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月19日

大師兄請假了。

昨天他帶著女兒去郊外看風景,回來南南就病了。感冒。越是要小心,越是要生病。這是兩難的抉擇。我知道大師兄是希望在孩子能看能稍微動一動的時候,讓她感受自然。嫂子卻希望小孩足不出戶,把家裡弄成無菌病房,這樣等到腎臟的到來。

大師兄背負著內心的責難和妻子的眼淚在家陪南南。

我們不知道該怎樣安慰他。所以他沉默的時候,我們一個組都不說話。

二師兄也請假了,將拷機交給我,說,沒有緊急的事嚴禁呼他。他受夠了約會的時候被我們呼回來的痛苦。有一次據說是好事行進一半。

「你們知道這種感覺吧?你們體會過這種尷尬吧?我跟小芹一個月就見那麼一次兩次,湊個時間約一下那麼難,關鍵時刻熄火哦!你們有沒有良知啊?」

我真是無奈。我哪裡知道這兩個乾柴烈火已經到了大白天都要軋一下的境地。我盡量晚上不拷他。但沒想到現在連白天都不能拷了。

「你好歹給我個時間限制,你們倆什麼時候不好事?」

「是這樣的。我們倆只要在一起,基本上就是白天黑夜幹革命。這叫加班加點。我們倆見一回好難得你知道吧?她一拍戲出去兩三個月,中間就回來一天。我又不能像人家那些大款,沒事就探班,兩人不就為這一天而活著嗎?不要打擾我們。」

所以,今天院里我當家。組長出差,大師兄、二師兄全部放假。我需要三頭六臂。

白天一切皆安。到了晚上,完了,組長的一個病患發生腦梗,當場開始翻白眼。

考慮良久,我還是給二師兄去了電話。想來他們都累了一天了,晚上是二師兄應該保存體力休息的空檔。

二師兄電話里咆哮:「你個笨蛋!」我把情況大致一說,他突然就收斂聲音說,「我馬上來,你做準備,十五分鐘後我進手術室。」

手術做到天亮,二師兄再打電話給小芹,關機狀態。二師兄說,她已經登機回劇組了。

二師兄說,他母親的要求對他而言實在是太難了。不找醫生,不找護士,不找同學,不找同事。

他說,除這些以外的女人,他很難跟別人做到日夜廝守。小芹再跟他談一些藝術方面的事,他已經疲於應付了,而他跟小芹說手術的事,小芹說,不要聽。兩個人,最登對的時刻就在床上。

二師兄的家史是我們科的傳統爆笑科目,他已經無所謂別人說了。

他的爹以前是我們科的老主任,在年輕的時候意氣風發,躊躇滿志,基本一看就是未來部長級人物,天生的醫學世家,醫感特別好,手風特別順。我們現在的主任有句名言,叫做,一醫成名萬骨枯。每一個成功的醫生背後都背了好幾具冤魂。可二師兄的爹是個異數,用主任的話說,他可能是扁鵲的後裔,有透視眼,沒有他拿不下的手術。

可惜一代大家毀於大腿事件。

早在八十年代的時候,民風淳樸。那時候的副主任,二師兄的爹,因年輕荷爾蒙旺盛,在醫院值班時候與護士調情,讓小護士坐他大腿上,可巧被糾風院長看到,從此開始坎坷生涯。調到另一個無關緊要的科室做主任五年,再回來繼續修副主任五年,待到混成局長,已然錯過了晉級部長的黃金年齡。最終卸任在局長位置。一條大腿,毀了我們院的光輝歷史。本來很有可能衛生部長從這裡走出去。

那個護士,就是二師兄的親娘,院長的二夫人。

所以二師兄的娘立此家訓,防患於未然,以免兒子被自己這樣的蘇妲己所害。不過我們科也從此受益。自打有了老主任的大腿事件後。我們科民風就開化了,現在勾肩搭背,摟摟抱抱已然不算啥了。老主任在這點上,是深知群眾疾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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