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20日

《曉松說——歷史上的今天》來到了7月20日。1944年的這一天,著名的七二〇謀刺希特勒事件發生;1954年的這一天,羅大佑大哥出生,生日快樂!

羅大佑生日

祝我心中神一樣的羅大佑生日快樂!大佑哥是對我的整個流行音樂事業發展影響最大的一個人,其實不光是我,我們這一代人或者兩代人,都是聽著羅大佑的歌、唱著羅大佑的歌成長的。大家記得我有一首歌叫《睡在我上鋪的兄弟》,其中有一句歌詞是「你刻在牆上的字依然清晰,從那時候起就沒有人能擦去」。那時候宿舍牆上刻的什麼字呢?就是羅大佑的歌詞。這個宿舍只要有一個文藝青年,牆上就會有羅大佑的歌詞。羅大佑對我們這一代人有重大的影響,當然最重要的是他對台灣的影響。羅大佑是台灣解凍時期的旗手,大家知道在羅大佑出道的時候,正好是台灣在向解凍期轉型的時候。所謂的解凍期就是取消戒嚴令,取消報禁、黨禁。解凍時期的羅大佑是台灣最大的一面旗幟,十多年前,在台灣,羅大佑就被評價為二十年來單槍匹馬和台灣惡劣的社會環境做鬥爭的勇士,或者叫台灣的堂吉訶德。我覺得羅大佑對我們的影響不單是在美學、音樂、技術這些方面,更重要的是在羅大佑的筆下、在羅大佑的琴聲里,流行音樂從原來的完全不能跟電影或者文學比肩的雕蟲小技上升到了一個全新的高度。在羅大佑之前,大家知道的流行音樂只是情歌,當然情歌也很美好,鄧麗君、劉文正等等,唱了很多美好的情歌,但是這些東西在當時和電影、戲劇、文學、繪畫是完全不能相提並論的。古典音樂還能和這些東西比肩,而流行音樂只是一個小小的、好像不太上檯面的東西。在羅大佑的手中,當然大陸這邊還有崔健,在這兩位的演繹下,流行音樂變成了時代的吶喊,流行音樂上升到能夠和電影、戲劇、文學比肩的高度。這也成為我們當前這些音樂人的最重要的一座燈塔,有羅大佑這座明亮的燈塔指明道路,我們在投身音樂行業的時候,就不只是再寫寫小情小愛的東西。我們會追隨著羅大佑的腳步,去謳歌這個時代,或者去批判這個時代,去記錄這個時代。

我們那一代人對羅大佑的歌都非常熟悉,我會唱、會彈他的每一首歌。

當時羅大佑的專輯有三首歌獻給台灣的過去、現在和將來,這三首歌中,我覺得頭尾兩首寫得特別有意思。頭一首歌是寫台灣島的過去,叫作《鹿港小鎮》。這首歌的曲子非常好,我以前從來沒有聽過一首歌以這樣的方式開始,「假如你先生來自鹿港小鎮,請問你是否看見我的愛人……台北不是我的家,我的家鄉沒有霓虹燈」,這首歌講的是台灣島的過去。第三首歌《未來的主人翁》是寫台灣島的未來,這首歌大家現在再去聽,就會發現他已經提前寫到了我們當下這個時代的弊病,歌中寫道:「我們不要被你們發明變成電腦兒童。」其實在他寫這首歌時電腦還很少,沒有普及呢,但今天當大家一大桌子人湊在一起吃飯時,你們常看到每個孩子手裡都會拿一個iPad(蘋果公司一款平板電腦),每個大人手裡也都會拿一個iPhone(蘋果公司一款智能手機),就都這樣在低著頭玩。大家互相之間連眼神的交流都沒有,過去那種觥籌交錯的感情交流全都沒有了。這一切都被羅大佑在《未來的主人翁》中言中了,所以我覺得羅大佑是提前寫好了我們這個時代已經消逝的風俗人情的每一首輓歌。今天聽他當年的歌,再感嘆今天的時代,我覺得只有羅大佑這種大師級的人物才能做到。

羅大佑在我心目中的地位是至高無上的,後來我還有機會和他相識,而且關係還不錯。在之後的年代中我也成為流行音樂界的一員,有人說我也是一個流派的旗手,或者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但是我在羅大佑面前從來沒有談過音樂,因為我覺得我自己根本就沒有資格跟他來談音樂,他一直都是我的燈塔。有一天,我們在一個小酒吧里聚會,酒喝多了,羅大佑就上台唱歌,他喝多了酒就會這個樣子。那天那酒吧里的客人實在是太幸福了,羅大佑上台唱歌,我和張亞東兩個人上台為他伴奏,張亞東彈鍵盤,我彈吉他。哇!當時的客人簡直都驚呆了,全都熱烈鼓掌,然後我跟亞東心裡都覺得特別幸福。因為羅大佑是我們從小崇拜的偶像,你很難想像自己有一天能站在台上為他伴奏,那是我從小心中的燈塔,那天我特別幸福,因為我會彈他所有的歌。

