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二章

這突然一擊的效果不錯,因為在徐勝渭捂住額頭後,我看到有血從裡面滲出來。我還想復二火,沒想到徐老師搞藝術牛逼,身子骨卻象個瓷娃娃一樣的脆弱,他一邊叫著「糟了,糟了」,一邊就滑倒在地上。

我頗不解恨,再也顧不得斯文,污言穢語脫口而出,走上去又踢了兩腳:我日你媽,叫你龜兒搞藝術!

旁邊的同學沒想到我會做出這等大逆不道之事,都嚇傻了。我也不忍心看師道尊嚴威風掃地,也就放過他,走到牆前摘畫。

殊不知,一個稚氣未脫的小女生一箭步竄到畫前,雙手一伸把我擋住。看樣子可能是美術系的大一新生。

我有點吃驚:妹兒,你要做啥子?

那小女生漲紅了臉說,不許你搶徐老師的畫!這是他的心血!

我哭笑不得:沒看見我剛剛弄整徐老師么?怎麼我打她的時候沒人出來阻攔,摘畫倒還有人出頭?

小女生倒很堅決:你打徐老師肯定是有你的私人恩怨,但這幅畫是藝術品,容不得你褻瀆!

我說不出來話來。不過,面對這樣一個小女娃娃,我不可能硬撲上去吧。

旁邊的學生已回過神,七手八腳地扶住徐勝渭,有的忙著喊送醫務室,有的則站到了小女生旁邊,打算誓死捍衛。狗日的徐老師教得一群好徒弟,都有些「吾愛吾師,但吾更愛藝術」的氣質。

我看看形勢不妙,毀畫已不可能,就指著徐勝渭罵道:你狗日的再不把這畫撤了,老子跟你拚命!

說完,瞄了一眼那個不知進退的小女生,趾高氣揚地走出來。一群未來的藝術家站在那裡呆若木雞。

說也奇怪,幹了一頓徐勝渭,我頓時覺得神清氣爽,肚子不餓了,腰也不疼了,走路也有勁了,在回寢室的路上走得意氣風發,肩膀一聳一聳的,惹得路上的學友都忍不住多看我兩眼。

回到寢室,就張健一個人在。我跟他打了聲招呼,說,我今天把美術系那個老師打了。

張健驚得張大嘴合不攏來。

我伸伸懶腰說,真困。

然後就一頭倒在床上,睡得人事不省。

中午時分,張健把我搖醒,問我要不要吃飯。我搖了搖頭,繼續回到睡眠里。

不知睡了多久,一個惡夢突然把我驚醒。夢的內容大概是我和徐勝渭在體育場決鬥,他拿一把刀,我拿一把刀,互相對砍。奇怪的是刀砍在身上一點不痛,我把他砍得鮮血淋漓,他卻哈哈大笑。最後,一個裁判走過來對我說,你輸了。我仔細一看,這裁判卻是烏梢。我怏怏下台,一個人突然飛快地跑到我面前,沒等我看清他是誰,對準我胸部就是一刀,這一刀下去可真疼,我一下子就醒了過來。

正躺在床上大口喘氣,聽見門外有人問:就是這間寢室嗎?

隨後,兩個學校的保衛科的人走進來,其中有一個喜歡風雨無阻地在校園裡跑步的中年保衛,姓沈,好象還是個科長之類的頭目,我們私底下叫他「沈斷腸」。

沈斷腸之所以得此頗富詩意的美名,是因為從沒有人見他笑過,不論何種場合都是一副傷心欲絕的表情,好象剛剛妻離子散還欠了一屁股賭債一樣。

不過,看到這兩位爺,我心裡也明白幾分,麻煩來了。於是我很有風度地從鋪上坐起來。

沈斷腸刀子一樣的眼神砍向我,問,你就是張無病?這時,旁邊擠進好些看熱鬧的同學,其中自然少不了剛剛為沈斷腸一行指路導航的兄弟。

我老實回答,是。

上午是你在圖書館打的徐老師?

我點點頭。

沈斷腸很滿意我的回答,臉上的肌肉很難得地抖動了一下說:那跟我們去保衛科去一趟吧,把事情說個清楚。

我說,說清楚是可以,不過這樣出去太招搖了,何況我現在早飯中飯都沒吃,我明天上午各人來報到行不行?

沈斷腸沒說話,旁邊那位仁兄卻呵呵地笑起來:龜兒腦殼打鐵索?這樣的大個個事你都做了,啷個可能嘛,喊你走就走,少他媽羅索!

沒辦法,在一眾同學的注視下,我餓著肚子跟著兩位保衛來到了保衛科。

一進門,就看到兩個陌生人正坐在椅子上,其中一位還把腿放在辦公桌上。

看到我進來,腿放辦公桌上那位把手中的煙摘下,朝著我點點頭,努努嘴,做了個挑逗的表情。

沈斷腸說,你娃今天做了大事,害得我們牌坊派出所的兩位大師傅都上來了!

我一聽這事情有點扯拐。

牌坊派出所是包括吊岩坪在內這一片的管段派出所,也在學校旁搞了警務室,而今天專門從所里來了人,這樣大陣仗,看來這個事情已難以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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