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的創傷 第二章

對羅斯的情況介紹用了一個星期時間,由麥克里迪親自負責。毫無疑問,不能讓羅斯到世紀大廈去,更不用說柯桑街了。秘情局在距倫敦一小時以內車程的郊區有三座安靜的鄉間房子,麥克里迪借用了其中一座,並把有關資料帶了過去。

資料有書面的,也有音像的。音像資料大都不太清楚,因為是從遠距離拍攝的,或是通過麵包車上的一個小孔,或是從遠處的灌木叢枝條之間,但人物的臉面較為清晰。

羅斯觀看並傾聽了在巴里克萊恩那個墓地現場攝錄的錄像和錄音。他審視了那個充當信使的愛爾蘭教士,以及站在他旁邊的那個軍事委員會委員的臉面。但當那些靜止的照片並排放置之後,他的目光總是回到凱文·馬奧尼那張冷酷、英俊的臉面上。

4年前,他差不多就可殺死這個愛爾蘭共和軍的槍手。當時馬奧尼正在逃亡,追蹤他的行動已經耐心地、隱蔽地進行了幾個星期。最後,對他在南方鄧多克附近的秘密隱藏地進行打草驚蛇後,他中計冒險潛入了北愛爾蘭。他由另一名愛爾蘭共和軍成員為他開車,他們兩人在莫伊爾附近的一座加油站停車加油。羅斯駕車跟在他後面,保持著一段相當的距離,傾聽著沿線和空中的觀察員們向他報告的情況進展。當羅斯聽到馬奧尼已停下來加油時,他決定圍上去。

在他抵達加油站的前院時,愛爾蘭共和軍的司機已經加滿油回到了汽車裡。沒有人與他在一起。起初羅斯還以為他已經失去了他的獵物。他告訴他的搭檔去堵住愛爾蘭共和軍的司機。當羅斯正忙於擺弄加油泵時,男廁所的門打開了,馬奧尼出來了。

羅斯在後腰帶上插著一支由特空團配發的13發的勃朗寧手槍,外面罩著一件呢絨短茄克。一頂舊帽子遮住了他的大半個頭,幾天未刮的胡茬已使他的臉面模模糊糊。他看上去像是一個愛爾蘭的工人,那正是他的身份掩護。

當馬奧尼出現時,羅斯蹲在了那台加油機的旁邊,拔出手槍,用雙手握住進行瞄準,並大喊一聲:「馬奧尼,站住!」

馬奧尼行動敏捷。即使在羅斯蹲下去時,他已經伸手去掏他自己的槍了。根據法律,羅斯可以就地把他擊斃。他希望他已經這麼做了。但他又喊道:「扔下武器,不然你就死定了!」馬奧尼已經掏出了槍,但還沒有舉起來。他看著半藏在加油機後面的那個人,看見了勃朗寧手槍,知道自己贏不了。他扔下了他的柯爾特手槍。

就在這時候,兩位老太太坐在一輛大眾牌轎車裡駛進了混凝土停車坪。她們根本不知道正在發生什麼事,但她們直接駛入了加油機邊的羅斯與牆邊的馬奧尼之間。這對愛爾蘭共和軍的亡命徒是一個絕好的機會。馬奧尼迅速貓下腰撿回了他的手槍。他的同黨試圖驅車去救他,但羅斯的後援人員就在他的旁邊,一顆子彈穿過車窗射進了他的太陽穴。

羅斯無法開火,因為那兩個老太太現在已經熄了發動機,坐在車上尖聲狂叫。馬奧尼從大眾汽車後面轉出來,躲到一輛停著的卡車背後,又從那裡出來到了公路上。當羅斯從卡車邊跑過來時,馬奧尼已經在公路中間了。

駕著莫里斯轎車的那位老司機狠狠地踩下剎車,以避開奔跑著橫穿馬路的那個人。馬奧尼使莫里斯夾在他自己與羅斯的中間,抓住老人的茄克衫,把他拖出汽車並用手槍柄把他敲倒在地上,然後跳進司機座駕車離開了。

汽車裡有一個乖客。剛才老人在驅車帶著他的孫女去看馬戲。羅斯站在路邊注視著,這時候旅客座的車門砰地打開,那個小女孩被扔了出來。他聽見從路那邊傳來的一聲尖細的叫喊,看見那嬌小的身體落到了路面上,轉瞬間那身體被一輛迎面駛來的麵包車撞上了。

「是的,」麥克里迪柔和地說,「我們知道那是他乾的。儘管有18名證人作證說當時他正在鄧多克的一家酒吧里。」

「我們在寫信給那小女孩的母親。」羅斯說。

「軍事委員會也在寫信,」麥克里迪說,「他們表示遺憾。說她是因意外掉出汽車的。」

「她是被扔出來的,」羅斯說,「我看見了他的手臂。現在他真的是負責這事嗎?」

「我們認為是的。我們不知道中轉是通過陸地、海上或空中,或者他會在哪裡露面。但我們認為他會指揮這項行動、你聽過了這盤帶子。」

麥克里迪向羅斯介紹了他的身份掩護。他將有兩個身份,而不是一個。第一個將是比較透明的。運氣好的話,經過調查可拆穿這種偽裝從而發現第二個身份,再碰上好運氣的話,他們會對第二個身份感到滿意。

