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3 生活的十字路口 四十、你曾經夢寐以求的東西

對文佳佳來說,一段感情的開始和結束,就像是擁有和失去一件奢侈品的過程。

在文佳佳連三千塊挂號費都拿不出來的時候,她甚至不敢去愛馬仕精品店問價,因為問了也是白問,除了給自己添堵以外,什麼都得不到。但後來,她跟了老鍾,到愛馬仕精品店一樣不問價,因為一樣問了也是白問,問了也會買,反正不是她付賬。

再後來,文佳佳的經濟命脈被人攔腰掐斷,那些愛馬仕的包又被她通通送往了北京的米蘭站,心裡有些疼,就像是告別了一場轟轟烈烈的愛情。

但是過了些時日,文佳佳已不再心疼,因為她發現比起生活來,那些包並不值得一提。它們被關在衣櫃里,升值不會比黃金快,就算是限量版,在轉手寄賣時也是低價售出,因為即便增至也不是增持有者的值。

說到轉手寄賣,文佳佳還記得一年前去香港玩時,特意去了當地的米蘭站轉了一圈,並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發現一款八折銷售的限量版的包。但當時她肚子正餓,原打算吃完了飯回來再買。哪知幾十分鐘後回來一看,角落裡的包已經被放到了櫥窗里,價格也不再是八折,而是原價,並標註著「全新」二字。

文佳佳走進店裡又將包反反覆復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確定它就是幾十分鐘前的那一隻,立刻失去了購買的慾望。

原本她是不介意買一個二手的包,畢竟有些東西是可遇不可求的,但是在經過店家改頭換面的手法之後,文佳佳便不得不開始懷疑它的真偽。

再後來,文佳佳從一朋友口中輾轉得知,一些香港的專櫃和二手店,也經常會進一些超A級的包。別說顧客,就是經驗豐富的銷售人員也不敢斷定超A的真偽,而它又能換取更多的利潤,一些經銷商便膽大起來。

想到此處,文佳佳就控制不了對柜子里的收藏品的猜忌。她有時覺得自己是個幸運兒,可以擁有了別人這麼多限量收藏品,有時候又覺得自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傻逼。

回去的班機上依舊播放著《西雅圖夜未眠》,但是這一次文佳佳難以入戲,她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情緒里,連衣服也懶得換,最後依舊穿著那身肥大的運動衣走下飛機。

飛機下有一輛加長型勞斯萊斯,老鍾舉著花束站在車旁等她,一如既往的風度翩翩。

如果換做是從前,文佳佳一定會身著小洋裝,踩著足以摔死人高度的義大利進口牛皮高跟鞋,濃妝艷抹的飛奔下去,撲進老鐘的懷抱。

但是現在,在周圍人們的指指點點下,文佳佳蓬頭垢面,有些不修邊幅,對於眼前的一切她只覺得誇張的不可思議,連老鍾殷切的面孔也令她很不舒服。

勞斯萊斯沒有開回家裡,而是越過了半個北京城,開到一家採用會員制的高級餐廳的門前,老鍾早已定了這裡最豪華的包間。

文佳佳曾經很熟悉這裡的一切,但是現在,她只覺得格格不入,做什麼都束手束腳。

他們相對而坐,文佳佳望著餐桌上的菜色,魚翅燕窩,山珍海味,她卻一點都不覺得餓。錨錨躺在桌邊一個高級嬰兒車裡,兩個保姆站在車邊守候,但文佳佳仍是不放心,時不時望過去,再時不時看向忙不迭地吐苦水的老鍾。

老鍾只顧著指責前妻,口不擇言:「她居然為了不離婚就舉報我!他媽的,這種女人怎麼能要!我也不含糊,咬死沒行賄,沒外遇,硬是一點錢都沒分給她!」

老鐘太太凈身出戶,這是文佳佳始料未及的。畢竟老鐘太太陪著老鍾熬過許多年,為他盡心儘力。哪怕是全世界的女人都拋棄老鍾,老鐘太太也不會的。

老鍾抱怨完了前妻,又對文佳佳笑道:「哎,寶貝兒……這事真是苦了你了,可我不能讓她抓住把柄不是!不過你也太牛了,她給你打電話還錄了音,結果電話里你一句也沒露出來你和我有一腿!寶貝兒,你太厲害了!」

只聞新人笑,不聞舊人哭,文佳佳面無表情地邊吃邊聽,不吭一聲。

老鍾卻還喋喋不休:「寶貝兒,你說你想要什麼吧?一套房還是一輛新車?我打算給兒子辦個大Party,你想在哪兒?」

文佳佳沒回答,心想才出生不久的孩子,懂得什麼是Party么,來參加Party是真的為錨錨慶祝的么?

