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如水流過,又到曲終人散時。常有人問:你為什麼想起拍這麼一部戲?為什麼會和這些演員合作?其實冥冥中都是緣分。今宵離別後,何日君再來。
幾年前華誼的戰略投資人馬雲約我在杭州富春山居徹夜長談,記得他曾信誓旦旦對我說:在三至四年的時間裡他將協助中軍將華誼締造成為市值百億的娛樂傳媒集團,並預言國產片的單片票房有望達到一億美元。他還向我描繪了華誼十年後的宏大格局,那一夜我被他的戰略蠱惑得心潮澎湃。三年過去,夢想照進現實。後來,有朋友把「遠走高飛」誤讀為離開華誼,那是不可能的,遠走高飛是形容渴望放浪的心情。實際上我已經和華誼續簽了五年的合約,我還是很中意與華誼的合作,而且沒有單幹的想法,也不知道在中國還有哪家民營電影公司比華誼更靠譜。更重要的是我與中軍中磊情同兄弟,有難都同當了,有福必須得同享啊!
人要知道感恩戴德,2012年11月2日,這一夜我和中軍國立中磊醉了,遠在外地的震雲也醉了,所有一起奔戰的弟兄們都瘋了。我要說,謝謝中軍中磊,我知道你們為了圓我這個夢所承受的壓力,我的好兄弟,下輩子給你們當牛做馬。感謝所有幫助這部電影的人,原諒我不便透露你們的姓名,但你們真的讓我尊敬。
時間如水流過,又到曲終人散時。常有人問:你為什麼想起拍這麼一部戲?為什麼會和這些演員合作?其實冥冥中都是緣分。今宵離別後,何日君再來。震雲說:《非2》是大好不是小好。因為小好是好人拍好人,大好是壞人拍好人。他引經據典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這句話證明了佛在成為佛之前是拿刀的壞人。為什麼沒有人說放下羊鞭立地成佛?因為放下羊鞭還是牧羊人,只有放下屠刀才成佛。劉老師不僅肯定了影片,還給我和王朔定了性,我們是壞人但有佛緣。我白天睡覺,習慣了顛倒黑白。震雲的話雖是歪理邪說拿我們打鑔,但他證明了一點,話都是可以兩說的,就看話語權在誰手裡了。合同里不是常有一句話嗎,「甲方對該條款可能產生的任何歧義享有最終解釋權」。
天藍得非常的國慶節,窗外異常明媚,滿眼的綠,隱隱能夠聽到樹葉在風裡搖擺發出的聲音,陽光被吹得忽明忽暗閃閃爍爍,坐在房間里有如置身水世界,整扇窗子波光粼粼。抽煙喝茶,期待又憧憬。下午定剪,晚上殺青宴,不醉不歸。借法王一句詩抒情:那一天,我轉山轉水轉佛塔,不為修來世,只為途中與你相遇。
自1993年第一次讀小說《溫故一九四二》至今已經過去了18年,其間數次動議拍攝皆因故擱淺。18年,小劉小馮變成了老劉老馮。如今時機終於成熟,萬事俱備。乘動車從成都去重慶,沒訂上座席在餐車蹭座,吃盒飯時一陌生人贈我一本《獨唱團》。看到韓寒的一篇小說,不長,萬把字,被書中描寫的一位女性深深感動,其音容笑貌不能忘懷。憑記憶向各位轉述,以表敬意。書中人行車途經國道穿過的小鎮,天將破曉,倦意驅使擇一集「客房桑拿棋牌K歌」於一體的野店落腳。開房落床,有名叫珊珊相貌平庸的妓女登門求辦。廉價服務後天已大亮,珊珊不走,繼求包夜僅加50元。客房簡陋窗帘不能合攏,陽光刺眼不能入睡。書中人疲憊不堪,戲言,站窗帘縫處替我擋光給你50元。一句戲言,珊珊竟欣然蹬上椅子赤身站在窗帘縫處擋住陽光。房間暗下來,書中人感動又鄙視,問:賺那麼多錢幹嗎?珊答:身有孕,想產下養大。現已存有兩萬,一萬分娩,一萬購奶粉育嬰,再做15年,每年賺5萬,供兒上大學。最怕開家長會,鎮小,怕家長中有熟客認出,讓兒蒙羞……珊珊身軀弱小,站在椅子上整個身體仍擋不住一條窗帘縫,陽光從她的頭頂瀉下,赤裸的身體里孕育著一條卑微的生命。那條命是她全部的希望。可以想像為了那條命她可以像狗一樣匍匐在人前,任憑蹂躪踐踏,也可以像狼一樣去捍衛兒子的尊嚴。珊珊是一位偉大的母親,我尊敬她。也藉此向韓寒表達敬意。接著門被踹開,警察擁入,有人高舉攝像機抓拍,書中人和珊珊束手就擒。珊珊抓窗帘欲遮身,遭制止雙手被銬在落地燈柱上。攝像人因激動忘了摘鏡頭蓋,全場掃興,為取證警察要求被擒者配合再次破門而入。但門已壞,簡單修復再踹開抓現行。書中人急塞手帕給珊珊,珊珊不知所措,書中人喊:遮臉啊笨蛋!
