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八、在另一個男人家

趙小柔被羅陽帶到了他自己家。進門後,趙小柔被羅陽按在沙發里,給她蓋上了自己的風衣。然後羅陽走進洗手間,趙小柔聽見水流嘩嘩地衝擊在浴缸里的聲音,眼淚又條件反射地流出來。羅陽把水放好,又去找了一雙拖鞋,一件自己的長袖T恤,這衣服是朋友從美國回來帶給他的,因為又肥又大,只能在家穿。剛好洗完了,剛收進衣櫃,就給趙小柔拿出來了。羅陽做完這些,就來到客廳,蹲下身子給趙小柔脫掉高跟鞋,拉著她的胳膊說:「去洗個澡吧,你需要休息。」

趙小柔順從地走進浴室,她居然連門都忘了鎖。甩掉身上滿是塵土的連衣裙和跑了絲的長襪,趙小柔把自己完全浸泡在溫熱的水裡。她一點一點地從浴缸的內壁上往下滑,肩膀、脖子、頭,在水裡,趙小柔屏住呼吸,睜開眼睛,從水中看羅陽浴室的天花板。那是潔白的顏色,因為藍色浴簾的折射,水中的天花板泛出了一抹天空的碧藍。那抹顏色讓趙小柔逐漸平靜下來,她在水中漸漸閉上了眼睛。

一陣敲門聲咚咚響起,羅陽在外邊關心地詢問:「小柔,你怎麼樣?需要什麼嗎?沒事吧?」

趙小柔猛然坐出水面,鼻息里進了水,止不住一陣咳嗽。羅陽在外面著急了:「小柔,你怎麼樣,沒事吧?我能進去嗎?」

趙小柔大口大口喘著氣,有些虛弱地說:「我沒事,沒事。你……不用進來。」

羅陽猶疑地說:「那我就在外邊,你有需要就叫我。」

趙小柔聽見羅陽腳步的聲響,隨即又聽到了廚房裡鍋碗的聲音。

等到趙小柔出來的時候,羅陽已經把烤好的麵包、煎蛋、牛奶整齊齊地擺在了桌子上。趙小柔的頭髮滴著水,身上鬆鬆垮垮地穿著羅陽的長衫,她自己掩著領口,肩膀止不住地從寬大的圓領里要溜出來。羅陽第一次看見這樣的趙小柔,一時竟然緊張了,內心深處的感覺有驚艷,有惶恐,趙小柔的嘴唇乾乾的,很缺水的樣子,她對羅陽說:「我沒找到吹風機。」

羅陽緩過神,急急忙忙跑進浴室一通翻騰,拿出來一個小吹風機。他試著恢複往常的嬉皮笑臉的狀態,說:「我都沒找著。自從買回來就沒用過。」趙小柔伸出抓著領口的手去接吹風機,肩膀又滑出來了。羅陽覺得自己很該死,給這件衣服讓趙小柔穿,自己的內心實在不怎麼樣。可這確實是自己沒料到的效果,誰知道女孩子穿自己的衣服是個什麼樣?趙小柔的手剛伸出去又撤回來掩護肩膀,羅陽的手也在半空中遲疑著,兩個人楞了幾秒鐘,還是羅陽說:「好了,好了,你笨手笨腳的,坐下我幫你吧。」

趙小柔又被羅陽按坐在椅子上,羅陽插上吹風機嗡嗡地為趙小柔服務。一縷一縷滴水的頭髮在羅陽的手中漸漸透干、溫暖起來。趙小柔剛剛出浴的肩膀也由冰涼變的溫暖,只有在羅陽的手不經意間碰到趙小柔的肌膚,兩個人才會共同顫抖一下。

吹乾頭髮,羅陽對趙小柔說:「吃東西吧。你有口服,我這都是私房早餐,對我自己都捨不得做。你嘗嘗我做的煎蛋,不必凱賓斯基差。」趙小柔的確餓了,折騰了一宿,頭天晚上就沒怎麼吃東西,現在真是飢腸轆轆了。熱騰騰的麵包,泛著黃油的香氣,羅陽的煎蛋品相真是好,焦黃的邊,白如玉的蛋清,隱隱透出裡面蛋心的檸檬黃,實在是漂亮。面對美食,趙小柔恢複了一些常態,放開胃口大吃起來。羅陽看著趙小柔開始吃東西,懸在上面的心慢慢放下來了。他有一肚子的問題,但是在趙小柔的飢餓和疲憊面前,他堅定地閉上了嘴巴。

