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腦開放指數:怎樣激發自己的想像力
王堅的核心技術將改變世界,我真的沒有想到他這麼了不起。
——張亞勤
王堅來到微軟亞洲研究院之前的簡歷中,有一連串輝煌的頭銜:「教授」、「博士生導師」、「浙江大學心理學系主任」、「浙江大學工業心理學國家專業實驗室主任」、「中國
人類工效學會理事」,還提到,「他曾經主持完成了數十項國家自然科學基金、國家八六三計畫、國家各部委以及與摩托羅拉和英特爾合作的項目。」在來到微軟之後的5年中,他的頭銜少多了,只不過是個主任研究員,還是一個研究小組的主持者,但他成為十幾項國際專利的發明者。他還是「數字筆」的創始人和一張照片的擁有者。前者看上去和普通的圓珠筆沒有什麼不同,但卻被張亞勤稱作「劃時代的發明」;後者拍攝到他和比爾·蓋茨在一起討論「數字筆」的情景。畫面上,比爾把他的眼鏡摘下來,用牙齒咬著眼睛架,神情專註,仔細打量面前這個神奇的小東西,看上去完全被迷住了。
這支「筆」在開始的時候相當笨拙,還很粗糙。「我都不好意思拿給比爾看」,他笑著說。但他還是拿去給比爾·蓋茨看了。比爾大感興趣,要他繼續干,還說無論他需要多少錢都沒有問題。兩年以後,「數字筆」煥然一新,再次擺到微軟公司高級主管的會議上,那位「世界上最聰明和最富有的人」一眼看出其中奧妙,當即跳將起來,興奮得把腳上的鞋都脫了,一躍而起,跳到椅子上。
「個人計算機歷史的第一個25年,是從比爾·蓋茨開始的;第二個25年,有可能要從王堅開始了。」王堅的同事這樣說。
大多數人都把這話當作一句玩笑,但至少比爾·蓋茨是認真的,微軟亞洲研究院院長張亞勤也是認真的。他在談到「王堅的核心技術將改變世界,我真的沒有想到他這麼了不起」時,一點開玩笑的意思都沒有。還有王堅的8歲的女兒也是認真的,她在那張照片的下面一筆一划地寫了幾個字:「比爾叔叔和爸爸。」看來美國《商業周刊》也注意到一些重要的事實,所以它的有關王堅的一篇採訪筆記說,王堅「雖然不懂英文,卻是比爾·蓋茨的技術顧問。」這話前半句錯了,後半句不是誇張。
微軟亞洲研究院成立的最初兩年里,發表了90多篇具有國際一流水準的論文,獲得了70多項國際專利,還把至少12項新技術轉移到公司的產品中。在那以後的三年里,他們把研究人員增加了一倍多,又發表了大約800篇論文,獲得130多項國際專利,還把幾十項新技術轉移到公司的產品中。這一切超出研究院的創建者李開復和里克·雷斯特的想像,超過了比爾·蓋茨的想像,也超過了全世界所有同行的想像。在這數百項成功當中,王堅的「數字筆」也許是最令人激動的發明之一。
當你擁有一支「數字筆」的時候,計算機就完全不是現在這個樣子了,它只是一支筆和一張紙。這支筆是黑色的,看上去很像你現在手上的普通圓珠筆,而這張紙是真正的普通書寫紙,它可以是單張的,也可以是一疊。你用這支筆在紙上隨意書寫,就像計算機時代之前你的工作習慣一樣,可是你寫下的任何東西,都將直接進入一台遠距離的電腦終端,變成電腦可以處理的信息。顯然,你仍在使用電腦,但你的面前已經沒有主機和顯示器,沒有鍵盤和滑鼠,也沒有「視窗」軟體操作系統。
王堅把他的「數字筆」視為珍寶,但是他也說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在從事改變歷史的工作,他只是說:「我喜歡想天上的事情。」
王堅生長在杭州西子湖畔,卻有北方人的臉盤和身材,總是頂著一頭亂髮,衣服皺皺巴巴,脖子前伸,走路一顛一顛的,你在他的身上看不到一點奇異的光彩。少年時代的老師如若知道他今天的成就,準會跌破眼鏡。
事實上,王堅從小學到中學都很難說是老師心目中的那種好學生。他的功課平平,從沒得過什麼名次,從不參加什麼競賽,甚至沒有進過什麼好學校,沒有讀「重點高中」,也沒有讀「名牌大學」,直到博士畢業之後,他的母校杭州大學被併入浙江大學,讓他終於和「名校」沾了邊。不過,他一直不認為自己和這所大學的榮耀有什麼關聯。
「我都不好意思告訴人家我是哪個學校的。」他笑著說。這話聽上去是謙虛,其實了解他的經歷的人都明白,那正是他的獨到之處。
