃燒的大木塊以及聚苯乙烯雪花。島民們很少見到過知更鳥或冬青樹,更不用說雪了,但根據英國維多利亞時期的傳統,耶穌生下來時旁邊有這些物品,於是他們及時地布置起這些聖誕節的裝飾品。

在聖公會教堂外面,昆斯先生在一群迫不及待的小女孩的幫助下,正在茅草屋頂下面布置一個場景。一隻小小的塑料洋娃娃放在一隻馬槽里,孩子們正在安放牛、羊、驢和牧羊人的小雕像。

在鎮子外面,德雷克牧師正在指揮他的聖誕頌歌的合唱排練。他那低沉的聲音還沒有準備好。在他那黑色的襯衣下面,他的身軀仍綁紮著瓊斯醫生的繃帶,以減輕他的肋部的痛楚,他的聲音呼哧呼哧地響著,好像他已經喘不過氣來了。他的教區居民們互相意味深長地對視著。大家都知道星期四晚上他出了什麼事。在普雷桑斯港,任何事情都不會長久隱瞞。

下午3點鐘,一輛破舊的麵包車駛進議會廣場停了下來。費爾斯通那碩大的身軀從駕駛座下來了。他繞到車後打開門,把科爾特雷小姐和輪椅提下了汽車。他推著她慢慢地走向主街讓她去購物。附近沒有記者,他們已經厭倦了,大多數已去了海螺灣游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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