「我從哪裡開始呢?」羅斯問道,一星期的時間已經快要結束了。

「你想從哪裡開始?」麥克里迪反問。

「要為自己的下一部小說調查國際軍火走私的任何一位作家,很快就會發現要搞那種走私的兩個歐洲基地是安特衛普和漢堡。」羅斯說。

「沒錯,」麥克里迪說,「你在那兩個城市裡有熟人嗎?」

「我在漢堡認識一個人,」羅斯說,「他是一個危險、狂熱的人物,但他也許在國際黑社會中有熟人。」

「他叫什麼名字?」

「克萊斯特。烏爾里希·克萊斯特。」

「天哪,你知道一些奇怪的黑幫人物,湯姆。」

「我曾救過他一命,」羅斯說,「在摩加迪沙。那時候他沒有狂熱。是在後來有人把他的兒子變成吸毒者後他才狂熱的。那孩子死了。」

「哦,是的,」麥克里迪說,「那是有作用的。好,就漢堡吧。我將一直與你在一起。你不會看見我的,那些壞傢伙也不會看到我。可我會在那裡,在附近的地方。如果事情變糟了,我就會出場,與以前你在特空團里的兩名同事一起。你放心好了,如果出問題我們會來幫你的。我會經常與你聯絡,以了解事情的進展。」

羅斯點點頭。他知道這是一個謊言,但是一個巧妙的謊言。麥克里迪將需要了解他的正常的進展,這樣如果羅斯突然離開這個星球,秘情局就會知道他已經跑了多遠。

羅斯在5月中旬抵達了漢堡。他未經聲張,而且是獨自來到的。他知道麥克里迪和那兩個「看管人」已經走在了他的前頭。他沒有看見他們,他也沒有去看。他明白他很可能知道與麥克里迪在一起的那兩名特空團軍人,但他沒有獲得他們的名字。這不要緊;他們知道他,而且他們的工作是留在附近,但不要露面。那是他們的專長。那兩個人肯定都能說流利的德語。他們將會在漢堡機場。在街巷裡、在他的旅館附近,只是觀察並向躲在更後面的麥克里迪報告。

羅斯避開諸如世紀大飯店和大西洋酒店那樣的豪華賓館,挑了一個火車站附近的小旅館。他已經從阿維斯公司租了一輛小汽車,並堅持著他的適度的消費預算,以保持一位獲得了小小成功的小說家在為下一部書做調查研究的形象。兩天之後,他得知烏爾里希·克萊斯特在碼頭上開叉車。

當羅斯呼喚他時,那大個子德國人剛剛關閉叉車的馬達,從駕駛室里爬下來。有那麼一秒鐘時間,克萊斯特倏地轉過身來,作好了防衛的姿勢,然後他認出了羅斯。他那高低不平的臉龐綻出了微笑。

「湯姆,湯姆,原來是你呀,我的老朋友。」

羅斯被緊緊地擁抱住了。當他被鬆開後,他後退一步打量著這位西德前特種部隊的戰士。他們已有4年沒見面了,而第一次碰到時是1977年在一個熾熱的索馬利亞機場。當時羅斯24歲,克萊斯特長他6年。但現在他看上去比40歲老,老多了。

1977年10月13日,4名巴勒斯坦恐怖訴劫持了一架從馬洛卡飛往法蘭克福的德國漢莎航空公司的客機。機上有86名乘客和5名機組人員。在有關當局的追蹤下,這架被劫持的飛機先是飛到羅馬,繼之飛向拉納卡、巴林、迪拜和亞丁,最後因油料耗盡,停在了索馬利亞首都穆加迪莎那個荒涼的機場里。

10月17日剛過午夜,在這裡,西德特種部隊——GSG-9部隊對這架飛機發動了攻擊。GSG-9部隊基本上是由英國特空團培訓出來的,正想與他們的教官部隊一比高低。這是烏爾里希·韋格納上校指揮的這支部隊的第一次海外執行任務。戰士們都是好樣的,非常好,但兩名特空團中士還是與他們一起參加了行動。其中一名是湯姆·羅斯——那是他在當上軍官之前。讓英國人一起參加行動有兩條理由。他們善於在不到1秒鐘的時間裡打開密閉的飛機艙門;他們還擅長使用由英國研製開發的「眩暈」手榴彈。這種新式武器能產生致使恐怖分子在關鍵的2秒鐘時間內麻痹的三種效果:一是閃光,可使裸眼暫時失明;二是衝擊波,能造成暈頭轉向;三是通過耳膜使大腦發生巨大的震響,由此導致反應麻木。

在成功地解救了飛機之後,西德總理赫爾穆特·施密特代表國家親自為勇士們授勛。那兩名英國人在政治家和記者出現之前消失了。

雖然這兩名特空團中士僅僅是作為技術顧問一起去參加這次行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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