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慢與極度偏見 第二章

第二天是星期一,山姆·麥克里迪花了大半天時間俯身研究著那些大比例地圖和照片。他回到仍在東德科上班的老朋友那裡,請他們幫了一些忙。他們不想讓其他人染指他們的工作領域,但還是給了他面子,並且也不向這位DDPO科科長打聽他想幹什麼。

到下午三四點鐘時,他選好了兩個合適的地點。與東西向的E40號高速公路並行的是東德的7號公路。這條公路把工業城市耶拿與以農牧業為主的魏瑪連接起來了,並繼續通往愛爾福特郊區的公路網。他選定的第一個地點在耶拿西邊的這條公路上,是一個有遮棚的路邊停車處。第二個地點也在同一條路上,但夾在魏瑪與愛爾福特的中間,距蘇軍在諾拉的基地不到3英里。

如果下星期二或星期三這位俄羅斯將軍在耶拿與愛爾福特之間的任何地方作視察,那麼他只要跑很短的一段路程就可以到達任何一個會面地點。下午5點鐘時,麥克里迪把他的選擇通知了在格羅斯凡納廣場的美國大使館內的克勞迪亞·斯圖爾特。一份加密電報發向了在美國弗吉尼亞州蘭利的中央情報局總部。他們批准了,並把這份計畫傳往在莫斯科的潘克拉丁的管理員。第二天凌晨,這份通知抵達了諾伏德維奇公墓地一塊鬆動的磚頭後面的一隻死信箱里。四個小時以後,潘克拉丁將軍在去國防部上班的路上取走了它。

星期一下午太陽下山之前,麥克里迪給英國秘密情報局駐波恩的情報站站長發去了一份加密電報。站長看完電報後把它銷毀了,然後提起電話撥了一個當地的號碼。

那天晚上7點鐘,布魯諾·莫倫茨回到了家裡。當他晚飯吃到一半時,他妻子記起了一件事。

「你的牙醫來過電話。費舍爾醫生。」

莫倫茨抬頭凝視著已經半涼了的飯菜。

「哦?」

「說他想再檢查一下那次鑲補的牙齒。明天,請你6點鐘去他的外科診所。」

她回去繼續觀看電視里播出的晚間遊戲節目。布魯諾希望她沒把人家的留言搞錯。他的牙醫並不是費舍爾醫生。麥克里迪想見他的會面酒吧有兩個。一個叫「外科診所」,另一個叫「醫務室」。6點鐘指的是正午,中飯時分。

星期二早上,麥克里迪讓丹尼斯·岡特駕車送他去希斯羅機場,以搭乘早班飛機赴科隆。

「我明天晚上就回來,」他說,「科里的事情請你關照一下。」

到了科隆後,因為他只有一隻公文箱,所以很快就通過了護照檢查和海關卡口,坐上一輛計程車,在歌劇院外面下車時才剛過11點。在40分鐘時間裡,他繞著廣場慢慢地徘徊了一圈,穿過克魯茲加塞,進入到席爾德加塞那條人群熙來攘往的步行購物街。他在許多櫥窗前駐足觀看,突然轉身走進一家商店的前門,又從後門離開。到12點差5分時他滿意了,因為身後沒有尾巴。他轉身進入狹窄的克雷伯斯加塞,朝向那個用金色的哥特式字母標示的古色古香的磚木結構酒吧信步走了過去。那些小塊的彩色玻璃使得酒吧裡面的光線很暗。他選了遠處的一個角落,點了一杯萊茵啤酒,開始等待。5分鐘後,布魯諾·莫倫茨那碩大的身軀坐進了他對面的那把椅子里。

「好久不見了,老朋友。」麥克里迪說。

莫倫茨點點頭,喝了一口啤酒。

「你有什麼事,山姆?」

山姆告訴了他,這花了10分鐘時間。莫倫茨搖搖頭。

「山姆,我已經52歲了,很快就要退休了。對今後我是有打算的。以前的歲月是不一樣的,很刺激。現在嘛,坦率地說,那邊的那些傢伙會嚇著我的。」

「他們也會嚇著我的,布魯諾。假如我能去的話,我肯定會去。可我已經上了黑名單。你是清白的。事情很快就可以結束——上午過去,晚上就可返回了。即使第一次接頭不成功,你可以在第二天午後再去一次。他們出10000英鎊酬金,是現金呢!」