他15歲那年第一次表現出來的獨到之處,就是「自己做了一個很大的決定」:不去讀「重點高中」。
進入「重點高中」是我們國家大多數初中學生的夢想,不知道為什麼,王堅就是沒有這個衝動。他的成績本來屬於中等,在重點高中的第一輪考試中落選,但他通過了第二輪擴大招生的考試,並被一所「重點高中」錄取。
那是非常難忘的一天,全家人都陷入一場情感上的大跌宕。兒子能夠進入「重點高中」,就意味著一隻腳已經踏進大學。對媽媽來說,這是一件天大的喜事,但是兒子忽然說,他不想去讀那所「重點高中」。媽媽先是驚訝,接著失望,後來漸漸平靜下來,決定尊重兒子的選擇。
「你可要想好了,」媽媽把最壞的前景告訴兒子,「如果將來考不上大學,那就要下鄉了。」
王堅選擇留在自己原來的學校里讀高中。這學校就在他家門口,是杭州城裡一所很普通的學校。但他喜歡它:「它有很長的歷史,校風也好,只不過升學率不高,感覺上不如『重點學校』那麼風光。」
直到很多年以後,王堅還能記得那一天家裡發生的事情:「這是我第一次自己做主,又是那麼大的一個決定。家裡人都有些不高興。我媽心裡可能不同意,但是我特別感謝她尊重了我的選擇。」可是日後想起這件事的時候,他還有點後怕:「現在很難想像,我會做出那樣的決定,其實我的壓力也挺大的,如果後來考不上大學,那可真的慘了。」
今天我們回頭來看這件事,很難說王堅的決定有什麼特別動機,也許是因為那時候剛剛
恢複高考,無論孩子還是父母,都還沒有意識到「重點學校」的意義,但更有可能是這孩子的性格中那種不願「隨大溜」的意志發生了作用。
我這人好像和別的人不太一樣。讀書的時候我很輕鬆,我不在意成績、名次之類的東西,不在乎是不是名牌學校,也不在乎別人對我的成績、名次或者學校怎麼看。我在小學的學習成績其實挺差的,每次考試之後媽媽不罵我就算不錯了,還記得有一次分數太差了,只好去找老師作檢討。我曾經當過班長,但那也不是因為成績好。初中畢業那年,大家都在爭奪「重點高中」,我第一次感覺到分數的壓力,後來想一想,其實也是可上可不上。
上了高中以後,王堅迷上辦報。那是一張油印小報,他自任主編,實際上把記者編輯美術設計甚至印刷工人的事情全都做了。自采自編,自己刻鋼板,自己印報紙,他為此花了很多時間,但卻樂在其中。他在這樣一種心情中度過了三年。高考之前的幾個月里,老師天天給學生分析形勢,掐著手指計算出,全班50個同學中能考上大學的人也就七八個。王堅一看成績單,明白自己不在老師的名單里,因為他只能排到20名之後。那一刻他忽然明白,「當初不上重點高中是一個多麼嚴重的問題。」
別人遇到這種情況,要麼心急如焚,要麼破罐破摔,只有王堅依然我行我素。高考在即,同學們都在日夜苦讀迎接挑戰,他卻依然和他的小報難解難分。老師對他說:「再不把報紙停下來,你就完了。」他想想也是,決定讓他的報紙有個光明的結尾。於是坐下來,用全部感情來寫他的最後一篇文章。他的語文老師後來說,這是他整個中學期間寫得最好的一篇文章。
文章講了一個真實的故事。有一天,他和幾個同學一起去爬杭州城外的一座山,這是當地最高的一座山,偏遠荒涼。眾少年攀登到半山腰上,天黑了,周圍升起恐懼的氣氛,而且越來越濃,誰也不敢預料前邊有什麼。有人開始懷疑自己的行進路線,猶豫著不敢繼續前進。但是王堅相信道路沒有錯誤,目標就在前邊,那是山頂上的一座廟宇。於是大家彼此鼓勵,滿懷信心繼續前進,終於找到那座廟。大家一陣歡呼,既興奮又疲倦,紛紛倒在滿地竹葉上,和衣而睡。就在這時,茫茫夜色中出現一個和尚。和尚遞過一盞油燈,燈光如豆,在黑暗裡燃起一片光明。
這是王堅給他的中學同學講的最後一個故事。講完了,他才想起,現在他的目標不是山上的廟宇,而是大學。儘管老師的排名表上沒有他,但他覺得那盞油燈依然在前面引導著他。
高考的結果比任何人想像的都要好,也超過了他自己的估計。這個一向排在20位之後的學生,居然考了全班第三,真是前所未有。不過,這成績仍然不夠好,比他希望去的浙江大學分數線還少30分。結果杭州大學心理學系錄取了他。這不是重點大學,但他仍然很高興,覺得自己運氣好,因為班裡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