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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以後,她哭著給我打電話,說她在外面街上,我能否到第一一六大街和百老匯的交匯處接她?她和父親有了點麻煩,沒有錢,不知道該怎麼辦。她在街角等著。在地鐵上,她告訴我,她穿戴整齊,想給我打電話,和我見面,儘管我對領帶反應強烈。但她父親說不,她不能出去。她說,她就要出去。他照著她的嘴打了一拳。我能看到她的嘴都腫了。她從父親的家裡跑了出來,不會再回去了。瑪麗·奧布萊恩說她運氣不錯,一名房客回愛爾蘭和鄉下女孩結婚去了,他的房間空著。

在某種程度上,我很高興她父親打了她一拳,她來找我而不是去找鮑勃,那一定說明她更傾向於我。當然,鮑勃很不高興。幾天後,他站在門口,說我是卑微的愛爾蘭小鄉巴佬,要打爛我的頭。但我把頭一偏,他的拳頭打到了牆上,不得不到醫院去打石膏。走的時候,他威脅說還會來找我,我最好和上帝和解。但是幾天後我在紐約大學碰到他時,他很友好地伸出了那隻沒有受傷的手,而我再也沒有見到他了。他也許背著我打電話給邁克·斯莫爾,但是那已經太遲。既然她已經允許我進她的房間、上她的床,忘了將身子留給新婚之夜和蜜月,她就不應該和他說話。我們第一次做愛的那個晚上,她說我拿走了她的貞操。即使應該感到愧疚或傷心,我也不會。正如他們在軍隊里說的那樣,我是第一個永遠留在一個女孩記憶里的人。

我們不能待在瑪麗·奧布萊恩的家庭旅館裡,因為我們不能抵制睡在同一張床上的誘惑,還有那些會意的目光。帕迪·阿瑟不再和我說話了。不清楚他是虔誠,還是愛國。我和一個既不是天主教徒也不是愛爾蘭人的女孩在一起,他很生氣。

船長捎來話,說準備每月給斯莫爾一些錢,那意味著她可以在布魯克林區租個小公寓。我想和她住在一起,但船長和奶奶會認為那丟人現眼,所以我在格林威治村唐寧街四十六號租了個冷水公寓。他們稱之為冷水公寓,我不知道為什麼這麼叫。那兒有熱水,但沒有暖氣,只有一個巨大的煤油取暖器。那東西通體通紅,我都擔心它可能會爆炸。取暖只能去梅西商店買個電熱毯,插到一根長電線上,這樣我就可以在屋裡走來走去了。廚房裡有個浴缸,樓道里有個廁所,我必須和對面的一對義大利老夫婦共用。那個義大利老人敲我的門,對我說,我得在廁所里放上自己的衛生紙,不能用他的。他和妻子在他們的衛生紙上做了記號能知道我是不是用了,所以小心點。他英語很糟糕。他又告訴我,他和我前面那個租戶有矛盾,他很惱火,對著我的臉揮舞拳頭,警告我如果碰他的衛生紙,就會有大麻煩,大麻煩。但一開始,他會給我一卷衛生紙,以確保我不會碰他的。他說他妻子是個不錯的女人,給我這卷衛生紙就是她的主意。她是個病人,需要靜養,不能有麻煩。明白嗎?

邁克在布魯克林高地亨利街找到一個小公寓,有自己的浴室,沒有衛生紙來折磨她。她說我的公寓很丟人,不明白我怎麼能那樣生活:沒有暖氣,沒有地方做飯,義大利人因為衛生紙大喊大叫。她為我感到難過,讓我在她那兒過夜,做了好吃的飯菜,儘管她父親將她打出門的時候,她甚至不知道怎麼煮咖啡。

放假後,她回羅得島看牙醫,檢查她父親的拳頭造成的膿腫。我在組約大學修暑期課程,看書、學習、寫學期論文,同時還在銀行上班,午夜到早上八點的那個班。我每星期在貝克爾和威廉斯倉庫開兩天叉車,還夢到邁克·斯莫爾,她正和奶奶一起在羅得島過著溫暖舒適的生活。

她打電話告訴我,她奶奶不再為我說她活得輕鬆而生氣了,甚至還說了一些我的好話。

什麼好話?

她說你有一頭不錯的黑色鬈髮,為我父親做的事感到難過,不介意你過來住一兩天。

結束銀行的工作後,我可以到羅得島待一星期。在我上班附近位於布羅德大街的一家咖啡館裡,一個人坐到我旁邊,說他前一個晚上聽到我說話,猜出我是個愛爾蘭人,對吧?

我是。

啊,我也是愛爾蘭人,純正的愛爾蘭人。我父親來自卡洛 ,母親來自斯萊戈 。希望你不要介意,我從別人那兒知道了你的名字,發現你是國際碼頭工人協會的會員。

我的會員卡已經過期了。

那沒關係。我是一個組織者。我們打算打入這些該死的銀行。抱歉,說髒話了。你願意參加嗎?

