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髮，先洗頭，一個很年輕的姑娘，工號201，聊起天來親切，體貼，刻意。
201：「看你的樣子是沒睡好吧？」
其實我剛起床，睡了有10小時。
我：「嗯。」
201：「等下幫你沖眼睛，很放鬆的。我們先洗頭，來你往下躺，水溫還可以吧？」
我：「嗯。」
我閉著眼，嘴也閉著。
201：「看你的樣子是經常熬夜吧？鼻子這邊都發紅了，上火了吧？這個季節要多喝水，你肯定是沒喝水，等下幫你倒杯菊花茶吧？」
我：「嗯，謝謝。」
說謝謝時我感覺嘴都沒張開。
201：「你鼻子紅肯定是你拿手摸了對不對？不行的，手上有細菌，怎麼能拿手摸呢？等下我用棉球幫你擦擦吧。」
我：「不用了，謝謝。」
我已經開始出汗了。
201愈發關心：「你是坐辦公室的吧？坐一天累的嘞，腰疼吧？等下幫你按按，我們這樣彎腰洗頭也是累呀，不過沒你們辛苦。」
其實我也不坐辦公室。
我：「嗯。」
嘴閉得更緊。
201：「要給你用這個草本精華的洗髮水嗎？加十塊錢。」
我：「不用了，謝謝。」
想說趕緊洗完就好，終究說不出口。
201：「這個力度可以吧？我給你沖了喲，水有點兒大，不大沖不幹凈的。」
背上汗越來越多。
201：「我再給你洗一遍。」
連「嗯」都「嗯」不出了，身上肌肉都綳著。
201：「洗好了，我拿條熱毛巾幫你墊下脖子，不燙吧？給你衝下眼睛，你閉好了喲，不用那麼用力啦，怎麼樣舒服吧？」
我還是緊閉著。脖子很燙。
我：「嗯。」
有人經過，兩人說了句話，不知她還是那人碰了什麼，水壓忽然變大，噴頭上翹，越過我的臉，噴了我一身。
201：「哎呀！不好意思啊！」
我抹了一把臉，睜開眼睛，肌肉終於放鬆下來。
我：「沒關係。」
幸好啊，她噴了這一身水，幸好啊。
201手忙腳亂，拿著毛巾亂擦：「對不起啊！」
我終於不欠她什麼了，不用考慮怎麼拒絕她的好意了。我只要原諒她就可以了。
想到這裡，我又說了句「沒關係」。心懷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