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神經樹」

「神經樹」

人的大腦隱藏著無限的可能性。

——張亞勤

1968年,凌小寧16歲,徐迎慶9歲,張宏江8歲,李開復7歲,王堅6歲,郭百寧5歲,朱文武3歲,張亞勤和沈向洋只有兩歲,李世鵬一歲,張益肇和馬維英剛剛出生,而劉策還要等

到9年以後才會出生。正是這一年,生理學的領域裡發生了一件不同尋常的事:羅傑·斯貝瑞公布了他對人類大腦功能的研究結果,並且因此獲得諾貝爾獎。

在此之前,科學家對人類大腦的理解一直是「重左輕右」的。他們認定,人的語言能力、邏輯能力,以及與此相關的其他種種能力,都是由左腦來實現的。人的大腦就這樣被區分成「聰明」部分和「笨蛋」部分——「聰明的」、「主要的」、居於「支配」地位的左腦,以及「沉默的」、「次要」的、居於「服從」地位的右腦。這種說法在過去200年里一直佔據著腦科學領域的主要地位,直到最近還在盛行,最後的結果,就是整個社會都在歧視右腦。教育系統和科學系統似乎全盤忽視了右腦的智慧,有個科學家甚至把右腦當作一個「退化的器官」。另一個典型的例子是,父母拚命糾正孩子的使用左手的習慣,老師也絕對不允許學生用左手來寫字。而所有人都知道,左手是由右腦來支配的。

現在,羅傑·斯貝瑞令人驚訝地證明了,人的兩個大腦擁有同樣複雜的智力機能,而且同樣聰明。人類使用大腦也有著兩種完全不同的模式,一種是語言的、邏輯的、分析的和連續的,擁有判斷是非和辯明利害的能力;而另外一種是非語言的、直覺的、形象的、刺激性的和突發的,是一種不分是非、不管利害的想入非非。每個人都可以從一種思維方式轉換到另一種思維方式,這是一種與生俱來的能力。

「儘管我們總覺得我們是一個人,一個獨立的個體,但我們有兩個大腦,」貝蒂·艾德華這樣解釋羅傑·斯貝瑞的理論,「每半邊大腦都有自己認知和感知外在真實事物的方式,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們每個人都有兩種智力,兩個意識,通過兩個腦半球連接著的神經纖維不斷融合。」

這樣,人的大腦在處理外來信息的時候便有了兩種模式:左腦模式和右腦模式。左腦讓我們分析、提煉、計算、描述、計畫,以及根據邏輯做出的理性陳述和判斷;右腦使我們具有想像力、創造力,理解事物的象徵性,看到夢幻中的圖像,以及只有精神的海洋里才存在的一切。正因此,貝蒂·艾德華和所有那些相信「斯貝瑞理論」的人都認定:「了解你的兩邊大腦是釋放你創造性潛力的重要步驟。」

如果這一理論不錯,那麼人的兩個大腦,一個是數學家,語言學家,科學家;一個是夢想家、發明家和藝術家。很明顯,在我們的學校教育中,數學家、語言學家和科學家受到特別的青睞,而夢想家、發明家和藝術家在很大程度上被壓抑,被改造,被埋沒。我們的課程設置——語文、數學、物理、化學、外語、生物、歷史、地理、政治,幾乎全都建立在訓練左腦的基礎上,我們的考試製度——無論是「3+2」還是「3+X」,只不過是在選拔那些左腦發達的學生。

然而事情還遠不止如此。

我們的大腦表層被至少140億個腦細胞覆蓋著,數量巨大。這些腦細胞中真正與智能相關的,只有大約5億個。在普通人那裡,它們被叫做「智力」;在生理學家那裡,它們被叫做「神經細胞」,也叫「神經元」。

無論黃種人、黑種人還是白種人,無論高考狀元還是落榜者,無論博士還是文盲,無論天才還是普通人,只要經過健康的發育過程,他們大腦里的「神經元」數量是沒有什麼差別的。

既然決定人的智能的「神經元」並無明顯差別,人類又怎麼會有聰明和不聰明之分?