一年前收留了一條流浪狗,來時八個月大,是雜種,取名叫丟丟。丟丟被人打怕了,見人就哆嗦,失去了狗的尊嚴,幾個月沒叫過一聲。生存的嚴酷使然,丟丟聰明過人且動作異常敏捷。入夏,丟丟漸有領地感,終於有一天發出一串吼叫,凶的喲,原來門外有訪客。我心一熱,嗔怪它:丟丟別叫了,是自己人。還有,丟丟脖子上拴了一個頸圈,外出時鎖上一根繩牽在手裡防止它亂跑。頸圈不寬鬆,一直以來都誤認為此舉萬無一失。最近家人道出真相,其實丟丟輕易就可脫離頸圈的束縛,讓你牽著,那是賜你主人待遇給你面子。說白了,自由是它主動放棄的,束縛也不是你能掌控的。它配合了我的自信心又傷害了我的自尊心。這次回家時有些忐忑,出走45天,不知道丟丟還認我這個朋友嗎。車到門前,如聽到它吼叫,意味著我們陌生了,但丟丟沒吭聲也沒露面。放下行李,突然被它從後面推了一下,回頭時丟丟已經撲上來,我抱住它,任它用尾巴不停地抽我,臉和手被它舔得亂七八糟,換鞋進屋,丟丟如影隨形貼著我的身體,給足了老大的面子。
一幫人乘電梯,聊得倍兒熱鬧,感覺上到五百層了電梯門也沒有開,然後才有人發現誰也沒按上行的鍵。這事你們遇到過嗎?我已經趕上好幾回了。晚上人都齊了,聚左中右不同立場的朋友於一桌大鳴大放各執一詞,有意思。聊到最後得出結論,王朔說:我們都是把靈魂抵押給了魔鬼的人,但是抵押給了不同的魔鬼。這一說法得到了廣泛的認同,大家共同舉杯,散買賣不散交情。
離開重慶有些不舍,喜歡重慶的口音,巷子里瀰漫的鍋氣,山坳里一層層濃得化不開的綠。更痴迷於山城的夜幕,躲在臨江的房子里,看對岸嵯峨的輪廓,紅塵萬丈撲朔迷離。同行的老王留下一句醉話:面對這樣的景色,一切的絕望都能在頃刻間死灰復燃。我想說:重慶,你讓我剛離開就想回去。
毫無徵兆地醒了,走上陽台看風平浪靜的黎明,海灣靜如湖水,一半騰起霧一半是透徹的晨曦。因為近在咫尺,我想到若海嘯發生在劫難逃,由此想到一切災禍,想到瞬間失去雙親倖存下來的孩子,心有說不出的難過,路還那麼長,誰陪他往下走?註定了一世的冷清和孤獨。想至此,滿臉淚,心情一落千丈。
我會在冬天時想念夏天,夏天時懷念冬天,只有在秋天時我會很享受當下的季節。秋天萬物的顏色都熟了,穩了,渾然一體了。熟褐、橄欖綠、橘黃色,尤其是在北方,看到那些顏色,我想起年輕時喜歡的俄羅斯畫家列維坦的風景,想起和我一起騎著自行車馱著畫箱去寫生的那幫孫子,如今你們人在何方?唉!出了一趟差回來天就涼了,我真喜歡這個季節。白天溫和夜裡微涼,披一件衣服坐在電腦前捧杯熱茶暖手,舒服。「舒服」這兩個字言簡意賅,概括了對喜歡的某人某地某個季節的評價。「此人給我的感覺很舒服」,這是由內而外的全面肯定。試問:您會是一個讓人感覺很舒服的人嗎?我有點心虛,第一印象肯定不是。
鳳飛飛,還記得第一次聽你的歌,是老式的601的錄音機,每一首歌的間隙插著一個紙條。那時我還很年輕,只記得聽你的歌是要受處分的。一晃三十多年過去,這中間和你的歌聲失散了很多年,今天看這段視頻,你和我記憶中長得不一樣,卻比記憶更好看。你大我六歲,我得尊你一聲姐。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