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慢與極度偏見 第四章

那兩位警察對剛剛發生的事情是如此地震驚,以致他們沒能很快反應過來。他們受過的訓練和以前的經歷都不習慣於這種民事對抗。他們在光天化日之下當著一大群人受到了攻擊和侮辱。他們呼喊了一陣子然後想到了該做什麼。

那位未受傷的警察離開在現場的鼻子被打破的同事,朝派出所走去。他們未配備個人的行動電話,因為他們習慣於使用車載電話向總部報告。向群眾求借電話時,對方都聳聳肩。民主德國的勞動人民家裡沒有電話。

那位汽車被撞壞了的黨員詢問他能否離去,但立即被「破鼻子」的警察用槍指著遭到了拘留。「破鼻子」懷疑這些人都有可能參與了這場陰謀。

他的同事正行走在北上去耶拿的路上,這時候他看見迎面駛來了一輛瓦特堡牌轎車,於是揮手讓它停下來(也是用槍指著),並命令司機直接送他去耶拿市中心的派出所。往前行駛了1英里後,他們看到一輛巡邏警車朝他們迎面而來。瓦特堡車內的那位民警拚命地揮手讓他的同事們停車,並把發生的事情解釋了一下。他們使用巡邏車上的電話,向所里解釋了這樁罪行的性質,並被告知立即向警察局報告。同時,後援警車也紛紛被派往撞車現場。

向耶拿市中心的無線電話報告記錄的時間為12點35分。這次通話也被很遠的國境對面哈爾茨山區高山上的一座英國監聽站記錄到了。這個監聽站的代號為阿基米德。

下午1點鐘,洛塔爾,赫爾曼已經回到了他在布拉赫的辦公室,他發現隔壁樓里的聯邦情報局彈道技術室來電話找過他,於是他回了一個電話。彈道技術室鄰近軍械庫和射擊場,他們做事情時很聰明,在向一名特工配發一支隨身槍械時,不但記錄槍支的系列號和領用人的簽名,還把兩顆子彈試射進一隻密封的容器內,然後取出子彈並保存起來。

對那位技術員來說,最理想的是能從科隆的屍體身上取得實際的子彈,但他根據子彈的照片也能完成這項工作。所有具有來複線的槍管都存在著細微的差別,在發射一顆子彈時,每一條槍管會把細小的被稱為「膛線」的抓痕留在射出的子彈上。膛線如同指紋。那位技術員把他仍然保留著的10年前簽發的一支瓦爾特PPK手槍的那兩顆子彈與他得到的照片進行了比較,至於這支槍的使用人他是一無所知的。

「完全符合嗎?我明白了。謝謝你!」赫爾曼說。他又打電話給指紋部門。聯邦情報局除了存有引起他們注意的一些人的指紋之外,還留有其自己職員的全套指紋。他從指紋部門得到了同樣的答覆。他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又拿起了電話聽筒。沒有其他辦法了,這事只得向總局長本人彙報了。

接下去是在他的職業生涯中的最困難的一次會見。總局長十分注重他的機構的工作效率和自身形象,並且這兩方面在波恩政府機構中和在西方情報界中是有名氣的。赫爾曼帶來的消息如同給了總局長當頭一棒。他玩味著「丟失」子彈的留樣和莫倫茨的指紋樣本的主意,但很快就把它排除了。莫倫茨遲早會被警方抓獲,而且彈道技術人員會被法庭傳去作證,那會使醜聞變得更為糟糕。

在西德,聯邦情報局只對總理辦公室負責,而且總局長明白,遲早,很可能更早些,他將在那裡得到醜聞的消息。

「去找到他,」他命令赫爾曼,「快點去找到他,並把那些帶子拿回來。」當赫爾曼轉身要離去時,能說一口流利英語的總局長補充了一句話。

「赫爾曼博士,英國人有一句諺語,我現在推薦給你。『不要殺生,但不必費心地保留活口』。」

他是用英語說出這句諺語的。赫爾曼博士聽懂了這話的意思,但還是吃了一驚。在聯邦情報局的生涯中,這是他所接到過的最明白的提示。他撥了一個電話給人事處的檔案科。

「把我們的一位職員——布魯諾·莫倫茨的履歷表送過來。」他下達了命令。

下午2點鐘,山姆·麥克里迪仍逗留在山坡上。自早上7點鐘起,他和約翰遜一直待在山上。雖然他懷疑在魏瑪郊外的第一次碰頭已經放棄了,莫倫茨現在也應該可以過來了。但他沒有來。麥克里迪又看了一遍時間表:12點會面,12點10分離開,驅車行駛1小時45分鐘——莫倫茨應該隨時會出現。他又舉起望遠鏡去察看國境對面那條遙遠的道路上的動靜。

