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的代價 第五章

下午3點整,那艘旅遊船離開倫敦威斯敏斯特碼頭,開始了去下游格林尼治的遊覽航程。一大群日本遊客靠在船上的欄杆邊,手中的照相機喀嚓喀嚓地拍攝著正在漸漸離去的議會大廈。當船舶駛近泰晤士河中段時,一個穿淡灰色西裝的人靜靜地站起身走向船尾,他在船尾欄杆處俯視著下面被螺旋槳攪起來的水流。幾分鐘以後,另一個穿著淡色夏季風雨衣的人從一把長凳上站起來朝他走了過去。

「使館裡事情怎麼樣?」麥克里迪平靜地問。

「不太好,」基普賽克說,「一場反間諜大行動的事實已經得到了確認。到目前為止,只有級別比我低的職員的行為在被檢查和回顧,但查得很嚴。查完他們之後,探查的焦點會轉向更高的層次——朝向我。我正在盡最大的努力作補救,但有些事情,泄漏整套整套的文件卷宗,那是凶多吉少的。」

「那你認為還能捱過多長時間呢?」

「至多幾個星期。」

「要小心,我的朋友。小心不會過。我們絕對不想再要一個彭科夫斯基。」

60年代初,蘇聯軍情局奧列格·彭科夫斯基上校為英國人工作了2年半。那時候以及在此後的許多年裡,他一直是被招募過來的最有價值的蘇聯特工,並對蘇聯造成了最大的損失。在他那短短的時期內,他傳來了5千多份絕密文件,以1962年蘇聯在古巴布置導彈的情報最為重要,該情報使得肯尼迪總統能夠遊刃有餘地對付尼基塔·赫魯曉夫。但彭科夫斯基待過了時間。催他出來時,他仍堅持再待幾個星期,結果被識破了,經審判後遭到了槍決。基普賽克笑了。

「別擔心,不會發生彭科夫斯基事件。不會再次發生。那麼你那邊情況怎麼樣?」

「不好。我們相信奧洛夫告發了凱文·貝利。」

基普賽克吹了一聲口哨。

「那麼高級的情報官呀。嗯,嗯,凱文·貝利本人。這麼說他就是波特金計畫的目標。山姆,你必須說服他們,他們搞錯了,那個奧洛夫是在說謊。」

「我不能呀,」麥克里迪說,「我已經試過了。可他們已經打定了主意。」

「你必須再作嘗試。這裡的一條生命處在危險之中了。」

「你真的認為……」

「哦,是的,老朋友,我是這麼認為,」那俄羅斯人說,「中情局局長是一個性情暴躁的人。我認為他決不允許在他的總統當政期間出現一個比其他所有醜聞都加起來還要大的特大丑聞。他將會選擇悄悄處理的方法。讓人們永遠不知道。但當然,這是行不通的。他會認為如果採取了這種行動,事情就永遠不會泄漏了。可我們知道得更多,對不對?謠言很快就會開始傳播,因為克格勃會去進行煽風點火。他們是精於此道的。

「具有諷刺意味的是,奧洛夫已經贏了。如果貝利遭到逮捕和審訊,這會在公眾中造成極大的形象損害,他已經贏了。如果貝利銷聲匿跡而消息泄漏出來,中情局的士氣將會落到最低點,而他已經贏了。如果貝利被逐出且被剝奪年金,他將聲稱他是清白的,這樣不同的意見將會爭論許多年。同樣,奧洛夫也會是贏家。你必須要說服他們。」

「我已經試過了。他們還是認為奧洛夫產品價值巨大而且是純凈的。他們相信他。」

俄羅斯人注視著船尾下面泛著泡沫的泰晤士河水。在遠處,先是碼頭重建區,然後是一大堆起重機和部分毀壞和廢棄了的倉庫在慢慢地向後退去。

「我是否告訴過你我的煙灰缸理論?」

「沒有,」麥克里迪說,「我認為你沒說過。」

「當我在克格勃培訓學校當教員時,我告訴我的學員們;把一隻玻璃煙灰缸摔成三片。如果你發現了一片,你只是知道你有了一片玻璃。如果你發現了兩片,你知道你有了一隻煙灰缸的三分之二,但你無法掐滅香煙。要具有整個可使用的物品,你需要該煙灰缸的全部三片。」

「那又怎麼樣?」

「奧洛夫提供的全部情況僅僅構成了整個煙灰缸的一片或兩片。他實際上從來沒給過美國人一隻完整的煙灰缸。多年來蘇聯視為珍寶的某種真正秘密的東西是不願給出去的。請他們給奧洛夫做一次嚴峻的考驗。他會失敗的。可是我,當我出來時,會帶來整個煙灰缸。然後他們就會相信了。」

