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2節

本來說好路上兩人一人開一段的,但丁乙堅持一人開到了目的地,因為魯平沒開過高速公路,她不放心。

到了預先訂好的旅館,兩人就急忙換衣打扮,然後匆匆趕到會場,在進門的地方登了記,領到一個印好的大卡片,上面有自己的名字,能掛在胸前,還領到一個會議用的大包,上面寫著會議名稱,裡面裝了一些會議文件。

有了這兩樣東西,她才比較安心了些,之前一直在想,萬一我註冊的事沒搞好,等我興沖沖跑到會場時,發現會議根本沒收到我的申請,壓根兒沒打我的名,那多丟人啊!現在名片掛上了,會議大包背上了,腰杆子硬了許多,咱也是會議的一份子了。

她們倆慌裡慌張趕來開會,連午飯都沒顧得上吃,結果發現這天下午的會完全是可參加可不參加的,就是幾個會議重要人物發言,招聘會要到第二天早上才開始,像他們這種純粹來找工作的人,下午出席不出席都無所謂。

她倆一發現這個奧妙,就從會場上溜了,跑到外面去找飯吃。

兩人都沒來過這個城市,一點也不熟悉,兩眼一抹黑,碰巧看到一家中東餐館,魯平就提議吃中東餐,說從來沒吃過,於是兩人進了那家中東餐館。

點了餐,坐下等候的時候,她看了看錶,快兩點半了,立即往丈夫的手機打電話,提醒他去接孩子。

他接了電話,居然都沒問個「你到了?路上怎麼樣」,只說了聲「知道」,就沒下文了。

她也沒多說,交代了兩句,就掛了電話。

魯平見她在打電話,也掏出自己的手機,給家裡打電話。

她聽見魯平申辯說:「我這不是在給你打電話嗎?我們中午才趕到旅館,馬上就要去開會,哪有時間給你打電話?」

她知道魯平的丈夫在責怪魯平沒早點打電話報平安,雖然人家兩口子好像在為這事吵嘴,但人家吵得甜蜜呀,哪像她家那位,自己出去開會從來不知道打電話回家報平安,老婆出來開會他也不在乎老婆一路平安不平安,真沒意思。

中東餐巨難等,等到了又巨難吃。

魯平說:「現在少吃點也好,晚上有會議聚餐。」

她一看錶,兩點半已經過了,女兒應該已經放學了,她又往丈夫的手機打電話,但接電話的卻是小溫,她大吃一驚:「怎麼是你?」

小溫解釋說:「滿博士在開車。」

她腦子轉不過彎來:「那你,在幹什麼?」

小溫呵呵笑起來:「我在接你的電話呀。」

她慍怒地說:「我知道你在接我的電話,我的意思是怎麼是你接電話?」

「我不是說了嗎,滿博士在開車。」

她更生氣了:「這有什麼好笑的?」

小溫不笑了,也沒聲音了。過了一會,電話里響起丈夫的聲音:「怎麼啦?」

「我在問你呢,怎麼剛才是小溫接電話?」

「我在開車么。」

這兩人狡辯起來都一模一樣!

她厲聲問:「她怎麼在車上?」

「我不知道路,她來帶路。」

「你不知道自己女兒學校的路,她知道?」

「嗯。」

「那你怎麼不幹脆叫她去接?」

「她說學校不會讓陌生人接孩子。」

她啞巴了。

他問:「你還有沒有什麼要說?沒有我就掛電話了,要拐彎了。」

她沒好氣地說:「叫我女兒接電話!」

女兒上來了:「媽媽,你在哪裡呀?」

「我在G州開會。」

「為什麼你還能打電話呀?」

「哦,我現在沒開會,在餐館吃飯。」

「你在哪個餐館吃飯啊?」

「在一家中東餐館。」

女兒對「中東餐館」很感興趣,問了好些問題,她耐著性子回答了,抓住機會問:「爸爸和溫阿姨一起去接你的?」

「嗯。」

「他們……」她自己也不知道想問什麼,匆匆改變話題,「爸爸現在要把你帶到哪裡去?」

女兒大聲問爸爸:「爸爸,你要把我帶到哪裡去呀?」

「實驗室。」

女兒回答她:「媽媽,爸爸說帶我到實驗室去。」

她交代說:「那你乖乖的,別碰那些瓶瓶罐罐,當心把自己弄傷了。」

「我知道。」

一個電話打得她無比鬱悶,完全沒心思開會了,只想一步趕回去,看看那兩個傢伙到底在搞什麼名堂。來之前她只囑咐他別把小溫帶家裡來,這下可好,他不帶家裡來,卻帶到女兒學校去了。什麼不知道路,什麼小溫是生人,他也就是女兒剛轉到那學校時去過一次,學校可能連他都不認識了,不跟生人一樣嗎?完全是扯個理由,好兩個人在一起。

