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

愛恨只是一念間的事嗎?就象時間旅行里的蟲洞,倏忽跳到一個陌生的節點,但為什麼有些事永遠無法釋懷?

現在,我站在萬州新建成不久的濱江路。這條路是一個時空上的分水嶺,把我記憶中的萬州,和現實的萬州割裂開來,上半身是朝氣蓬勃的未來,下半身是滿目瘡夷的過去。高高的堤壩下面,就是被三峽工程淹掉的,曾經的一馬路、二馬路、三馬路、環城路、民主路、勝利路,當然還有窯灰壩。

看不到陳娟過去那個家,我們曾經尋歡作樂的幸福小窩。

回到家後第四天,我給陳娟打了個傳呼。很快她就回了電話,說這幾天身體恢複得很不好。

放下電話,我在家裡翻出一百塊錢,對媽媽說,我們學校有事,得走了。

媽媽氣得大罵。

在港口車站,我又給陳娟打傳呼,讓她來接我。

出現在我面前的陳娟,讓我心很疼。更憔悴了,整個人看去虛弱無力,不知道她怎麼走來的。

我說,你指路,我背你回去。

於是,她伏在我背上,調皮地向我的脖子上呵氣。我說,別鬧了,很癢啊。她說,我這是教你一招,以後跟女人調情時記得在她耳朵邊吹氣啊,一吹就身子酥了半邊,包你手到擒來。

陳娟的家就在窯灰壩鋼材市場旁邊,一幢灰舊小樓的三層,要爬36步梯子,長江水利委調查移民房時確定的面積是27.87平方米。

陳娟的外婆處於半失明狀態,但見我來,居然露出很高興的表情。很顯然,這個家庭已經好久沒有其他人來過了。陳娟說,她父親最近一次來信是兩個月前,那次一共寄了五百塊錢回來,現在想必認為她畢業了,就不再寄錢回來了。

家裡幾乎沒有什麼食物,陳娟說,錢都用完了,天天吃稀飯,下鹹菜。我說,這怎麼行,你應該補一補的。我摸摸口袋,還有九十塊錢,決定去對面的南門口菜市場買一隻雞回來燉。

但之後又怎麼辦?我一邊走一邊想,可以去找點事情做,反正這個暑假就這樣了,下學期也要開始實習,時間上應該周圍得過來。

提著殺好的雞回來的路上,一路留心,還真發現了一個貼在電線杆上的招工廣告。裡面說,要招一個看倉庫的工人,平時還得要上、下貨。我一想,這活還是比較簡單,就記下了裡面留的電話。

回到陳家,我們生好蜂窩煤爐子,把雞燉到鍋里,過了一陣滿屋生香,大家都樂呵呵的。我們在爐邊忙活,陳娟看了一眼坐在不遠處的外婆,悄悄在我臉上吻了一下。我知道外婆看不見,卻裝作很嚴肅的樣子說,你跟我來一下,我有個要緊事必須得給你說。

轉身進了陳娟的卧室,其實卧室也就一間,只用了一個木隔板,把她和外婆的床隔開。

陳娟一臉詫異跟了進來,還沒來得及問什麼事,就被我一把抱住,狂吻起來。

吻夠了,我們坐在床上大口喘氣。陳娟說,你龜兒越來越不老實了。

我說,我當然老實了,要不是手上有油,恨不得在你身上摸幾把呢。不過還真有事,現在怎麼辦,我住哪兒啊?開學還早呢。

她說,還能怎麼辦,就在我家住,你睡地板就行了。

我說,那好吧,明天我準備出去找份工作干。

她問是什麼,我含糊地說倉庫保管之類。

晚上,我們坐在一條長凳上,圍著一台14寸的小黑白電視看,一直到了十一點,外婆說,你們慢慢看,我困了。

剩下我和陳娟繼續看。過了一會兒陳娟說,這破電視沒勁,都去睡吧。拉起我的手就朝卧室走。

我悄聲問,睡一屋?

陳娟說,難道真讓你睡地鋪啊?一起睡吧,別動歪心思就行了。

這是我們第二次睡在一起。天氣很熱,又怕外婆聽見動響,我們睡得比較遠。一直到了快十二點,還是睡不著。我乾脆爬起來,朝陳娟看去,隱約中看到她的眼睛也睜得大大的,正在望著我。

我心裡一動,就把自己的爪子伸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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