約翰遜正在看閱他從法蘭肯瓦爾德加油站帶來的一份當地報紙,這時候他的電話輕輕地振響了。他拿起話筒聽了聽就交給了麥克里迪。

「是政府通訊總局,」他說,「他們要與你說話。」

那是麥克里迪的一個朋友,從英國政府通訊總局的所在地切爾特南打來的電話。

「聽著,山姆,」那個聲音說,「我知道你現在在什麼地方。離你不遠的地方突然間無線電聯絡頻繁起來了。也許你應該打電話去問阿基米德。他們那邊比我們知道得更詳細。」

通話結束了。

「給我接阿基米德,」麥克里迪對約翰遜說,「接東德科的值班員。」約翰遜開始在號碼板上按鍵。

在50年代中期,英國政府通過駐紮在萊茵河的英軍,在距漂亮、古老的小城戈斯拉爾不遠的哈爾茨山區,購買了高山上一棟破舊的古堡。哈爾茨是覆蓋著密林的一塊高地,東德的國境線從該地區婉蜒曲折穿行而過。

施勞斯·洛文斯泰因城堡經英國人重新整修過後,對外聲稱是軍樂隊搞文藝活動的一個休養所。事實似乎果真如此,因為從古堡里經常傳出由錄音機和功率放大器播放出來的音樂聲。當然,這是一種假象。在翻修屋頂時,來自切爾特南的工程技術人員安裝了非常先進的天線。雖然當地的一些西德要人偶爾也被邀請去那裡參加一場真正的音樂會,並由軍樂團飛到那裡去演出,但洛文斯泰因古城堡實際上是英國政府通訊總局的一個通訊分站,其代號為阿基米德。它的工作是監聽國境對面東德人和蘇聯人的無線電通訊。這個監聽站利用了高山的優勢,接收質量非常滿意。

「是的,我們剛剛把監聽到的內容傳給了切爾特南總部,」當麥克里迪報出他自己的身份之後,那位值班員說,「他們說你也許會直接來電話詢問。」

麥克里迪解釋了幾分鐘,當他放下電話時,他的臉色變得蒼白。

「耶拿地區的警察發瘋了。」他告訴約翰遜。「顯然在耶拿南郊發生了一次車禍。一輛西德轎車,牌子不清楚,撞上了一輛特拉巴特小汽車。那個西德人動手毆打前去處理事故的一位東德民警,並駕車走了,是駕走了那輛警車。就這麼回事,當然,他也許不是我們的人。」約翰遜看上去是贊同這種說法,但他並不比麥克里迪更為相信。

「那我們怎麼辦?」他問。

麥克里迪一屁股坐在吉普車的尾板上,並用雙手抱住了頭。

「我們等待。」他說,「我們沒其他事情可做。如有新的情況,阿基米德會打電話來的。」

這個時候,那輛黑色的寶馬車正由警察駕往耶拿市警察局。沒人想到過指紋——他們知道他們要抓的人是誰。那位破了鼻樑的警察已被包紮起來,並在作詳細的彙報,他的同事也一樣。特拉巴特汽車司機已被拘留,正在接受盤問,十幾名旁觀者也一樣。警察局長的辦公桌上放著那本漢斯·格勞伯的護照,是被「破鼻子」警察掉落在街上後又被撿起來的。其他刑警搜查了公文箱和旅行袋內的每一件物品。蔡斯的國外銷售部經理被傳喚過來了,他爭辯說從來沒聽說過漢斯·格勞伯,但沒錯,他是曾經與西德維爾茨堡的BKI公司做過生意。面對放在他面前的偽造出來的邀請書上他的簽名時,他聲稱該簽名看上去像是他的簽名但實際上不是。他的噩夢才剛剛開始。

因為護照是西德人,所以警察局長打了一個例行的電話給當地的國家安全局。10分鐘後,對方回電了:我們要求用平板車把那輛轎車運到我們在愛爾福特的主車庫,他們說。不要在轎車裡到處留下指紋。從車上拿下來的所有物品也要送過來,還有證人的陳述也全要,現在就要。

這位警察局長知道誰是真正負責的。當國安局下達命令時,你只得服從。下午4點30分,那輛黑色的寶馬被用一輛平板挂車運到了在愛爾福特的國家安全局車庫,國安局的車輛技工開始工作。警察局長不得不承認國家安全局是對的。這事件似乎沒有意義。那個西德人很可能因酒後駕駛而被處以重金罰款;而現在他將面臨著坐牢。他為什麼要逃跑呢?不管國安局要從汽車裡尋找什麼,他的工作是去找到那個人。他命令附近的每一輛警車和每一名巡警都要睜大眼睛尋找格勞伯和那輛被偷走的警車。對兩者的描述用無線電通知了至耶拿北邊的阿波爾達和西邊的魏瑪的所有最基層單位。沒有在媒體上發布新聞以尋求公眾的協助。但那些無線電通訊全被阿基米德聽到了。

下午4點鐘,赫爾曼打電話給科隆的迪特·奧斯特。他沒告訴他技術室的測試對比結果,甚至也沒告訴頭天夜晚從約翰·普林茨那裡得到的東西。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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