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松說——歷史上的今天》來到了11月2日。1936年的這一天，段祺瑞去世；1998年的這一天，巴黎立起「一戰」華工紀念碑；1082年的這一天，宋徽宗生日。
悲慘皇帝宋徽宗
首先我們來講一講宋徽宗，在中國所有的皇帝當中，宋徽宗的知名度應該排在前十名，可他不是明君。中國歷史上的明君是「秦皇漢武、唐宗宋祖」，宋祖是指宋太祖趙匡胤。宋徽宗在各種戲曲、各種野史小說當中的形象是風流倜儻，但在治國理政上他屬於昏庸無道、治國無方的亡國之君，歷史上對他的評價基本上就是這樣。但「風流倜儻」和「治國無方」這兩個問題其實是相互聯繫的，風流倜儻的文藝青年來治國，通常就會是這個下場。歷史上還有另外一個大文藝青年就是李煜，毛主席在評價古代皇帝的時候，曾經說過文藝青年還是不能治國，比如李後主李煜詞寫得那麼好，最後亡國了。宋徽宗也算是文藝青年，琴棋書畫都很好，尤其以書畫著稱，最後也亡國了。
宋徽宗這個皇帝沒有當好其實也不完全賴他，他原來並沒打算當皇帝。大家知道中國古代皇位繼承要先立太子，一旦立為太子那就是未來的皇帝，這太子從小就要學各種各樣的東西，由各種名師來教，培養責任感，如何平天下、安社稷與儒家經典等這一套東西都要學。太子在受過這樣的教育之後再當皇帝，那基本上這個皇帝即使不太成功，也至少不會太差。但是宋徽宗從小並沒被立為太子，他可不知道自己將來要當皇帝，小時候頂多就是天天在王府裡頭寫寫書法、畫畫畫兒，然後就是玩兒。誰也沒有料到宋哲宗會英年早逝。宋哲宗堪稱一代明君，宋朝應該是當時世界上最文明的國家，也是我們各個朝代中將中華文明發展到極致的時代，各方面都達到了非常高的高度。但是宋哲宗二十多歲英年早逝，死的時候還沒兒子，於是就有了讓誰來繼位的問題。那大弟弟繼位吧，結果大弟弟還有病，宋徽宗應該是排行十幾，也不知道怎麼就把他給挑出來了。「你來當皇帝吧！」於是宋徽宗繼位。我經常講運勢的問題，雖然當時的宰相章惇非常反對，說他太輕佻，不能為人君。但他在那些候選人之中還算是最有才華、最聰明的一位，於是大家最後不得不說還是讓他來吧。
大家知道宋徽宗的書法造詣是很高的，他稱得上是中國古代最傑出的書法家之一，他的書法自成一個流派——瘦金體，到今天他的書法作品都是書法界的瑰寶。他的畫兒畫得也很好，連他畫的押後來都成了瑰寶。他畫的押是一個長長的「天」字，因為他覺得自己當了皇帝就是天子。宋徽宗可以說是昏庸無道，他都不只是三千後宮，而是每隔幾天就要一個處女，這在過去基本上屬於傳說中的魔鬼，而且他在宮外還有六千多個女人。他聽說李師師很美，就想娶李師師。那個時候青樓不是妓院，必須是大才子才能去。才子要在青樓賽詩，不但要有錢，還要有才，談吐要好，琴棋書畫也要好，走的時候還要打賞，這樣才能慢慢打動那些青樓大美女。李師師之前是跟大音樂家周邦彥約會，這在歷史上有很多考證，宋徽宗一想你們誰的琴棋書畫能跟我比啊，誰的才華能跟我比啊，誰打賞能跟我比啊，我一定要征服這個李師師。李師師還特傲氣，那個時候青樓大美女見過各色人等，甭管誰來都一樣。其實當時宋徽宗一進門，老鴇就已經猜出來這是宋徽宗了，為什麼呢？因為他化名叫趙甲，甲乙丙丁的甲，大家想想看，在宋朝趙是皇家大姓，誰閑著沒事兒敢姓趙，就算你姓趙，你爸敢給你起名叫趙甲嗎？「趙甲」的意思就是姓趙的頭一個，你起這名字那就是殺頭之罪，一般人誰敢叫趙甲，叫趙丁都不行。結果他進去說，我叫趙甲，媽媽一看這趙甲，估計就是皇上本人。然後宋徽宗就在那兒展示了一通琴棋書畫，結果李師師直到後半夜才出來，出來以後雲鬢半斜，彈了一首《平沙落雁》就回去了。這宋徽宗卻更迷戀李師師了，恨不得就天天來追李師師。
小說《水滸傳》里就有記載宋徽宗追李師師的情節，當時宋江想被招安，可是又怕奸臣當道，就決定直接去找皇帝，怎麼找皇帝呢？就派大帥哥燕青勾引李師師，想通過其接近宋徽宗以表達意願。我們經常說很多歷史書除了時間、地點、人物是對的，故事全是編的，成者王侯敗者寇，歷史書當中作假的地方也多了，而小說里除了時間、地點、人物是編的，事兒都是真的，因為小說經常是真實的歷史，這說得對不對咱也不太好評價。不管怎麼說，小說當中也這麼去寫，可見宋徽宗是一個荒淫無道的人，喜歡女人，喜歡琴棋書畫，還喜歡石頭。光是他對石頭的偏好這一項就激起了很多民變，他要是喜歡寶石也就算了，揣兜里都能給你送來，可他喜歡形體高大的奇石，他要弄園林，得弄一真的太湖石放在那兒，各地的奇石他都要，導致全國的官員到處給他選石頭。這石頭要想運過來，那可就費勁兒了，你想得花費多少民力去運，從水路運吧，這石頭太大，從橋底下過不去，還得把橋拆了，結果搞得民不聊生，激起了很多民變。