她也真服了小溫,如果換了是她,她才不願意跟一個男人去接他與另一個女人生的孩子呢。

連魯平都看出她在生氣了,關切地問:「怎麼了?」

她忍不住,把丈夫和小溫同去學校接孩子的事說了,魯平說:「管他呢,只要他把孩子接回來就行了。大白日的,又有孩子在旁邊,難道他們倆還敢在汽車裡幹什麼?」

「幹什麼倒不至於。」

「那不就結了?」

「如果你丈夫跟實驗室的女青年走這麼近,你在乎不在乎?」

「呵呵,我丈夫才沒那個能耐呢,他想跟人家走近,人家都不會跟他走近。」

她覺得這也沒什麼值得高興的。

吃完飯回到旅館,先躺床上睡了一覺,然後起來洗澡洗頭熨衣服熨裙子,去參加會議的聚餐。說實話她一點都不想動,只想躺在旅館的大床上休息,但魯平硬要拉她去,說交了那些錢的,這頓飯不吃太虧了,她只好勉為其難跑去吃。

會議聚餐也是巨難吃,還不如她平時隨便做的菜好吃。

吃完飯回來,魯平給家裡打電話,她也往丈夫實驗室打電話。

又是小溫接的。

她自報家門後就說:「丁丁在你們實驗室吧?請叫丁丁來接電話。」

丁丁來了:「媽媽,你在哪裡呀?」

「我在G州開會呀。」

「在中東餐館吃飯嗎?」

「不是,現在在旅館。你吃飯了嗎?」

「吃了。」

「吃的什麼?」

「送來的比薩餅!」

她不知道比薩餅是丈夫點的,還是小溫點的,但既然讓人送到實驗室來,肯定是大家都有份,這下好了,連實驗室的人都被買活了,以後肯定巴不得她天天出去開會,好讓他們有免費的比薩餅吃。

她問女兒:「你在那裡玩得開心嗎?」

「開心!」

她相信女兒是真的開心,因為語調非常高亢,小孩子是不會做假的。

按說女兒開心她也應該開心才是,但她竟然有點失落,一直覺得自己是女兒生活中必不可少的組成部分,自己走了,女兒一定會非常想念,正如她非常想念女兒一樣。

現在才發現並非如此,沒有她,女兒也能過得很開心,說不定更開心,因為她一向不贊成女兒吃垃圾食品,總是逼著女兒吃她做的中國飯,女兒每次要求吃個比薩麥當勞什麼的,她都會拒絕很多次才讓女兒吃一次,而現在爸爸或者溫阿姨「嘩啦」一下就讓人把比薩餅送到女兒嘴邊來吃了,女兒能不開心嗎?也許在女兒眼裡,她就是一個可惡的後媽,爸爸和溫阿姨才是好人。

她眼前冒出一個可怕的場景:丈夫和小溫結了婚,天天帶著丁丁去吃垃圾食品,還上公園,上遊樂場,晚上三個人都在實驗室待著,再一同回到她家的大房子里,女兒去睡覺,那兩個傢伙就盡享魚水之歡,顛鸞倒鳳,其樂融融。

她覺得這個前景太有可能了,小溫現在是丈夫的得力助手,沒有小溫,就沒有丈夫的科研基金。如果小溫對丈夫說「你不娶我,我就到別人的實驗室去工作!」恐怕丈夫只能乖乖娶小溫,更何況小溫又年輕又漂亮,就算小溫不威脅丈夫,丈夫都恨不得娶小溫。

而她呢?找工作是沒什麼希望了,如果丈夫提出離婚,她肯定要不到孩子,要到了也沒辦法養活。回國也沒出路,待在美國還是沒出路,靠丈夫又靠不住,去跳脫衣舞都沒人看,她的前途真的是「無亮」了。

她有氣無力地說:「丁丁,叫爸爸來聽下電話。」

丈夫拿起電話後,她交代說:「今天晚上別待到太晚,丁丁明天還要起早床。」

「知道。」

她沒話找話地說:「今天晚上吃的比薩餅?」

他馬上起了戒備心理,辯駁說:「我不想跑回去吃了晚飯再跑來實驗室,就點了兩個比薩餅大家一起吃。比薩餅不是垃圾食品吧?」

「還是不能天天吃比薩餅。」

「知道。」

打完電話,她心情更糟糕了,很後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