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七、只有上床

自從和張力有了親密接觸,趙小柔覺得自己和張力之間的關係有了質的變化。以前兩個人獨處,趙小柔更像是一個聽眾,聽著張力滔滔不絕地談天說地。現在的趙小柔找到了平等的感覺,她一下子覺得這個男人不再高大到遙不可及。他是真實的,是有感覺的,不是飄飄在上的。而且現在的趙小柔更有話說了。男女之間從陌生到熟悉,如果僅僅憑藉語言的溝通交流,這個時間可能是無限量的。也許一個月,也許一年,也許更長。但是如果先有了肉體的接觸,語言和思想的隔閡就能在瞬間瓦解。兩個人都不會再去遮遮掩掩的相互試探,可說敢說的都多了,尤其是對於女性,一旦把身體放開了,還有什麼放不開的呢!

趙小柔很享受這種感覺。她忽然間明白了《色戒》里的王佳芝。一個懷揣著懵懂信仰的女孩子,稀里糊塗地獻了身,但是怎麼就無可救藥地愛上了漢奸呢?趙小柔看了兩遍《色戒》,第一遍,是刪節版。趙小柔不理解,覺得他們倆所有的愛情因果都是無厘頭的,如果一定要找一個理由,那就是因為這個漢奸是梁朝偉。趙小柔相信如今中國的知識女性沒人能拒絕梁朝偉。第二遍她看的是全版,看完整了兩個人床上的因果,趙小柔也跟著王佳芝一起經歷了心靈的煎熬。從被迫到平等再到征服,王佳芝和易先生是靈肉相融了,趙小柔也相信了「性愛」是有道理的。可是,這又是個悖論。就算是動物交配,還得你情我願呢。不是看見哪個異性都能有上床的衝動的,還是要先有情感的交流。趙小柔並不保守,可她始終沒有遇見自己能讓自己獻身的人。張力的到來讓她把自己徹底打開了。

但這只是趙小柔自己一方的想法。對於張力來說,上床就是上床,只是兩個人的情之所至,什麼也不代表,只是這個世界上又多了一個跟自己曾經有過關係的女人。他對於趙小柔還和以前一樣,甚至聯繫還不如從前那麼密切了,因為書已經出了,簽售也做了,宣傳也完成了,自己沒必要再高頻次地見這位女編輯了。當然了,如果女人硬往上貼,自己也沒有不笑納的理由。趙小柔還是很漂亮的,感覺也很好,悶的時候見見,不錯。

兩個人的想法相距十萬八千里,但是並沒有就這個事溝通過。趙小柔還一廂情願地認定自己已經是張力的女朋友了。她喜歡玩不假,可她並不豪放。沒有哪個女人不在意自己身體的歸屬,趙小柔骨子裡認定了張力是自己的男朋友,並且是邁向婚姻的那個對象。從張力的別墅回來,趙小柔沉了一天,等待張力打來電話問候她。可是張力沒有。又沉了一天,還是沒有。第三天,趙小柔沉不住了。這三天她推掉了一切社交活動,打球逛街進夜店,全免了,生怕在噪雜的環境里漏掉了張力的電話。除了上班,就是回家,趙小柔一下子變成了宅女。宅女到了第三天忍不住給張力打了電話,電話里的張力一切如常,還是像往常那樣和趙小柔說話。

張力說:「小柔?你好。有事嗎?」

趙小柔卡殼了,一時不知道說什麼,結結巴巴地說:「晚上,晚上你有時間嗎?想跟你吃飯。」

張力笑著說:「好啊,你等等,我看一下……嗯,今晚可以,你想吃什麼?」

趙小柔覺得張力真是沒有任何變化,但是他應該有啊,怎麼能沒有呢?他和她的關係不一樣了啊。趙小柔說:「吃什麼都好,主要是想見見你。」

趙小柔聽見了電話那頭張力的笑意,幾乎沒出聲,可趙小柔還是感受到了。她敏感地覺得這裡面有得意,但是她又不肯相信。她安慰自己,如果張力就是想騙她上床的話大不用費那麼多口舌,一定有很多年輕貌美的女孩上趕著往他身上貼呢。

兩個人當晚的那頓飯吃的貌合神離。趙小柔又恢複了沉默,主要是在想心事。但是當張力表達了晚上去他家的邀請之後,趙小柔又毫不猶豫地上車了。她拿不準,是不是只有用這種方法才能拉緊這個男人,才能明確她想要的關係。張力可以不用聲張,畢竟,自從《天下講壇》以後,張力已經成了全國的名人,這個時候走進他,會讓人說自己目的不純的。但是張力一定要明白她的想法,她什麼也不要,要的是他的人。

這個晚上又是情景再現。唯一不同的是趙小柔在激情中保持著清醒。在張力完成工作量之後,略帶疲憊地趴在她身上的時候,趙小柔不失時機地拋出了自己的問題:「張力,現在我是你女朋友嗎?」

張力閉著眼睛,還沒從剛才的激情中享受完,聽見這個問題,臉上呈現出了笑意,這個笑意里有點輕視,被黑暗中的趙小柔察覺到了。張力說:「小柔,咱們都是成年人,能不能自然一些?」

趙小柔不明白,都這樣了,還怎麼「自然」啊?