麥克里迪沉思著。最後他問:「奧洛夫會知道『第五個人』的名字嗎?」

基普賽克想了一會兒。

「幾乎可以肯定,儘管我不知道,」他說,「奧洛夫在非法局工作了多年。我從沒去過。我一直在PR線,在使館外開展行動。我們都去過紀念室——這是訓練時的一項基本內容。但只有他見過那本『黑書』。是的,他會知道那個名字。」

紀念室位於捷爾任斯基廣場2號克格勃總部的深處,像是這座邪惡的大樓里的一處聖地,被當代的克格勃官員用以紀念他們的先輩。掛在那裡的畫像有阿諾德·德伊茨、特奧多爾·馬利、阿納托利·戈爾斯基和尤里·莫丁,他們曾是被克格勃從英國人中招募過來的那個最具破壞力的間諜網的招募人和管理員。

招募工作發生在30年代中後期,主要對象是英國劍橋大學的一組青年學生。他們全都熱衷於共產主義,其他許多人也同樣如此,但後來又放棄了。有五個人沒有放棄,繼續為莫斯科效勞。他們的成就相當輝煌,時至今日他們被稱為「五位名人」或「五位明星」。

其中一個是唐納德·麥克利思,他從劍橋畢業後就加入外交部。40年代末他在英國駐華盛頓使館工作,把美英聯合研製的新型原子彈的幾百份絕密情報傳給了莫斯科。

另一個人也是外交部的,名叫蓋伊·伯吉斯,是一個煙鬼、酒鬼和狂熱的同性戀者,但他逃過了受除名的處罰。他充當了麥克利息及他們的莫斯科主子之間的交通員和中間人的角色。這兩個人最後於1951年暴露了真面目,得到消息後躲過逮捕並逃到了莫斯科。

第三個人是安東尼·布倫特,也是一個同性戀者,是為莫斯科服務的一名知識精英。他努力開發自己對藝術史方面的才能,由此他逐步當上了女王私人藝術藏品的鑒賞家和該領域的一名騎士。是他在1951年向伯吉斯和麥克利息透露了即將遭逮捕的消息。在厚著臉皮搞了一系列的調查之後,只是到了80年代才最後曝光,被剝奪了榮譽並受到了侮辱。

最成功的人是基姆·菲爾比。他加入了秘密情報局並升到了蘇聯科科長的職務。1951年伯吉斯和麥克利恩出逃蘇聯他也負有責任。他受到了審訊,但什麼也沒承認,被秘情局撤了職,只是最後於1963年才從貝魯特逃往莫斯科。

這四個人的畫像都掛在紀念室里。但還有第五個人,而第五張像是一個黑方塊。第五個人的真正身份只記載在那本「黑書」中。理由很簡單。

搞亂對方和摧毀對方的士氣是諜報戰中的一個主要目的,也是後來成立由麥克里迪負責的DD科的理由。自50年代起,英國人就知道在多年前被招募的諜報網中還有第五個人,但從來沒能證明那人是誰。這是莫斯科有利可圖的財產。

漫長的35年以來,使莫斯科高興的這個謎團一直困擾著英國的情報機關,新聞媒介和一系列書籍更是對此大肆渲染。

已有十多名長期忠心耿耿服役的情報官受到了懷疑,他們的生涯中斷了,生活被攪亂了。主要嫌疑人是已故的羅傑·霍利斯爵士,MI-5局總局長。他成了另一個像詹姆斯·安格爾頓那樣的猜疑狂——彼得·賴特的目標。彼得·賴特出了一本令人討厭的書而發了財,他在書中就他的菲薄的年金(與其他人一樣多)再次申訴了他的以自己為中心的抱怨,並深信羅傑·霍利斯是第五個人。

其他人也受到了懷疑,包括霍利斯的兩名副手,甚至還有深愛祖國的維克多·羅思契爾爵士。這都是空話,但這個謎一直沒能解開。第五個人還活著嗎?也許仍在位,在政府中或在情報界中身居要職?如是,那將是災難。事情的平息只有等這個多年前被招募的人最後被確定身份。當然,克格勃把這個秘密保守了35年。

「告訴美國人去向奧洛夫問那個名字,」基普賽克說,「他不會把這個名字報給你們的。但我將去查清楚,在我過來時把它帶來。」

「這裡有個時間的問題,」麥克里迪說,「你還能堅持多久?」

「最多幾個星期,也許更少。」

「他們也許等不及的,如果你對中情局局長的反應描述是正確的話。」

「難道沒有其他方法可使他們住手嗎?」俄羅斯人問。

「有是有的,可我必須得到你的同意。」

基普賽克聽了幾分鐘。他點點頭。

「如果這個奧洛夫能說出其莊嚴的誓言。而且如果你相信他能遵守他的誓言。那就是了。」

第二天上午,在坐夜航飛機從華盛頓飛抵後,喬·羅思走出機場大樓,他的時差還沒有調整過來,他的心情也不是處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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