錨錨彷彿知道自己被大人們談論著,這時也用大哭博得注意力。

保姆趕緊俯身,卻被文佳佳攔住:「抱給我吧,他餓了。」

保姆把孩子抱給文佳佳,文佳佳側身迴避開老鍾視線,正要餵奶。

老鍾使勁探頭看,品頭論足著:「寶貝兒啊,喂完這個月就給咱兒子喝奶粉吧,要不你的胸會下垂的!那多難看啊。」

文佳佳聽到這,忽然抬起頭,詫異地看著老鍾。

老鍾卻一臉迷惑:「怎麼了?」

文佳佳又低下頭餵奶:「沒什麼。」

老鐘的變化,令文佳佳感到陌生。曾經和老鍾在一起的畫面,走馬觀花的在腦海中略過,文佳佳卻只覺得不可思議,彷彿那個女人不是自己。

第二天,文佳佳則在司機和保姆的陪同下,到派出所為錨錨在中國的居住權辦理手續。她和老鍾都險些忘記了,錨錨是個美國公民,在中國居住是需要居住登記的。

文佳佳帶齊了所有資料,包括錨錨的中國旅行證、她自己的戶口本,以及登記在她名下的房產證,很快將手續辦妥。但老鍾卻一整天不見人影。

之後的那幾天,文佳佳的日子過的渾渾噩噩。她告別了北京這裡的所有夜生活,包括Praty、小禮服、高跟鞋、洋酒、甜品,以及五顏六色的燈光和化妝品,還有屬於這裡的那些狐朋狗友。

文佳佳的變化也同樣令別人感到詫異,她變得宜家宜室,安分守己,再沒有陪老鍾出席過任何宴會,也懶得周旋於上流社會,更告別了以往出入頻繁的私人會所。

她除了吃就是睡,偶爾看看書聽聽音樂,好似生活原本就如此簡單,從未變過。

只有一樣東西沒有變過,文佳佳依舊喜歡一個人坐在客廳窗台上看夜景。這樣高的樓層可以將夜晚北京的繁華盡收眼底,比星光更璀璨。

偶爾,她也抬起頭,望著掛在窗子上的那個捕夢網,看它在微風下輕輕晃動,嘴角也會不由自主地翹起。

直到保姆輕手輕腳地走過來,提醒她:「文小姐,洗澡水放好了。」

文佳佳才會收回目光,回過頭去。襯在保姆身後的豪華室內裝修,在文佳佳眼中,更顯得冷冷清清。

「好,謝謝。」

文佳佳從窗台上下來,穿過長長的走廊,輕輕推開嬰兒房的房門。

房間很大,錨錨的小床擺在正中央,顯得孤獨而渺小,旁邊的保姆見文佳佳進來,連忙從床上起來:「剛換了尿褲,我一會兒……」

文佳佳搖搖頭,示意她不用再說什麼:「你睡吧,我沒事。」

保姆誠惶誠恐站著,彷彿生怕自己方才的舉動會令她失業,但文佳佳已經輕輕關上房門,返回主卧室。

和主卧相連的浴室開了半邊門,裡面的按摩浴缸裝滿了水,正不停翻滾著。

文佳佳抬頭看錶,快要凌晨兩點了。

她拿起電話,撥通老鐘的號碼,聽筒那邊很快傳來KTV唱歌的聲音,老鍾扯著嗓門「喂」了一聲。

文佳佳問:「什麼時候回來?」

老鍾道:「你先睡吧,陪幾個朋友,還沒點呢!」

這是老鍾一貫的生活方式,文佳佳默默地掛上了電話,心情就如同浴室里翻滾的水一樣,起伏不定。

接下來的日子,老鐘的夜生活依舊豐富多彩,一成不變,沒有因年歲漸漸大了而稍有收斂。

文佳佳獨自在家時,總會重溫過去的記憶,再對比現在,總有種錯覺,好像自己是在養老,而老鍾還正值青年,有大把的時光可以揮霍。

文佳佳體會到老鐘太太過去多年來的心境,很想找機會漸漸對方,再問問她是怎麼熬過來的。

然後轉念再一想,其實老鍾從未變過,他一直是這樣的,變得只是他身邊的女人們。

所以在老鍾和女人們的關係上,沒有人是對的,也沒有人是錯的,差別只在於,他們只是一時同路而已。

一時同路,難以終身。

文佳佳的平靜也是一時,終會爆發。

而爆發的那天,她正和老鍾坐在上次那件高級餐廳的包間里,老鍾眉飛色舞地講著自己有驚無險逃出生天的經歷,好似他這輩子值得炫耀的是有這件事。

「我想在君悅辦酒席,最大的廳能擺60桌。趁這茬我正好是告訴大伙兒,我老鍾又沒事了!零口供!多牛!」

文佳佳低頭吃飯不說話,老鐘的話她已經能倒背如流了。

老鍾繼續道:「辦完事,你可以去香港或者日本購物,我最近特忙,恐怕陪不了你。」

見文佳佳仍沒有抬頭,老鍾想想道:「哦,對了,還有……」

哪知文佳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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