趙小柔咽下最後一口牛奶,羅陽適時地遞過一張紙巾。趙小柔拿過來擦了擦嘴,看著羅陽的眼睛問:「你也不問問我為什麼?」那眼神、那語氣,讓羅陽覺得兩個人的關係位置錯亂了。問題應該由自己提出來,被刨根問底的也應該是趙小柔,怎麼現在自己倒挨上審問了?

羅陽反問:「你想讓我問什麼?」

趙小柔說:「為什麼那麼晚了我還在外邊?為什麼我那麼狼狽?為什麼我情緒這麼糟糕?為什麼我會神秘半夜地在郊區迷路?」

羅陽說:「是啊,為什麼?」

趙小柔說:「我懶得說。」

羅陽哭笑不得,說:「那你還讓我問!」

趙小柔說:「我就是想看看你好奇不好奇。」

羅陽說:「對你所有的事我都好奇,從上大學第一天你跟我干架開始,我就已經好奇了。只要你願意說,我就願意聽。前提是你得願意,你不想說,我多好奇也沒用,肯定撬不開你的嘴。」

趙小柔楞了一下,所答非所問地說:「你怎麼想起來給我發簡訊?」

羅陽也楞了,仔細回想了一下,說:「我也不知道。晚上正在看球,突然間心裡動了一下,就覺得應該問問你在哪兒,在幹嘛。沒有具體的因果,是下意識的。」

趙小柔的眼睛又濕潤了,目光迷離在窗口,對羅陽也像是對自己說:「我以為我談戀愛了,結果發現根本不是那麼回事。」

羅陽誠心做出漫不經心的口吻說:「咋著,失戀了?」

趙小柔說:「算不上失戀。是我單戀比較好。不,單戀也不是,是我犯賤。」

羅陽聽到這話,忽然兇巴巴地沖趙小柔吼:「不許這麼說,亂講!」

趙小柔嚇了一跳,怒視羅陽說:「你幹嘛!我又沒說你!」

羅陽把聲音放低,沉下語氣說:「你說我沒事,不能這麼說自己。你是女孩子,女孩子決不能說自己賤。」

趙小柔的眼淚又流下來了,羅陽走過來,攬住趙小柔的肩膀,趙小柔把上身倚靠在羅陽身上,慢慢地、輕輕地流淚。羅陽撫摸著她的頭髮,輕聲說:「不就是為了一個男人嗎?不值得。就算是你愛他,他不愛你,又怎麼樣?那麼晚了在大野地里,就為了一個男的,犯不上。」

趙小柔有些哽咽地說:「我真傻。我以為我和他是真心的,我以為我是認真的他也是,我以為我們有了肌膚之親能更相愛。從頭到尾都是我一廂情願,他從來沒有愛過我,從來都沒有。對他來說,我跟其他女人一樣,就是想用上床做要挾,以和他上床為榮!」

羅陽咬牙切齒地說:「這個混蛋是誰?」

趙小柔無語,在羅陽的懷裡搖搖頭。她說:「他是誰已經不重要了,關鍵是我自己太傻了。」

羅陽說:「小柔,一切都不晚。你離開他是明智的,別再想他了,你只當被只狗咬了,現在打了狂犬疫苗,什麼事都沒有了。以後想起來,他就是你生活中經歷過的一個人,僅此而已。多為他掉一滴眼淚都是抬舉他。」

趙小柔抬頭看看羅陽,還掛著眼淚,眼睛裡還有點模糊。仰頭看羅陽的臉,那些曾經被自己譏笑為有稜角的地方都圓潤了,變得很親切,很安全。羅陽也看著趙小柔,此時的他覺得應該做一個什麼樣的動作安慰一下懷中的女人,他沒有遲疑,捧起小柔的臉,在她的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趙小柔情不自禁地閉上了眼睛,享受著這個溫暖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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