宋徽宗當了皇帝光玩兒這些還不夠，他把治國當成玩鬧，把戰爭也當成玩鬧。他覺得金興起了，就想我是不是要打一仗，跟金聯合起來先把遼滅了。其實當時宋、遼已經和平了一百年，兩國相處得挺好，而宋徽宗憶起從前的皇帝們的卓著戰功，就想我也來整點兒這種事兒吧。文藝青年治國最怕的就是這個，他對戰爭並沒有真實的概念，而是把戰爭浪漫化了。宋跟金一起打遼國，最後金把遼滅了，宋徽宗本來想藉此收回燕雲十六州，結果宋軍太弱，什麼便宜都沒佔到。唯一的後果是金兵滅遼之後便大舉南下，當敵軍渡過黃河逼近開封時，宋徽宗根本就沒想著要團結起來收復國土，而是害怕地趕緊逃跑，並決定退位當太上皇，讓他的兒子當皇帝，於是宋欽宗繼位。
宋欽宗繼位以後馬上屈辱求和。宋徽宗見金兵一時退卻便認為天下太平而回到開封。沒想到金兵不久又大舉入侵併攻下了開封，於是宋徽宗和宋欽宗被雙雙擄走。抗金名將岳飛當年曾留下了氣壯山河的千古名句——「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靖康恥」說的就是那一年北宋滅亡，汴梁陷落，宋徽宗和他的兒子宋欽宗都被擄到了北方，受盡屈辱。當時被俘虜的除了這兩個父子皇帝，還有上萬名亡國之人，除文武百官之外，還有包括后妃在內的女子，也都跟著去了金國。這些男男女女都只披了塊羊皮，全都袒露著上身，也是受盡凌辱。金國皇帝說要吃飯，宋徽宗和宋欽宗就被迫和遼國被俘的皇帝一起去當服務員，給人家斟酒、上菜。當時這金國皇帝可高興壞了，曾經的大國之君遼、宋皇帝都來為我服務。這遼國皇帝當時還有點兒氣節，搶了一匹馬逃跑了，當然最後被金軍射死。而宋朝這倆皇帝沒有人家遼國皇帝的那種骨氣，就一直在那兒給人當奴隸。為了羞辱宋朝，宋徽宗還被封了個「昏德公」，人說你看我還封你當公爵，可是這公爵的名字居然叫「昏德公」，其實就是為了侮辱他。宋徽宗的老婆，還有宋朝大量的妃嬪、公主等，都被弄到金國一個叫浣紗院的地方，那個浣紗院其實就是慰安所，每天要接一百多個客人，都是那些金國的小軍官等。一開始金國還在北京這地方囚禁他們，最後北遷五國城，到了黑龍江那種地方，非常非常寒冷。據說宋朝皇帝每天都要被吊在井裡，其實我覺得應該不是井，估計是在地窖里。
當年那麼養尊處優的皇帝最後顛沛流離，九年之後宋徽宗死去。又過了七八年的時間，在紹興議和的時候，宋徽宗的骨灰才被運回南方。宋徽宗這一生，前半生享盡了榮華富貴，琴棋書畫等玩兒夠了，最後卻落得了這樣一個下場，北宋也滅亡了。整個中華民族最好的時代交給了他，結果急轉直下成了這樣。
大軍閥段祺瑞
下面來說說段祺瑞。1936年的這一天，段祺瑞在上海去世。在北洋政府時期段祺瑞在天津當了很長時間的「寓公」，但為什麼後來段祺瑞會在上海去世呢？我們來看看當時的歷史背景。當時北洋政府已經被打倒，南京國民政府成立了，於是日本人就去拉攏北洋政府的這些老人，說你來跟我們合作吧，你來我們的偽政府任職吧……日本人拉攏過段祺瑞，段祺瑞堅決拒絕；拉攏過吳佩孚，吳佩孚也堅決拒絕。1933年2月，在日本侵略勢力深入華北之際，蔣介石向段祺瑞發出了南下的邀請。段祺瑞為了不跟日本人合作，堅決不做漢奸，就來到了上海，一直到他去世。北洋政府當年確實幹過很多不好的事情，包括簽訂的《二十一條》，段祺瑞組織的所謂「參戰軍」，以及段祺瑞執政期間的「西原借款」等，歷史上都有記載，當然該批判的得批判。但是北洋政府的這些人還是有中國人的風骨的，最後大家都沒有當漢奸，段祺瑞、吳佩孚等都沒有去和日本人合作。
段祺瑞的個人品行在後世的記載中還是非常受人尊崇的，包括他做的幾次重要選擇也都受到很多讚譽。段祺瑞當年有「三造共和」的美譽，其中第一次就是逼清帝退位，段祺瑞在前線率領全體北洋將領通電，要求清帝退位，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