按照張正友的解釋,「人的聰明不是靠神經元,是靠神經元之間的連接。」張是畢業於巴黎第十一大學的博士,現在是微軟研究院的研究員,他的業餘嗜好之一是了解人腦的生理結構:「中國人有句俗話,三歲看老。這是因為,人腦的神經元在三歲之前就開始連接。你的神經元之間能不能很快地形成一條寬敞的通路,與你受的教育、接觸的東西有關。有些通路,你不斷地使用它,它就加強了,有些通路,你不使用它,它就萎縮了。」張根據自己的經驗,認定「一個人到了15歲,神經元的連接就定型了。」生理學家的研究結果,似乎證明他說的不錯。大腦並不是由互不相關的單個「神經元」堆積在一起的。事實上,「神經元」糾纏在一起,互相伸展,構成複雜的迴路,它的形狀猶如一棵棵枝杈繁茂的樹,所以生理學家把它叫做「神經樹」。人的智力的差距,與「神經元」互相糾纏伸展的速度和複雜性有關,而「神經元」的生長和連接,需要外部因素去激活。

然而我們大腦中的「神經元」還有另外一個特徵,無論你是否激活它,是否發展它,它都會新陳代謝,都會死亡或者新生。實際上,我們每天睡覺的功夫,就會有至少10萬個腦神經細胞死去,可我們還從來沒有使用過它們呢。

這個事實令人沮喪:大多數人一生中只使用了自己大腦中10%-15%的神經元。

當然這一事實也令人激動。因為,你只要把沉睡著的「神經元」喚醒1%,就能讓自己的智力出現飛躍。如果你能把「神經元」的使用率提高一倍,比如說達到30%,那就變成牛頓、伽利略、愛因斯坦那樣的大天才。

有個叫做稻田太作的日本心理學家,以這些理論為基礎展開了他的教育訓練,其教育過程中包含了無數鼓舞人心的格言:

「自己不行,是因為自己讓自己變得不行。」

「大腦只要能夠合理使用,就能發達。」

「人有時會遭遇失敗,原因很多,其中之一就是沒有把自己的大腦更充分地使用起來。」

此人寫了一本讓人激動的書,叫做《頭腦,原比天空更遼闊》。他在書里把人的種種智力因素彙集起來,叫做「頭腦指數」,這有點像我們通常說的「智商」。

張亞勤是研究電腦的,不是研究人腦的,但是他顯然非常了解人腦。

「人的大腦隱藏著無限的可能性,同時它又有自己的結構。我可以把大腦結構圖給你畫一下。」有一天他和一個朋友談到記憶的問題,一邊用手在桌子上面畫,一邊說道:「你記住了這個就要把那個忘了,這是記憶選擇。好的教育方式是讓你記住最重要的東西,不好的教育方式就是讓你記住很多不重要的東西。比如做很多習題,做好幾遍甚至幾十遍,這就是讓大腦僵化的過程,到最後連自己也糊塗了。」

腦子是可以被塑造成一種形態的

美國的孩子不會背誦乘法表,但知道乘法是什麼。中國的孩子會背乘法表,但不知道乘法是什麼。

——李開復

潘正磊在華盛頓州立大學遇到的第一次考試,有個情節,讓她過了多少年還不能忘記:

老師允許學生帶一張紙進考場,並且可以在上面寫任何東西。比如自己背不下來、而又有可能在考試中使用的各種公式、概念和數據。

「美國的老師不要你背,他們認為那是浪費時間。」她後來說,「你只要知道在哪裡能找到你要的東西就可以了。考試不是考你的記憶能力,而這是考你的思維能力和解決問題的能力。」

李開復也曾談到同一個問題:「從根本上來說,教育不是灌輸給孩子一大堆知識,而是塑造孩子的大腦。當然『灌輸』也是一種塑造。」然後他就談到了自己的正在讀小學的女兒:

有機會你應該看看我女兒的作業。現在我的小女兒也上學了。我也要教育小孩。我太太教不來的,她每次一教就要生氣,因為她總要怪女兒,說「這個公式這麼簡單,怎麼就記不住呢?」我每天晚上要到8點半才能回家。女兒有時候就要我教她功課,我問她:「你3點半到8點半這5個小時幹什麼去了?」她說:「媽媽教的我不懂。」我就讓她先明白為什麼,從頭解釋給她聽,是怎麼回事。還告訴她懂得了為什麼,就不容易忘,就是忘了還可以想出一些理由,容易記起來。

這裡面的一些情節,涉及到兩種完全不同的教育方式。

美國的教育方式是要你先搞懂這是為什麼,理解概念,然後才告訴你怎麼去做,不是要你死記硬背一堆公式和數字。如果一個東西一定要背誦,那也是最後一步。比如「三角形」,老師就讓孩子回家去,把家裡所有三角形的東西都畫下來。再比如「九九乘法表」,中國的孩子可能一上來就是背。美國的老師要先告訴你乘法是怎麼回事,舉一些生活中的例子,讓你懂得「乘」是什麼概念,然後告訴你怎麼做,比如2×3、4×3,最後才要你背「九九乘法表」。再比如老師講解分數,是先告訴你「分數」這概念是怎麼來的,為什麼是這樣。在中國,你會知道這是幾分之幾,但不知道這有什麼用,孩子不去問為什麼,老師也不講。他學會了「雞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