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趣 不忠

情人:「又是非走不可唄?」

丈夫:「嗯。」

情人:「那路上注意安全。」

丈夫:「嗯。」

他們維持這樣的關係已經兩年了,每晚九點,最晚不超過十點,丈夫就要離開,回到妻子那裡去。

兩人是在一個飯局上認識的。他結婚了,她有男朋友,那天大家喝了很多酒。簡單說就是這樣。

他坐下就盯著她看,旁邊有認識的朋友起鬨,都知道他不老實,喜歡耍嘴皮子,占些拉拉手的便宜。過的是什麼癮,朋友們也不知道,只知道很多朋友也這樣。

那天酒局換了幾處,下午四點開喝,由頭忘了,好像就是他心情不好,拉了朋友陪。朋友們表示下午四點喝酒算是全新體驗,招呼了一圈,就有了新朋友來,其中就有她。

他平時是張冷臉,喝過兩杯換笑臉。那天她進來,剛喝了一杯,倒也沒換笑臉,是換了眼神,按現場身邊朋友的說法是:「我×我×,你們看,這傻×眼睛裡全是對生命的渴望啊,哈哈哈。」

喝到六點,要去另外的地方。包括她有倆人都是開車來的,怎麼開走呢?她說:「我叫我男朋友過來吧,他一直嚷嚷著要來。」

丈夫就不高興了:「不好吧,別讓人家來了,來了我怕他心情不好。」

大家鬨笑一陣,當然還是來了,來了丈夫也是醉醺醺地跟人家握手,致謝,說不好意思麻煩你。

說是這麼說,換到第二家坐下,嘴上是收斂了,渴求生命的眼神卻沒退。

中途上廁所。

朋友:「你差不多行了,人家男朋友談一年多了,奔著結婚去的,都跟咱們似的啊?」

丈夫:「沒不讓他們奔著結婚去啊。」

朋友笑:「一會兒挨打我不管你啊。」

丈夫:「不會不會,我就是瞎浪,我還能怎麼著?我這麼怕疼的人。」

要真是瞎浪,肯定要嘴硬,要吹,要浪到底,心裡真活動了,嘴上才要否認,朋友聽完是這麼想的,後來的事也是這麼發生的。

沒過多久,她就分了手,成了他的情人。他還是丈夫。

丈夫有一大堆經得起推敲的理由,她則簡單得多,她有點兒喜歡他,恰好不再那麼喜歡男朋友了。這種事兒總是很容易恰好。

「你別覺得怎麼回事兒,不是沖你,你也不用跑。」她告訴他自己分手了,然後說了這樣的話。

「不跑。」又說,「真分手啊?你男朋友其實人不錯。」

情人:「出息吧你,你怕我賴上你啊?」

丈夫:「我是怕你後悔。」

情人:「那也不關你的事兒。」

他們的交流大體是這樣,嘴上他賤一點兒,她橫一點兒。見了面,還是他賤一點兒,她橫一點兒。只是情人心裡知道,關係里,是她賤一點兒,他橫一點兒。

因為每晚九點,最晚不超過十點,丈夫就要離開,回到妻子那裡去。

開始時她根本不介意,兩人甚至沒為這件事兒解釋過,自有默契。他從床上爬起來,穿上衣服,開兩句玩笑,親親她,就走了。她會送他到門口,回家的路上,他一邊開車一邊給她打電話。