噢,當然。

我是說,你是我們在你值班的那些人里唯一能找到的有工會背景的人。我們也知道銀行發該死的工資,只需要你露點口風。只要時不時地露點口風,不用太多,也不用太快。我幾星期後再見你。來,我來付賬。

第二天是星期四,發工資的日子。當我們拿到支票的時候,主管說:今晚剩下的時間裡,你可以休息了,邁考特。

他確保當班的每個人都聽到了他說的話,你今晚休息,邁考特,還有所有的晚上。你可以把這句話告訴你那些工會朋友們,這裡是銀行,我們不需要任何他媽的工會。

他們什麼也沒說,打字員和文書們只點了點頭。安迪彼得斯可能會說點什麼的,但是他還在上四點到十二點的班。

我拿了自己的支票。在我等電梯的時候,一名行政人員從他的辦公室里出來。邁考特,對吧?

我點點頭。

你大學畢業了,對吧?

是的。

想沒想過加入我們?你可以,我們可以讓你在三年內收入達到不錯的五位數。你是我們自己人,對吧?愛爾蘭人?

是的。

我也是。我父親來自威克洛 ,媽媽來自都柏林。當你在這樣一家銀行工作時,機會之門就敞開了。你知道,古愛爾蘭修道會,哥倫布騎土會。我們照顧自己人。如果我們不照顧,誰來照顧呢?

我剛被解僱。

解僱?你究竟在說些什麼呀?為什麼被解僱?

因為在咖啡館裡讓一個工會組織者跟我說話。

你幹了那個?讓一個工會組織者跟你說話?

是的。

那是件他媽愚蠢的事。看,夥計,我們離開了煤礦,我們離開了廚房和溝渠。我們不需要工會。愛爾蘭人有判斷力嗎?在問你問題呢,說聲「是」。

在那兒,還有在下行的電梯里,我什麼也沒說。因為我被這家銀行解僱了,沒什麼可說的。我不想談論愛爾蘭人有沒有判斷力,不知道為什麼遇到的每一個人都要告訴我他的父親和母親來自愛爾蘭哪個地方。

那個人想和我爭辯,但我不想滿足他的願望。最好還是離開,把他留在他已經達到的高度,我母親曾經這樣說過。他在我身後大喊,說我是個笨蛋,我的下場會是挖溝、送啤酒桶、給巧言石酒吧里豪飲的愛爾蘭人倒威士忌。他說:上帝啊。照看你自己的孩子有錯嗎?奇怪的是他的聲音有些傷感,好像我是個讓他失望的兒子。

邁克·斯莫爾到羅得島普羅維登斯火車站來接我,再帶我坐公交車到蒂佛頓。路上,我們到一家酒店買了一瓶她奶奶最愛的清教徒移民的朗姆酒。佐伊奶奶說了聲嗨,但是沒有伸手,也沒有貼過臉來。正是晚飯時間,有咸牛肉、捲心菜和煮土豆,據佐伊說,這是愛爾蘭人喜歡吃的東西。她說我一定是旅途勞頓,當然要喝一杯。邁克看了看我,笑了。我們知道是佐伊想喝一杯,朗姆酒加可樂。

你怎麼樣,奶奶?想來一杯嗎?

嗯,我不想,但是好吧。你來調飲料嗎,艾伯塔?

是的。

好吧,那少來點可樂。它傷我的胃。

我們坐在起居室里。窗帘、帷幔,一層層的帘子讓屋子變得很暗。屋子裡沒有書,沒有雜誌,也沒有報紙。僅有的照片就是穿著陸軍中尉制服的船長和金髮天使小邁克。

我們抿著飲料。周圍一陣寂靜,邁克在門廳接電話,而佐伊和我之間沒什麼可說的。我希望自己能說:這房子真不錯。但是不能,我不喜歡這間黑暗的屋子,外面正陽光普照呢。接著,佐伊沖著外面喊道:艾伯塔,你打算整個晚上都接那他媽的電話嗎?你還有個客人呢。然後,她對我說:她在和查理·莫蘭打電話呢,他們從上學起就是好朋友,但是他媽的,他喜歡說話。

査理·莫蘭,是嗎?邁克把我留在這間昏暗的屋子裡,和她奶奶在一起,而她和以前的男朋友閑聊天。在羅得島的那幾個星期,她和查理一定過得很開心,而我卻在銀行和倉庫做苦力。

佐伊說:再給自己倒一杯吧,弗蘭克。那意味著她也想再來一杯。說少來點可樂,它傷我的胃的時候,我給她倒了雙倍劑量的,於是,希望那能讓她失去知覺。這樣,我就可以對她孫女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了。

可是,那飲料使她越發精力充沛。喝了幾口,她說:我們吃東西吧,媽的,愛爾蘭人就喜歡吃。吃東西的時候,她說:你喜歡那個嗎,弗蘭克?

喜歡。

嗯,那麼,吃了它。你知道我經常說的話:缺了土豆不成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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