羅大佑對整個流行音樂創作做出的貢獻是劃時代的,從他之後整個華語流行音樂就進入了一個新的時代。羅大佑的國文底子極其好,他會用那種很長的句子去寫歌。在他之前寫的歌詞都是短句式的,像「你問我愛你有多深,我愛你有幾分」,就是押著這種比較俗的韻,但從來沒有人像他那樣去寫歌。

羅大佑已經拋棄了押韻這個概念,他用特別長的句子來寫,「為何夢中清清楚楚我看到的你簡直像看到的我自己」,這麼長的一句。三段式寫歌也是羅大佑首創的,他大部分的歌都是三段式的,大家因為看《中國合伙人》又開始重新唱《光陰的故事》。《光陰的故事》就是典型的羅大佑的三段式風格,這三段副歌非常有意思,其實是絕大部分字都一樣,只改了幾個字,第一段是「流水它帶走光陰的故事,改變了一個人,就在那多愁善感而初次等待的青春」,第二段是「流水它帶走光陰的故事,改變了兩個人,就在那多愁善感而初次流淚的青春」,第三段是「流水它帶走光陰的故事,改變了我們,就在那多愁善感而初次回憶的青春」。這是中文裡非常高級的寫法,就是不要讓每段都不一樣,人家會記不住的,但如果每段都一樣,就變成港台那種工廠生產的罐頭歌曲。他每段就改一點兒,整個流水帶走光陰的故事,是個什麼故事全都寫出來了。

羅大佑有一首寫得非常漂亮的歌,整個副歌都是用迴文來寫的,完全可以顛過來倒過去地唱,這首歌就叫《沉默的表示》。它的副歌特別有意思,「輕輕問一聲,是否還要我再等,因為夜已這樣深」,之後倒過來唱,「輕輕問一聲,是否夜已這樣深,是否還要我再等」,再倒過來就成了「夜已這樣深,輕輕我想問一聲,是否還要我再等」。這種寫作方法在中文裡叫迴文,是非常有意思的寫法。他的歌能寫到這個地步,可以說是舉世無雙的,他的文學造詣之深應該算是整個流行音樂創作界的第一人,無出其右。後來的林夕、方文山,包括我本人在內,都難以望其項背。林夕當年是被羅大佑發現的,後來一直追隨著羅大佑,羅大佑當年在香港發展的時候,那些粵語歌的歌詞都是林夕幫著寫的,包括《皇后大道東》等等。林夕後來被稱為「一代詞聖」,這當然跟他多年追隨羅大佑有很大的關係。

羅大佑在我們這代人心中就是神一樣的存在。2000年他第一次來到大陸,那時我們都已經三十多歲了,第一次看羅大佑的演唱會,幾乎都瘋掉了。羅大佑在上海開演唱會的時候,從北京包機、包火車來上海的大概將近一萬人,而且大多數人選擇坐火車,大家在火車上基本上都是一夜沒睡,高唱著羅大佑的各種歌曲,唱了一夜來到上海。我到上海後,就提前來到了體育場門口,就站在門口等,我想今天我一定能遇見很多原來覺得終生不會再見到的人,在人海里我一定能遇見。於是我就站在門口等,果然一會兒看見一個師兄,一會兒看見一個師弟,一會兒看見一個以前上海的好朋友。大家都三十多歲了,但懷著同樣的期待,一個個夾著小包全都來到了演唱會的現場。

羅大佑演唱會開場的時候,我記得特別清楚,沒有人報幕,沒有主持人,也沒有燈光,甚至沒有前奏,他深知他在我們心目中的地位。在黑暗中,我們看不見他在哪裡,他直接先唱出一個「我」字,開場就是「我將真心付給了你」,鋼琴才起來,「嘩——」全場一下子就沸騰了。當時演唱會的整個內場坐的幾乎全都是北京人,上海同胞們都坐在看台上,最貴的內場票全部被北京這幫哥們兒包了。我旁邊坐的是老狼和老狼的媳婦,後邊是央視五套那些足球解說員,都是跟我差不多年齡的,1968年、1969年的樣子。演唱會到高潮的時候全場哭作一團,一直哭到周華健出現,大家去衛生間。

羅大佑是我們那一代人成長中的燈塔,不光是音樂,可以說是我們那一代人人生的燈塔,他在我們心裡永遠是最明亮的引航燈。大佑哥,生日快樂!

七二〇謀刺希特勒事件

1944年的這一天,七二〇謀殺事件發生。這個謀殺事件不是牯嶺街少年謀殺事件,而是一群德國國防軍包括上將在內的高級軍官刺殺希特勒,具體執行的這位叫施陶芬貝格,是一位上校。當然如果想刺殺希特勒,一個普通的衛兵是刺殺不了的,你的地位至少得到能在會議室里參加作戰會議才有可能,如果你是高級軍官,出入都不用被人查公文包里裝的是什麼,這才有機會去刺殺。當時這位叫施陶芬貝格的軍官的公文包里裝的就是一枚定時炸彈。他在開會中途提前走了,臨走的時候特意把那個裝炸彈的公文包放在了離希特勒座位較近的桌子底下。炸彈一爆炸,不但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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