趙小柔說:「我只是想弄清楚,咱們倆的關係是什麼?」

張力很肯定地回答:「當然是朋友了!」

趙小柔翻身坐起,自然地把被子加到腋下,很認真地問:「什麼朋友?」

張力睜開眼睛看著她:「小柔,你想說什麼?」

趙小柔說:「我想問。張力你是我男朋友嗎?」

張力抑制不住地笑起來,說:「小柔,你怎麼會這麼想?你一定要當誰的女朋友嗎?我們這樣很開心。你寂寞了可以找我,我寂寞了可以找你。你和那些恨嫁的女人不一樣,你自立,你獨立,你幹嘛要依附在男人身上?就因為我們做了愛?」

趙小柔無法回答張力的問題,面對這個男人,她完全失掉了往日的潑辣,她甚至有點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想哭。她呢喃地說:「我們這樣又算什麼呢?」

張力把手放在趙小柔的肩上,享受著她滑嫩的肌膚,很抒情地告訴她:「張小嫻寫過一篇文章,叫做《可以擁抱的朋友》。我們就是這樣不好嗎?」

趙小柔破釜沉舟地說:「那要是以後我嫁人了呢?」

張力的手更加放肆地在趙小柔身上游移:「那是你的自由。你如果有一天不再想見我,我肯定不反對;但是如果你想一直和我保持,我會很樂意!小柔,我願意當你一輩子的朋友,等算你白髮蒼蒼、子孫滿堂,我也願意。」

如果這句話說在兩個人上床前,趙小柔一定又被感動的一塌糊塗了。可惜,這句話是說在了上床後,時間地點都不對,趙小柔真是欲哭無淚。更讓她憤怒的是,張力又找補了一句:「小柔,有些女孩子就想拿上床當要挾,以為一旦上了床,就要別人為她負責。我相信你不會這樣,要不,我要看輕你了。」

趙小柔心想,為了不讓你看輕我,我還是走吧。她沒再說什麼,利索地穿上衣服下床。張力看著她,拉著她的手臂,問:「這麼晚了,你要回去嗎?」

趙小柔已經恢複了理智,她悄悄擦去了湧出的眼淚,很常態地說:「明天一早還有會,我早點走比較好。」

張力沒有下床的意思,說:「那你走到大門口,可以找保安幫你叫車。他們那有叫車電話。」

趙小柔說:「謝了。我自己搞的定。」

秋天的夜晚,天已經很涼了。為了和張力今天的見面,趙小柔特地穿了一件輕薄的真絲裙子。如今走在清冷的夜裡,那層真絲彷彿無物,身上幾乎有一絲不掛的感覺。趙小柔覺得自己和這件裙子一樣輕薄,無來由地投懷送抱,完事之後還要像怨婦一樣討要名分。她越想越委屈,覺得自己真的很像張力說的那樣,想以上床做要挾。自己什麼時候淪落成這樣了呢?

她形單影隻地走出大門。別墅區里繁花似錦,出了門,荒蕪一片。她根本沒有注意到什麼能叫車的保安,她也不想。她踩著5厘米的高跟鞋,深一腳淺一腳地往高速路的方向走。她覺得這是自己應該受到的懲罰。她甚至想,如果現在突然竄出什麼壞人把自己怎麼樣了,也是活該,誰讓長到這麼大,還看不清人呢!

十分鐘、二十分鐘、一個小時,趙小柔徹底迷失在黑暗裡了。她基本上已經辨認不出方向,她也不想打電話求助,偶爾感受到身邊電掣的過車給自己帶來的轟鳴聲和風速,她甚至鄙視地對自己說:「還活著幹嘛?」

不知道過了多久,趙小柔的手機突然響了。她以為是張力,但是一瞬間又把自己否定了,還罵自己不長腦子,不要再對這個人有幻想,自己就是他的性夥伴而已。趙小柔看了看手機,是一條簡訊:「這兩天過的好嗎?怎麼一直沒動靜?」羅陽發來的。

趙小柔給羅陽把電話撥過去:「這麼晚了還發簡訊?」

羅陽的背景音很安靜,一聽就是在家,他說:「突然間想起你了,有點不放心,打電話問問你。幹嘛呢?」

趙小柔控制不住地大哭:「羅陽,我不知道我在哪,我迷路了。」

羅陽在電話里也慌亂了,問清楚了趙小柔是從大興出來的,問她身邊的建築,路口,村子,甚至什麼字牌……趙小柔聽見羅陽在那邊慌慌張張地製造出了一系列聲音,他在穿衣服、換鞋、鎖門,一邊走在空蕩的樓道里還一邊問趙小柔的位置……

等到羅陽找到趙小柔的時候,天都亮了。趙小柔灰頭土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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