莫倫茨凝視著他。

「錢倒是不少。肯定還有其他人願意去乾的。為什麼要我去呢?」

「他認識你,他喜歡你。他會看到來人不是我,但他不會縮回去的。我不願用這種方式來求你,可這次真的是為了我。就最後一次,我發誓。看在過去我們倆的情分上。」

布魯諾喝完啤酒站起身來。

「我要回去了……好吧,山姆。為了你,為了舊日的情分。但到此為止,我發誓,我要退出了。永遠退出。」

「我向你保證,布魯諾。就這一次,下不為例。請你相信我,我不會讓你翻船的。」

他們同意在下星期一黎明時再次會面。布魯諾回去上班了。麥克里迪等了10分鐘才走,他在計程車候客處招了一輛車去波恩。這一天的剩餘時間和星期三,他把時間花在了與波恩情報站協商他的需求。要做的事情實在太多了,可是做事的時間卻不多。

在兩個時區以東的莫斯科,剛吃過午飯,柳德米拉·瓦納芙斯卡婭少校就如願以償地見到了克格勃第三總局局長謝利平將軍。他坐在辦公桌後面,仔細地看了一遍她拿過來的那份卷宗。當他看完時,他把卷宗推回給她。

「偶然碰上了。」他說。他喜歡讓他的下屬為他們自己的推斷作辯護。在過去,謝利平將軍想起了過去,他面前的這份材料足以夠了。盧比揚卡監獄的空牢房總是有的。但時代已經變了,而且今後還要變。

「到目前為止,將軍同志,」瓦納芙斯卡婭讓了一步,「但偶然事件太多了。兩年前在東德的那些SS-20導彈,美國佬知道得太快了。」

「東德遍地爬滿了間諜和叛徒。美國人還有人造衛星……」

「紅旗艦隊從北方港口的出航活動。北約的那狗雜種好像總是知道……」

謝利平對這位年輕女士的工作熱情報之以微笑。他從來不會去批評部下的警惕性。這是他們的工作要求。

「也許泄露了一次,」他承認說,「或幾次。疏忽大意、口風不緊,低級間諜有很多呢。但你說是一個人所為……」

「這個人。」她俯身向前拍了拍卷宗上面的那張照片。

「為什麼?為什麼說是他?」

「因為他總是在那裡。」

「在旁邊。」他作了改正。

「在旁邊,在附近,在同一個舞台上。總是出現。」

長時間以來,謝利平將軍已經從歷屆政權中倖存下來了,他打算還要倖存下去。早在3月份時,他已經注意到事情正在發生變化。在另一位政治老人契爾年科逝世時,米哈依爾·戈爾巴喬夫很快被一致選舉為蘇共中央總書記。他年輕有為,充滿活力,能維持長久。他要搞改革。他已經開始了整黨,以清除掉那些明顯的枯枝朽木。

謝利平知道規則。即使總書記一次也只能對抗蘇聯三條柱子的其中一條。如果他要對黨的機構作變動,他必須對克格勃和軍隊說上一番好話。他把身體靠在辦公桌上,把一條粗短的食指指向了這位臉色通紅的少校。

「根據這個,我不能下命令在國防部里逮捕一名高級將領。還不行。某種確證,我需要某種確證。再有一件證據就行了。」

「讓我把他監視起來。」瓦納芙斯卡婭催促道。

「秘密監視。」

「好的,將軍同志,秘密監視。」

「這我可以同意,少校。人員我會安排的。」

「就幾天時間,局長先生。只休息幾天以替代夏天長假。我想帶上老婆和兒子去外面玩幾天。周末,加上星期一、星期二和星期這是星期三上午,迪特·奧斯特心情較好。此外,作為一名好公僕,他知道他的職員有權享受暑假。他對莫倫茨休假很少反而感到奇怪。也許他休不起許多假期。

「我親愛的莫倫茨,我們在局裡的工作責任是艱巨的,但局裡對它的員工假期也總是慷慨的。5天沒有問題。也許如果你再早一點提出來的話……不過,可以,好的,我會讓凱普爾小姐重新考勤的。」

那天晚上,在家裡,布魯諾·莫倫茨告訴妻子說他要出差5天。

「就是周末,加上下星期一、星期二和星期三。」他說,「局長先生要我陪他去出差。」

「好吧。」妻子伊姆特勞說,她的目光沒有離開過電視屏幕。

實際上,莫倫茨打算周末與雷內特一起度過,好好娛樂一下,星期一與山姆·麥克里迪會面,聽取任務情況介紹,星期二越過國境去東德。即使他必須在東德過上一夜以便到第二個碰頭地點,他也可於星期三晚上返回西德,夜間一路駕車及時回到家裡,並於星期四去上班。然後他將遞上離職申請,9月份把事情理清楚,與他老婆分手,帶上雷內特去不來梅港。他懷疑伊姆特勞是否會介意;她極少會關心他在與不在。

瓦納芙斯卡姬少校在星期四遭到了她的第一次挫折,她吐出一句與淑女身份極不相符的多餘的罵人話,重重地摔下了電話聽筒。她的監視小組已經到位了,準備尾隨她指定的軍事目標。但首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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