丈夫:「今天滿意嗎?」

情人:「你不是問了嗎?」

丈夫:「那是剛結束,不客觀,你現在再回頭體會一下。」

情人稍一停頓,他就趕緊追一句:「你是不是正在體會?」

情人:「滾。」

快到家他會掛掉電話,她會去泡個澡,看看他吃飯時提到的電影。

最開始,他們見面算是頻繁,不一定非得晚上。有時是中午吃飯,有時是下午看電影,有時是她拉著他逛街。雖然堅持不用,他還是會幫她買衣服。

有時她覺得真挺像談戀愛的,如果不是每晚他都要回家。

有時她覺得不能這麼想,這麼想最後難受的是自己。

他對她很好,會給她做飯,會準備禮物,不只是在節慶,也不只是貴,是費了心血的。

可他會突然吃飯時不講話,問他,還是笑,說:「心情煩躁,我閉會兒嘴,你也清凈。」

笑裡面是冷淡。

她想起第一次見面時朋友說,這人今天發情了,平時是個冷臉。

她也才意識到,她之前沒怎麼見過他平時的樣子,相處久了,相處就成了平時。

可他沒有跟她分開的意思,有空就來找她,他還有多少情人,她不知道,也不問。她也會找其他男人,偶爾也會帶回家,只是跟丈夫在一起的這兩年,確實沒談過其他戀愛。

在一起七八個月的時候他消失了幾天,微信不回,手機不接,她心裡想,可能就這麼結束了,自己也早知道,還能有什麼好下場嗎?跟這麼一個爛人。

後來是他自己跑來的,喝多了,倒在她床上。她想趕他出去,終究是沒忍心。

她還笑他:「你可以啊,喝酒時間越來越早了。」

他沒搭話,他們一起睡覺,她叫了外賣,他們再睡覺。到了九點,他沒提走的事,她也沒提。到了十點,他爬起來穿衣服,親親她,沒講笑話。

她:「又是非走不可唄?」

他:「嗯。」

她:「那路上注意安全。」

他:「嗯。」

走到門口,她說:「你什麼時候能不走?」

他站住看她,臉越發冷。她後悔問這個問題,比起真的渴望他不走,這問題更像是沒話找話。

他:「不知道。」

好在他給了回答,她趕緊換上輕蔑的臉,趕緊笑:「你就沒知道過。走吧,下次來打個電話,別看著什麼不該看的。」

他:「嗯。」

那天他沒開車,在路上也沒給她打電話,只是很晚她收到一條微信:「我真的很喜歡你。」

她回了一個「我也是」。並沒有仔細思考。

那天之後的一段時間,他還是常常喝醉了就來,不打電話,她都疑心他是不是故意想碰上什麼。

有時他喝多了開車。她不讓他開,他還生氣。

丈夫:「我開車怎麼了?我不開誰開?叫你男朋友來開啊?」

她想起之前問他為什麼那麼愛喝酒,他嬉皮笑臉地說:「醫生的說法是,我有自毀傾向。」

她:「你還看過醫生啊?」

他:「沒啊,但是醫生會這麼說的。」

她現在想想,覺得他是對的,醫生也是。

她也懶得管他,由他開車回他妻子那裡去,她要承認,她是這麼想過的:他死了,關我什麼事?

不過當晚她還是會發微信問他:「傻×你到家了嗎?」

丈夫回:「到了,早睡。」

那段時間,他們之間不再只是情人間的開心,還多了互相攻擊,攻擊之後和好,趕走之後裝作沒事發生,總之,他們越來越像夫妻。

她不知道怎麼繼續下去,他給了建議:「你再找個情人,就好了唄。」

她心想,這人像一種毒品、傳染病,在他身邊對自己不好。

又想起自己有過的那些短暫的約會,不知該怪他,還是自己本身也是一樣的人。

是不是也是因為這樣,所以才會喜歡他?

時間久了,他不正常的次數少了,來她家的頻率也越來越高,有時整周都在,只是她家裡從來沒有他的洗漱用品,因為他每晚都要回家。

她躺在床上開玩笑,說你真不打算離婚嗎?

他這次倒沒給一大堆經得起推敲的理由,只是笑:「離不了了。」

她也懶得問,也想,他真離了,跟這樣一個人在一起,是不是好事?

在一起兩年多,有一天下午四點,朋友給她打電話,問要不要一起喝酒,還在那次見面的那家酒吧。

朋友:「咱們都喝得特多,那誰一晚上都看你那次。他又想喝酒,你來不來?」

他們倆在一起的事兒沒告訴過誰,保密雖無必要卻好像是做情人的本分。

他們進來,坐下,喝酒,大家開開玩笑,只是氣氛一直沒有放開。朋友們會像成年人一樣嘆氣,舉起杯像成年人一樣說話:「來吧,過去了就過去了,這樣挺好的。」

都特意跟他碰杯,他也碰,也笑:「挺好的,挺好的。」

她不明白怎麼回事,她還是像上次一樣坐他對面,看他,他也沒解答。

去廁所時,她堵住那個朋友,問了,朋友告訴她:「哎,你不知道嗎?我還以為你倆挺好的……他老婆去年死了,心臟病。」

她沒說話。

朋友:「你真不知道嗎?我以為你倆……他發了一陣瘋,現在好了,你看又跟以前一樣了。這人啊,就是嘴炮,以前有老婆天天出來玩兒,現在老婆沒了,也沒找新的,我們叫了幾次,都不出來,說每天都要回家。今兒是頭一回主動。」

她走回桌前,跟朋友換了座位,坐到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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